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有病?嗯……他確實有病。”甘天哲對這個答案表示驚異。
“欽差大人,我說的有病不是指我們看到的那個病。”寺正大人停頓了一下,指指腦袋,說“是這裡的病。”
白冉、甘天哲:“……”
寺正看著篝火,回憶:“八年前,有刺客潛入皇宮刺殺陛下,幸虧恭親王捨身擋劍,才使陛下只是受了點驚嚇。但是恭親王卻一度命在旦夕。後來恭親王的病好了,可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白天病殃殃的,晚上就殘忍護食,完全是兩個人的模樣。”
“也就是說,如果真的是恭親王犯的罪,我們也沒法判定他的罪名咯!”白冉說。
“嗯,可以這樣說。”寺正接著說,“這件事情大理寺的官員都知道,連太醫院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提起罷了。可是還有一件事情,應該算是引發這病癥的源頭……”寺正停頓了一下,想了想,說:“在發生刺客事件之前,周大將軍平叛歸來,帶回了許多俘虜。當時陛下心情很好,決定赦免這些俘虜,留他們性命,做苦力。對於這個決定,欽差大人,你怎麼看?”
“我?我認爲,陛下宅心仁厚,有仁君之風。”甘天哲想了想,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寺正大笑起來,說,“欽差大人吶!你大可不必這樣,這裡荒無人煙,不會有皇帝的爪牙的!”
甘天哲對寺正這奇怪的話感到詫異。
寺正收了笑,眼中卻仍是笑意,說:“恭親王正好和陛下所想相反,他認爲這批俘虜留著始終是個禍患,於是就進宮勸諫陛下,希望處死這批俘虜。只是後來兩人並沒有達成一致,後來還大吵了一架。然後恭親王還說陛下婦人之仁不配爲君王……”
甘天哲問:“所以呢?”
寺正大人說:恭親王再怎麼生氣,倒也還是爲人臣子,天天到陛下的寢宮裡勸諫,所以也就有了爲陛下擋劍的事情發生。相信那個殘忍護食的恭親王就應該是在真正的恭親王身體虛弱的時候纔出現的。”
白冉沉思了一下,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癥狀:對了!師尊的《誌異錄》中有記載過這樣的事情,我好像記得這個叫……人格分裂……對!就是人格分裂!
“我在師尊的《誌異錄》中見到過相關記載,這種病癥是人格分裂,就像是一個肉體中住了好幾個靈魂,它們交替掌控身軀,並且有著獨立的情感和記憶。”
“能治嗎?”甘天哲問。
白冉搖搖頭,說:“師尊的筆記上沒有提到如何治癒。”
“好了,別想了,這些年陛下秘密找尋的奇人異士不計其數,可是都沒有效果。”寺正大人邊說邊撥弄篝火。
“寺正大人,你不是凡人,又知道這麼多,爲何不施法讓恭親王把蘇承柯交出來呢?”白冉抱著膝蓋,問。
“我們那裡有規定,不得擅自用法力干擾凡人的生活,否則會發生意想不到的後果。”寺正大人神色悽切的說,“再說,我又不是沒試過,要不是我在暗中施法,那葛傑能那麼快就招了嗎?可是他本來是終身監禁的,我這一介入,就變成了死於非命。”
“哦,要是這樣的話,那我也只能,按照本朝律例,斬了張千航一人了。”甘天哲望著火光,怔怔地說。
“沒關係的,你已經盡力了,幕後人必然有他的業障,斬了張千航也算是你對百姓對朝廷有個交代了。”白冉拍拍甘天哲的肩膀,安慰。
“嗯,也只能這樣了。”甘天哲把手搭在白冉的手上,說。
“陛下他知道嗎?”甘天哲忽然問了一句。
“陛下自然是知道的,錦衣衛和那個鎖魂也都是陛下的人,還有一些影衛也都緊盯著恭親王,隨時向陛下彙報恭親王的近況。”寺正說。
“既然這樣,陛下又爲何讓我去查案呢!”甘天哲不解。
“你文章寫得好,陛下有心救你,本以爲你初出茅廬查不到那裡,結果你倒好,真給陛下長臉,一路查到皇家秘聞上了。”寺正揶揄了他一句,“所以,你這就是過猶不及。有些事情該深入則深入,不該深入的表面上過得去就行了。懂嗎?”
甘天哲點點頭,說:“看來我還是適合遠離京城的小地方。這案子就麻煩你了。”
寺正咳嗽了一聲,說:“既然你已經同意了,那麼明天我就去寫這個案子的結案報告了,我今晚所說的事情,你就當不知道,否則必會遭殃。”說完,眼睛瞟了一下甘天哲和白冉放在一起的手,神色有些黯淡。
“可是這事跟蘇承柯有什麼關係?”甘天哲問。
寺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想了想,問:“你不記得蘇承柯了嗎?”
甘天哲似乎想到了什麼:“這名字……我記得當年那個被小霸王逼著舔鞋面的後來就輟學消失了的同學,好像就是蘇承柯!”
這樣一來事情就明瞭了。
“可是他怎麼會……”甘天哲問。
寺正撥弄了幾下篝火,說:“尊嚴是很重要的,一旦最重要的東西被毀了,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
甘天哲了結了會試舞弊案的心病,感覺一身輕鬆,這時突然發現了寺正的不對勁。於是他就挑釁般的把白冉的手從肩膀上拿下來,握在手裡,深情款款的說:“這些天辛苦你了,保護我這麼個百無一用的書生。”
白冉心性自然,只當他是道謝,也就滿心歡喜地應下了:“不辛苦,都是應該的。”
甘天哲意味深長地笑了,偷偷瞥了一眼寺正大人,見他氣的臉黑,心裡舒坦了。
天已大亮,甘天哲在東廂房中睡得正香。
白冉在隔壁打坐,用這零散的時間繼續修行。
寺正大人在辦公廳裡連夜寫結案報告,現在已經隨諸位大人上朝了。
總之,新的一天,新的征程,已經開始了。
很顯然,甘天哲的判案結果深得皇帝心意。早朝上,結案報告才上呈御覽,下了朝之後,緊接著就有聖旨傳他入宮覲見。瞧這傳旨的福公公的滿臉褶子都笑開了花兒,想必是件好事。甘天哲也不吝嗇,做了欽差之後,皇帝沒少撥下資金,現在拿來給了福公公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到了養心殿,福公公進去稟報,沒過一會兒就宣甘天哲進殿了。
兩人聊了幾句案情,又談了些古往今來的瑣事後,皇帝突然問:“甘愛卿,等這次殿試結束後,朕就能封你個官職了,說說,你想做什麼?”
甘天哲想了一下,說:“微臣資歷尚淺,萬不敢涉足朝堂,只願去往平陽縣,做個小縣令,積累經驗。”
“平陽縣?那個地方挺偏的,但還不錯。”皇帝想著平陽縣的情況,說,“你一介新科狀元,又是朕親封的欽差,還破了會試舞弊大案,去平陽縣做個小縣令,不會屈才了嗎?”
甘天哲回答:“回陛下,從縣令做起更能接觸百姓,聆聽百姓的心聲。朝中各位前輩爲我朝的宏偉大業謀劃,微臣這樣毫無經驗的新手,就只能在百姓的周邊小事上一展身手了。若是政績好些,陛下很快就可以在朝堂上再見到微臣了。”
“好吧,看你這麼有主見,朕就準了你所奏,待殿試結束後,就封你爲平陽縣令。”皇帝心情大好,特別好說話。
“微臣叩謝陛下隆恩。”甘天哲行大禮謝恩,心中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