陳王氏這邊罵夠了,轉身要往杜府去。還沒擡腳,卻瞧見站在門口的杜靜若。
翠兒慣會察言觀色,瞧見杜靜若眉頭一皺,便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走出門口,瞧一眼坐在地上的劉奶奶,又瞧一眼蕭錦雲,最後目光落在陳淑蘭臉上。
向下人吩咐道:“沒瞧見這宅子門外都髒了嗎,還不去拿東西來打掃乾淨。也不知最近怎麼回事兒,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府裡鑽。”
說完轉回頭,看到幾個下人還愣愣地在那站著,便發起脾氣來:“還愣著幹什麼,聽不懂人話嗎,還不快去!”
幾個下人嚇一大跳,其中一個趕緊反身跑回了府中。
陳淑蘭反應了一下,才聽出翠兒那是在罵她呢,臉都氣綠了,握著拳頭衝上前來:“你說誰是阿貓阿狗呢,你也不瞧瞧自己那樣子,狗仗人勢!”
陳淑蘭是陳王氏一手養大的,性子最像她娘,橫起來的時候誰也不怕。
況且,在村裡的時候,她也是大家眼裡水靈靈的姑娘,誰見著了不誇兩句漂亮。可現在竟被一個丫鬟指桑罵槐地說是阿貓阿狗,她哪裡受得了這個氣。
翠兒自然也不能認輸,她常年跟在杜靜若身旁,除了受過杜靜若的罵,這舟山縣裡,誰還敢多罵她一句。
平日裡她替著杜靜若出頭,罵旁人罵了也就罵了,卻不想如今被這個鄉下來的潑婦給罵回來。
她越想越氣,一副氣勢洶洶地模樣走到陳淑蘭身邊:“你說誰是狗,你現在可瞧好這是在哪裡。鄉下來的醜婦,看你這一身破破爛爛,還敢到杜家來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貨色。”
“醜婦?”
忽然聽到這兩個字,又聽翠兒寒磣自己穿得破爛,陳淑蘭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別說翠兒是個丫鬟,還有個蕭錦雲。
蕭錦雲從前是什麼東西,在他們家髒活累活,哪樣敢不幹。現在可好,到城裡來了,連穿著都跟她不同了。
她自認無自己跟那些鄉下村姑是不同的,那些人算什麼東西,蕭錦雲又算什麼東西,現在竟也敢在她面前炫耀了。
陳淑蘭想著,一雙眼裡都是恨意,卻不罵了,看著翠兒問:“你說誰是醜婦呢?”
翠兒不知陳淑蘭的脾氣,還以爲是被自己罵得不敢還口了,兀自得意,道:“誰接話我就說誰唄。”
她沒瞧見陳淑蘭的動作,也沒料到陳淑蘭會突然朝她撲過來,一把就揪住她的頭髮:“你說誰醜婦呢,臭丫頭,狗仗人勢還有理了,看我今天不替你主子好好教訓教訓你。”
翠兒驚叫一聲,來不及反抗就被陳淑蘭按到了地上。牙尖嘴利她在行,可吵架哪裡是陳淑蘭的對手。
被陳淑蘭兩個大嘴巴子扇上來,連喊救命都來不及。倒是站在臺上的杜靜若反應過來,趕緊叫下人:“快,拉開她們。”
但在場唯一一個家丁剛纔已經被翠兒呵斥進去了,管家和幾個丫鬟圍在周圍都不敢近前。
陳淑蘭打起架來也是真嚇人,以前蕭錦雲便見識過。但這會兒見幾個丫鬟不敢上前,她也只能親自去拉。
到底是在杜家的門前,她不顧及杜家的顏面,卻不能坑害沈珩。是沈珩收留的她,又幫了她這麼多,可現在卻因爲她,引了舅娘他們來鬧事。
沈珩也不過寄人籬下,如果舅娘他們真在這裡鬧出什麼禍端,她便真的沒有臉面再見他了。
蕭錦雲去拉陳淑蘭,被陳淑蘭回手就撓破了手背。卻因爲這一撓,蕭錦雲也發了狠,拽住陳淑蘭的胳膊,用力一拉便把她從翠兒身上拉了下來。
別看蕭錦雲生得瘦小,可是她從小幹活,力氣還是有的。
陳淑蘭被她拽下來,愣了下,起身就要打她。但蕭錦雲現在還顧什麼臉面,陳王氏和陳淑蘭能鬧到這裡,早就沒想要給她留臉面了。
她們這樣逼她,她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看準陳淑蘭撲上來的時候,伸手就是兩耳光。
“啪啪!”
清脆的兩聲,人羣都安靜了一瞬。
陳淑蘭也被打懵了,看著蕭錦雲,好半晌纔回神,撲過來就要跟她拼命。幸得剛纔進去拿傢伙的那個下人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這才跑過來按住了陳淑蘭。
不料這時陳王氏卻忽然往地上一坐,扯開嗓子哭起來:“大家來看啊,快來看啊,這就是我養大的好侄女,小時候我省吃儉用,辛辛苦苦把她拉扯長大。現在做出丟人的事不說,還夥同那個姦夫,連她的表姐都要打,沒有天理了呀!”
這種把戲陳王氏玩得多了,哭得也真。周圍那些人都開始對蕭錦雲指指點點,還有人連帶著杜家和沈珩都在罵。
杜靜若臉色鐵青地走過來,“你們的事,跟我杜家有何牽連。難不成做好事還得被你們賴上?”
目光轉向陳王氏:“你們的家事我管不住,你的侄女兒跟我們也沒關係,人你們要帶走就帶走,可若再張嘴閉嘴牽連上我們杜家,別怪我把你們送官府。”
大家小姐有大家小姐的風度,這種事原本不該摻和,可卻沒想到正讓她給撞上了。撞上了也罷,現在這些刁婦竟敢在杜家門前就撒氣潑來。
連杜家的聲譽也敢污衊,簡直沒衡量過自己是什麼東西。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三番兩次纏著表哥的鄉下丫頭。
杜靜若的話裡有威脅的意思,陳淑蘭雖然是初生牛犢,什麼也不怕,撇撇嘴回了句:“有本事就去告官啊,我還等著看官老爺會怎麼判呢!”
但陳王氏到底年長些,從前京都陳家還輝煌的時候,她跟著陳德貴沒少往臨淄的陳家本家去套近乎討接濟。
大戶人家連胳膊都比他們這些人的大腿還粗,這些她哪裡能不知道。
所以對杜靜若還是有幾分敬畏的。
她們跟著姓劉的一路到這裡,不過就是想找到蕭錦雲那丫頭。縣衙的衙役昨夜便已經去鄉里傳喚過,里正來通知的時候,陳王氏跟陳淑蘭正坐在桌邊吃晚飯。
她沒想到,那臭丫頭還真敢上衙門。
她便知道姓劉的那兩母女也沒安好心,坐了大牢還不知悔改,竟然跟那臭丫頭勾結在一起。
如果不是有人教唆,那臭丫頭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只是,她沒想到,那丫頭勾搭上的,竟然真是城裡有錢人家的公子。住著這大宅子,穿著綾羅,吃著山珍。
陳王氏跟過來,眼睛便發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