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起往往外走去。
斂月備了一輛舒適的馬車,還好心邀請塗千放同乘。
誰知塗千放竟然萬分不屑:“矜貴嬌軀,就該好好待在後宮。這馬車如何比得過我的良駒?!?
說完,便駕著他的白馬揚長而去,留下沈若皎和斂月面面相覷。
待眼前的煙塵盡散,沈若姣才挑眉說道:“這個塗千放,還真是個驢脾氣,倔犟,固執,墨守陳規?!?
真是難以想象,這樣的人是如何在三年之後,成爲縱橫疆場的大將軍的。
沈若皎並未多做停留,抓緊時間上了馬車。
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背後之人先一步找到駱機,所以必須爭分奪秒,儘快找到他。
馬車平穩前行,來到了玄武大街,這是沈若皎第一次出宮。
離開那高牆大院,讓她有種放空的輕鬆感。
駱機就住在和丞相府一街之隔的清平巷。
站在巷口,能遙遙望見高大威嚴的相府一角。
沈若皎斂下心神,收回目光,眼下她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等這件事成功解決,她也該回家見見家人了。
行至駱機家的庭院前,塗千放果然已經等候多時。
馬車剛剛停穩,塗千放就冷哼一聲,直接轉身進了屋,沒打算等沈若皎斂月一起。
“娘子,你看他!”斂月撅著嘴嘟囔。
沈若皎倒是滿不在乎:“隨他去吧。”
她動作輕巧地下了馬車,打量面前這座宅院。
聽薰兒說,駱機在岐京安定下來後,就把家人從鄉里接過來住在一起了。
他父親早亡,家裡只有一個老孃和一個還未及笄的妹妹。
三個人住在這個小宅院裡,倒是綽綽有餘。
沈若皎和斂月慢悠悠進了大門,環顧了一番,庭院不大,但被王大娘收拾得井井有條,屋前有片菜園子,眼下這片菜園是荒著的,只有兩個發黃的竹竿,斜斜插在土裡。
王大娘就是駱機的母親,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因爲常年幹農活,皮膚曬得黝黑,看上去是個淳樸老實的婦人。
一進來之後,塗千放站在原地一聲不吭,活像個冷麪煞神,讓王大娘有些侷促。
沈若皎擡眸掃了他一眼,看向王大娘,溫和笑道:“大娘,我們是宮裡來的,找駱大人有些公事詢問,請問他此刻是否在家中?”
她沒有表明身份,王大娘也沒多問,和塗千放的冷臉相比,沈若皎可算得上是和藹可親,也讓王大娘懸著的心稍稍落下。
她熱情地將幾人迎進屋裡。
“在的在的,幾位大人先坐下,喝口熱茶。駱機這小子,今個一回來就開始喝酒,喝得個不省人事?!蓖醮竽镒焐想m然抱怨著,臉上卻是藏不住的擔憂,朝屋內喊了一嗓子,“悠兒,去叫你哥起牀,說宮裡有大人找?!?
沈若皎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房門背後站著個小丫頭,看上去不過八九歲,大半個身體藏在房門背後,只露出個小臉來。
想必這就是駱機的妹妹了。
聽到孃親的吩咐,被叫作悠兒的小丫頭奶聲奶氣地應了一聲,轉身搖搖晃晃地跑向裡屋。
王大娘招呼著幾人進屋坐下,又忙活著沏茶倒水,拾掇完後,雙手往粗布裙上擦了擦,站到了一旁去,沒敢搭話。
她摸不準這幾位大人的來意,自家兒子又是那副狀態,她實在擔心是不是駱機在宮裡犯了事。
沈若皎和塗千放也不是會閒話家常的人,一時間陷入寂靜,連一向話多的斂月也安靜了下來,乖乖站在沈若皎身畔。
王大娘瞅著這幾位貴人神色凝重,心裡更覺得來者不善,心裡還忐忑著,駱機就扶著門框醉醺醺地出來了。
駱悠從他身後小跑出來,一把撲進王大娘的懷裡,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屋裡神色各異的大人們。
駱機沒見過沈若皎,但一眼看見了正襟危坐的塗千放,晃了晃腦袋,清醒了幾分,向塗千放行禮:“塗總領。”
見過禮後,他又擡起頭,有些疑惑:“塗總領,我向您告了假?!?
面對自己下屬時,塗千放倒有幾分和顏悅色:“是這位……沈大人找你?!?
塗千放也明白,沈若皎方纔並未直說,便是不想將身份公之於衆,是以臨時改了口叫了一聲沈大人。
他心裡卻有幾分不適感,這朝中當得起他稱一聲大人的,可是屈指可數。
駱機這纔看向沈若皎,心裡更是疑惑,他怎麼不知道宮裡有沈大人這麼號人物,遲疑著問:“沈大人爲何事而來?”
沈若皎直直看向駱機,一字一句道:“我爲宮女檀花自縊一案而來,有些事,想詢問駱大人?!?
駱機聞言,徹底從宿醉中清醒過來,臉上表情變了幾變。
他的神色變化可沒有逃過沈若皎的眼睛。
而這一幕,塗千放自然也注意到了,臉色一凜。
他原本認爲沈若皎的一番推論都是無稽之談,還等著看沈若皎的笑話。
可駱機如此神色,讓他不得不開始重新考慮。
沈若皎回過頭看了塗千放一眼,視線又落回駱機身上,幽幽問道:“聽聞駱大人和檀花向來交好,可有此事?”
駱機臉色有些蒼白,點了點頭:“是,我和檀花是……”
說到一半,駱機頓住了,臉上浮現出掙扎之色。
“是……”
駱機嚥了咽口水,始終猶豫著,欲言又止。
沈若皎面色一凝,駱機這個反應,恐怕是幕後之人已經找過他了,只是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她眸光微閃,冷聲問:“是情人?”
此言一出,塗千放鷹隼般銳利的視線刷地射向她,侍衛和宮女私通,在宮內可是大罪,他可不能容忍旁人一張嘴就將這等罪名安給他的下屬。
“沈大人,慎言!”塗千放瞪直了眼睛,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王大娘也是驚懼地看向駱機,抿著嘴脣,將駱悠往懷裡緊了緊。
沈若皎沒有理會塗千放震怒的目光和話語,直直盯著駱機,不放過他任何一絲神色變化。
駱機一臉震驚地看向她,眼神閃了閃,別過臉去,聲如蚊蚋地說了聲:“是”。
沈若皎面色沉了下來。
看來,還是來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