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句話,生生將她的所有宿命刻在了亙言簿上,甚至連她的結局都提前譜好了。
她是由陰間陰氣孕育而生,沒錯,她是陰間之女。
她生來就是爲了嫁給閻王,所以,她必將與閻王同生共死。
可是,她爲何沒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在陰間出生,不是她的選擇。藉由陰氣而生,也不是她的選擇。
可是她卻忘記了,當初爲化爲人形而接受玉帝提出的嫁給閻王的條件,這是不是她的選擇。若是換到現在,她不能保證她是否能在“化爲人形”這個巨大的好處面前,欣然同意嫁給一個尚未出生的小屁孩。
她垂下頭,輕輕閉上雙眼。
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些什麼呢,作爲終生不得出陰間的陰間之女,她又怎會有選擇的權利?
“小花?”閻王略帶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多時,一雙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亙言簿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不是凡人,自然不會有那麼多的事件書寫。”
她點點頭,忽的擡頭帶著狡黠的看著他:“你呢?你的亙言簿上,又會寫著什麼?”
他聳聳肩:“我又如何知曉,我從未看過我的亙言簿。”
“你就不好奇你的前世是何人?說不定會是哪個上神?這可是可以拿來炫耀的事情。”
閻王無奈的戳了戳她的額頭:“笨,前世是個上神又怎樣,我現在也是個神啊。”
她這才恍然大悟:“你現在也是個上神嗎?你這麼厲害嗎?我以爲你和我一樣只是個小神。”
“娘娘您誤會了。”在旁邊沒有插話的判官忍不住開口刷存在值,“神按品階高低及神力強弱分爲上神、碩神、凡神以及小神。娘娘與我同爲小神,即神階中最低等的神階。諦聽雖是隻神獸,並未正式位列神階,但他的陰力與凡神的神力相似,是以大家視他爲凡神。至於孟婆,或許你看不出來,但她也是凡神,品階高於在下。但我們的陰間之尊閻王,卻是陰間中唯一一個碩神,換句話說,閻王的神階以及神力,僅次於上神。”
她轉過頭來:“所以,你還是比上神弱唄?”
判官凌亂了。
但是閻王倒是及時穩住了身子,拉著她往外走,想要帶她離開:“比上神弱的我們就不要打擾判官工作了,我帶你去別的地方轉一轉。”
“可是我還想看看別人的亙言簿。”
“下次吧,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話倒是說對了,她若是真的與閻王同生共死,指不定還要在陰間生活多少年,也不急於一時。
“那接下來你要帶我去哪裡?”
“接下來,我帶你去諦聽的行宮瞧一瞧吧,他的行宮可是整個陰間最氣派的地方。”
她走在他身邊,皺著眉頭:“他是不是*了?明明你纔是老大。”
“不是……只是因爲他喜歡華麗的東西……”閻王揉了揉太陽穴,“小花,你不要總是語出驚人,我跟不上你的思維。”
“哦……可是諦聽作爲一隻神獸,喜歡的不應該是撲蝴蝶之類的嗎?”
“……”
或許是諦聽在她心中的形象始終是一隻神獸,在房間中也因他與閻王同屬於令人不爽類型,所以對他的相貌印象不深。是以在走到諦聽行宮之前的這段路上,她心中幻想的,始終是諦聽快快樂樂的在房間中撲蝴蝶的情景。
但事實證明,她果然是太天真了。
諦聽的行宮不愧是整個陰間最氣派的地方,這一點從門上就能看出來,這貨的行宮門洞上,竟然真的有一扇門,而且還是扇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玉門!
她驚呆了,顧不得聽閻王囉嗦就走上前去摸了摸玉門,口中不住的感嘆著:“這扇門竟然全都是玉……天吶,摸起來好舒服,肯定是優質玉器打造而成,這扇門,必定很貴吧……”
閻王心下好笑:“還好,因母后重用諦聽,而她又是天庭玉衡神君的侍應童子,便從神君處討了玉器爲諦聽造了這扇門,並沒有花費多少金銀。”
“玉衡神君?”她喃喃著這個名字,“很厲害?”
“這是自然,玉衡神君乃上神,厲害的很。”
“哦……”她點點頭,“所以,比你厲害唄。怎麼隨便哪個神都比你厲害,你果然是最弱的那個。”
“……”閻王被她堵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上前來站在玉門前,推了推門,“進去吧,這個時辰他應當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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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睜睜的看著玉門被他輕飄飄的推開,目光立刻被裡面華麗麗的亮光所吸引,還未等閻王先進去,自己立刻竄了進去,嘴裡隨口說著:“諦聽,聽說你的陰力很強?”
可是話剛說完,她就傻眼了。
這個行宮……嗚哇……果然……很氣派……
先不說牆壁上掛滿了各式金器銀器,就連其他行宮中枯燥的屋頂,到這裡卻變成了一片點點星空。她用力揉揉眼睛,恍然發現,星空中甚至還有一輪明月。
在這個太陽明月全都看不到的陰間,竟然會見到這片星空?莫非這裡連接著陽間?
“只是幻境而已,並非現實。”閻王敲敲她的發頂,“諦聽他喜歡星空討厭白晝,便造下這片幻境。”
她失望的“哦”了一聲低下頭來,余光中剛好看到在方桌前站起身的諦聽。
依舊是那一張彷彿別人欠他幾百萬的欠扁樣,明明五官清秀,一身玄色衣衫也乾淨利落,可是單單那雙冷的像根冰棍的雙眸,就讓她感到渾身不舒服。
靠,她又沒欠他錢,拽什麼拽?不就是個神獸嗎?不就是陰力比她強嗎?比她強又怎樣,她還是個小神呢,他卻連個神階都沒有!
不過話說,他沒有神階,難不成是個鬼階?
但此時的情景卻不允許她繼續思考下去,因爲不遠處那隻神獸的目光中,似乎已經帶了一絲敵意了。
不久前在房間中接受他們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現在怎麼回事?
站在長桌邊望著她的諦聽,明明並未說話,明明她的身邊還站著閻王,可他卻沒有向他們行禮的意思,而是長久的仇視的看著她,似乎……想要攻擊她?
她無奈的擺擺手,怎麼可能,不是說她是閻後嗎,他怎麼可能攻擊她。
“你這裡的東西,得值不少錢吧?”不願再去與他的雙眸對視,她乾脆轉過頭來環視著四面牆壁上琳瑯滿目的金銀器具,伸手就想去拿其中一件金盃,“這金盃是怎麼回事,上面紅紅的,是血跡嗎?”
“小花不要動!”
但很可惜,即使閻王在她伸手的剎那間便開口阻止,可熟料她的動作太快,還是在聽到他的勸阻之前,將牆上的金盃握在手裡。
果然是金器,金閃閃的簡直要閃瞎她的眼,不過這上面的紅色,怎麼瞧都是血跡……
“你怎會有臉去碰它!”
細心觀察血跡的剎那間身後猛地傳來一陣咆哮聲,她來不及躲閃,後背已經受到劇烈一擊,一瞬間自己被狠狠的扔向一邊,而手中握著的金盃,也被身後的傢伙搶了過去。
攻擊來的太快,以至於在她倒地數秒之後她才反應過來。閻王在她甩出去的同時就已衝上前,可她在看著他的臉的時候,恍然間竟看不清他的臉。
反應過來的時候,後背上劇烈的痛楚也襲擊了全身,她忍不住低聲呻吟一聲。
“痛……”
“小花,你不要亂動,我帶你去找藥師,你不要亂動……”閻王急了,伸手就要將她抱在懷裡,可她卻皺著眉頭強忍著痛楚推了推他,竭力望了望他身後那個抱著金盃黯然失神的諦聽。
剛剛,是諦聽攻擊了她?方纔感覺到他望著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敵意,竟是真的?她做了什麼事,以至於諦聽要當著閻王的面攻擊她?
最令人費解的是,她被攻擊了,後背已經痛到無法呼吸,可自己的丈夫閻王,竟完全沒有責備諦聽的意思?
她凌亂了,這算什麼?不是說她是個人緣很好的主子嗎?
“小花,你還能說話嗎?你的意識還清楚嗎?後背是不是很痛?你不要亂動……”閻王眉頭皺成一團,強行將她抱在懷裡,急匆匆的往外走。
在這個過程中,罪魁禍首卻始終心疼不已的撫摸著金盃,沒有瞧她一眼。
走到玉門之前,她用盡力氣抓緊了閻王的衣角。
“閻王,他爲什麼攻擊我?我做錯了什麼?”她忍不住問出口。
緊接著,閻王便停住了腳步,硬生生的卡在了玉門面前,她仰頭看著閻王臉上覆雜的神色,咬住了嘴脣。
“是不是,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不然他怎麼會這麼恨我?”
閻王的喉結動了動,臉色嚴肅的低下頭來看著她,就連聲音中都帶了幾絲濃厚的鼻音。
“對,你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你偷取了他最珍貴的寶貝。”
“是什麼最珍貴的寶貝?我這就還給他啊……”
閻王搖搖頭:“不,你偷取的,是無法歸還的寶貝。”
她怔住了。
她並不是人緣的主子,而是個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