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將這兩張符紙拼貼在一起,想要從上面的圖畫中看出一絲端倪。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上面彎彎曲曲的線合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只好扭頭問彼岸:“這張符紙,你以前見過嗎?”
彼岸輕皺著眉頭,仔細端詳著符紙,卻也毫無想法。我在這裡遊蕩了四十年,三昧在世時時常睡在這裡,那個時候我爲他整理了無數次沙發,從未見過這個……
正疑惑著,門被推開,若添一邊說一邊走了進來:“麪館提前打烊了,你們早點休息,我要研究研究祖父的筆記……額,你們,是不是在說我什麼壞話?”
“若添,你來看。”方眠面色凝重的轉過頭將兩張符紙遞給她,“這是不是三戒爺爺說的,那張可以隱匿彼岸氣息的符紙?”
若添被方眠和彼岸嚴肅的神情嚇到,接過符紙瞧了瞧,眉頭皺的越發厲害:“這張符紙,你們是在哪裡發現的?”
“沙發套的下面,剛剛彼岸控制沙發套飄起來,我發現符紙在角落裡。若添,你之前有沒有見過這張符紙?”
若添走到茶幾旁坐下來,也不管沙發套還在頭頂詭異的漂浮著,急匆匆的把今天拿回來的筆記翻開,快速翻閱著:“雖然我沒見過,但是從這符紙的筆法來看,必定是出自祖父之手……我找一找,或許會在這本筆記上找到……”
方眠環視著略微黑暗的房間,走到窗邊拿起其中一顆夜明珠走過去放到她面前:“若添,如果說能找得到,你可以仿照著畫一個新的嗎?”
若添翻頁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珠轉了轉,皺著眉頭擡頭看她:“眠眠,我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爲,你不相信我嗎?”
方眠一聽連忙擺擺手,乖巧的起身:“你先忙,我找個角落隱身,保證不打擾你。”
“不必了,你以爲你是企鵝啊,還能隱身登陸?我把劉哥他們打發走了,可麪館還沒打掃,你和彼岸現在下樓幫我解決了。不然明天劉哥來了發現沒有打掃乾淨,我會被他嘮叨死?!比籼砩斐鲆浑b手指了指門的方向,“現在立刻,從我面前消失?!?
“得嘞!”方眠高呼一聲,衝彼岸使了個眼色往外走,“那你要是找到了,記得喊我們啊。唔,要是覺得孤單了,也可以喊我們,我們立刻飛奔上來爲你排解寂寞。”
“眠眠你要是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永遠孤單?!比籼砻嫔届o的翻過一頁,淡然開口。
“若添我們這就走!”
“啪!”門被方眠關緊,彼岸也早已跟著飄了出去,家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若添愣愣的擡頭看了看被關上的門,心下一陣失落。可再轉過頭來時,她卻又自嘲的笑了笑,劉哥哪會要她打掃麪館?他說的明明是不必打掃,他明早會早來打掃……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她低下頭專心致志的翻起筆記。
方眠和彼岸走出家門時,麪館已經是一片黑暗,大門緊閉,寂靜的厲害。方眠站在門口沒有動彈,轉頭找了找彼岸卻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連忙伸手抓了抓:“彼岸你還在嗎?這裡好黑,我看不到你,你叫一下我的名字讓我知道你的方位……”
等啊等,方眠足足等了五秒鐘,卻始終沒有聽到那聲沙啞的“眠眠”,她慌了,雙手在黑暗中揮舞著,著急的喊道:“彼岸你在哪裡,你別嚇我,發生什麼事了!”
方眠緊張不已的喊叫著,眼眶一溼,眼淚竟流了下來。她想要轉過身摸到門把手衝進去找若添幫忙,可情急之下卻不知該旋轉多少度,伸手摸索了一番依舊摸不到門把手,慌張不已。
驀地,她忽然感覺到脣瓣上多了一絲冰涼的觸感。
因爲太多輕微,她有一瞬間以爲是自己的錯覺,可下一秒,她就清楚的感覺到,不止是脣瓣,甚至她的臉頰上都有著一絲輕微的冰涼觸感。
莫名的,她竟認爲這種感覺很熟悉,熟悉到她一旦發現了它的存在,就會奇蹟般的平靜下來,不再惶恐不安。
一秒,兩秒。這種感覺持續了三秒鐘,方眠忽然感覺到冰涼的感覺消失了,正當她再度慌亂起來之時,麪館的燈剎那間全部亮起,猛地照亮了她的視野!強光的突然襲擊令方眠忍不住擡起胳膊遮住雙眼,待到適應之時,她忽然發現臉頰上已經掛滿了淚水,冰冰涼涼。
幼時曾跟隨老爹去鬼屋探險,走到一半時卻與老爹走丟,她在鬼屋裡失魂的走來走去,最後將扮鬼的工作人員都嚇到了,老爹才慌慌張張的尋到她。老爹將她一把抱在懷裡的時候,她也是如此,臉上掛滿了冰涼的淚水。
“彼岸,彼岸!”方眠放下胳膊,著急的想要下樓梯,但她的腳剛剛踏下一層臺階,余光中就看到彼岸飄在她的身邊,安安靜靜,像是從未離開過。
“我喊你那麼久,你怎麼都不理我!”方眠氣急敗壞的伸手給他一拳,揮過去卻又悲哀的穿過他的身體,只好狠狠的瞪著他,“你是不是成心看我笑話!”
彼岸雙眸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嘴巴微微張著,看著她一臉的淚水吃驚不已的握了握拳,最後卻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良久,方眠聽到他的畫外音在說,對不起。
方眠更加氣惱,轉身就往樓下走:“對不起若是有用,世間又何須有那麼多的憎恨!”
彼岸咬咬脣,直直的看著方眠氣呼呼的整理桌椅,於心不忍的飄了下去,手指一點,所有的桌椅都自動歸置整齊,卻唯獨方眠握著的那把椅子沒有動彈。
方眠聽到動靜,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彼岸動用了他今天命途多舛的陰力,雖然心下感到心疼,但還是狠狠心,乾脆將椅子往外一抽一屁股坐下來:“你這麼厲害,那你自己打掃吧,反正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彼岸皺著眉頭看著背對著他的方眠,深知自己真的把她氣到了,但已經做了四十年鬼魂的他怎麼知道如何哄她?以前他做什麼事的時候她會開心?現在要上前摸一摸她的頭髮嗎?
咬咬牙,彼岸飄上前去停在她身後,伸出手來??伤氖诌€沒靠近她的發心,二樓的門猛地被拉開,若添激動的聲音響徹在寂靜的麪館裡。
“趕緊來,我找到了!額,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若添若有所思的伸手指了指彼岸停在空中的手掌,“你這是,想要來一出江湖失傳已久的降龍十八掌?”
彼岸聞言慌張的將手縮回來,看了看方眠。方眠聽到若添的話也覺得莫名其妙,但一轉頭看到他停在身後立刻氣不打一處來,站起身就往二樓走,完全不理他:“若添,快給我看看!”
“唔,好?!比籼碜岄_一條道讓方眠走進去,而後狡黠的看了看彼岸,心裡想著。怎麼,惹到她了?
彼岸懊惱的抓了抓頭髮,左臂重重一揮,掃帚飛出來自動掃著地,揚起點點灰塵。彼岸像是發泄出來了一般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傾身飛了過去。
若添看著他這副樣子,默然淺笑。
彼岸飛進來的時候,方眠正捧著三戒的筆記仔細瞧著,一邊看一邊對照著被撕成兩半的符紙,嘴裡還唸叨著:“若添,真的是一模一樣!哎呀你祖父的字真是龍飛鳳舞,我完全看不懂,你快給我講講?!?
若添白她一眼,坐下來搶過筆記:“能看到我祖父的真跡已經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了,你還敢嫌棄他寫的字?他這字叫行雲流水好不好!”她裝作漫不經心的瞥了眼乖乖縮到角落的彼岸,竭力憋住笑意,乾咳兩聲開始做解釋。
“你猜的沒錯,這的確是可以隱匿他氣息的符紙,只要死小子距離這張符紙不超過二十米,就可以隱去他身上鬼魂的氣息從而不被驅魂師發現。按照我對祖父的瞭解,這張符紙必定不是臨時性符紙,如若是臨時性,那祖父應該會留下隻言片語告訴我,以便讓我繼續畫符紙。所以這是一張永久性符紙,可爲何符紙會裂成兩半……”
方眠湊過去:“會不會是你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不小心坐裂了?”
若添毫不客氣的再次甩給她一個白眼:“你以爲,這種由引魂師的陰力畫出的符紙,被人一坐就能坐裂了?這麼不堪一擊?”
方眠接收到若添的白眼,立刻改口:“那就是被哪個厲害的人給撕裂了?!?
“這個我也想過。”若添點點頭,看著兩半符紙,“但是如果是厲害的人撕裂了,那首先需要進入我家不是嗎?可我和劉哥輪流守在麪館,如果有人偷偷溜進來,我和劉哥應該會看到纔對……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另一個可能性了……”
她看了看在角落裡飄蕩著沒有言語的彼岸:“進來撕裂符紙的是鬼魂,那麼他就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光明正大的溜進來。”
彼岸皺了眉頭,飄蕩過來。
“鬼魂!”方眠驚呼,“你祖父難道沒有設什麼禁止其他鬼魂進入的結界嗎?”
若添嚴肅了眉眼,咬咬牙看著彼岸:“祖父去世前一天,的確設置了這樣的結界。可是前不久鎖住彼岸的結界被打破的同時,這個結界也莫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