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小九快步跑過來的時候,春夏正在忙活著麪館的事情,劉哥在前臺查看著賬本,而若添則在廚房督促著廚師的進度。
她簡單打了個招呼,而後一直跟在若添的身後,無論她去幫客人點單,或者去和劉哥討論著賬本的問題,她都緊緊地盯著她,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會落下最重要的細節。
但在她看來,若添並沒有哪裡不對勁。
臉色正常,膚色健康,走路的樣子也完全沒有問題,怎麼看都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白無常該不會是在耍我吧?”方眠自言自語一句,而後捏了捏小九的耳朵,“小九,你有沒有什麼發現?會不會是白無常看錯了?”
小九與方眠一樣,也一直在盯著若添,聽到方眠喊它,有些猶豫的擡起了兔頭。
方眠清楚地看到,小九搖頭了。
來之前定好的暗號是什麼來著?方眠的腦子裡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糟糕,搖頭代表著,若添真的有問題!
“她怎麼了?”方眠嚇了一跳,急忙將小九放到就近的13號桌上,瞪大了雙眼看著它,“她哪裡不對勁?”
小九的兔臉明顯很嚴肅,可是方眠就算把眼睛瞪出來,她也看不出來它在說些什麼,可見掌握一門外語是多麼的重要啊!
“喂,你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麼?不是說白無常已經跟著黑無常回陰間了嗎?你不在家陪你老爹,跑我這兒來看我幹嗎?我又不是白無常!”
身後忽然傳來若添的聲音,方眠被嚇得一哆嗦,猛地轉過頭來,撞上了若添“不說清楚我就滅了你”的目光。
“額,老爹睡著了,所以……”
“那你們來幹什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和小九一直在盯著我!剛剛是因爲我在忙所以沒有理你們,現在我可空下來了,完全有時間聽你的解釋!”若添一把拉開13號桌的椅子,重重的坐下後抱胸盯著她。
方眠看著她明顯一副聽不到合理的理由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頭疼不已的錘了錘腦袋。
怎麼辦,說還是不說?
如果要說,難道她要說,嘿,若添,你知道嗎,因爲我和彼岸的緣故,你的生死簿已經被修改了,所以你快要死了。
打死她都不會這麼說的。
所以她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而後賠笑著坐到她對面,嘿嘿兩聲:“若添,這段時間你一直跟著我們折騰,你是不是很累啊?”
若添狐疑的往前傾了傾身子:“怎麼突然問這個?”
“唔,就是隨便問問。”方眠擺擺手,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打著哈哈,“畢竟你是個凡人,讓你一直跟著我們奔波我們會過意不去,所以來看看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得了吧,眠眠,你知道咱倆認識多少年了嗎?你哪句話是實話那句話是敷衍我,我能不知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眠傻傻的看著若添已經湊過來的嚴肅的臉,心裡更加心虛了。
說,還是不說?這是個問題!
尷尬的低頭看看桌子上的小九,方眠兩眼一亮,猛地把它拉到自己面前:“若添!其實是小九想讓我來看看你,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你如果想知道,不如問問小九!”
說完,方眠就將小九轉了個彎對著若添,而後捏住了它的身子:“小九,快告訴若添,她問你呢!”
若添一蹙眉,和瞪著一雙兔眼盯著她的小九撞上了目光。
在大眼瞪小眼的片刻後,她開罵了:“靠,我又不是死小子,哪兒聽不懂它在說些什麼!”
方眠心中奸笑著,嘴上卻“啊”了一聲:“這可咋辦,我也聽不懂,要不就等彼岸來翻譯吧。不過若添,你真的沒有哪裡不舒服嗎?”
若添瞪她一眼:“我看我像是不舒服的樣子?”
話還沒說完,劉哥忽然喊了一聲,若添回頭看看,站起身來:“我先去忙,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好好好,你快去忙吧,別讓劉哥等急了。”方眠鬆口氣,看著若添衝著劉哥走過去,這纔看著小九,“嚇死我了……小九,若添到底哪裡不對勁?我要擔心死了……不然我們乾脆去找彼岸吧……”
說完方眠就抱起小九往外走,眼瞅著劉哥和若添就站在門口的位置,她咬咬牙,步子沒有停留的說了一句:“若添劉哥,我先回家了。”
若添還沒來得及說話,方眠的余光中就看到門口飄進來幾隻鬼,而爲首的,自然是剛剛把傘收起來的彼岸。
和彼岸對視一眼後,方眠忽然慌了。彼岸這個陰沉的模樣,怎麼看都是壞消息。
“正好你來了,我有事問你。”若添將賬本往劉哥手裡一塞,伸手就握住方眠的胳膊拽著她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方眠有些愕然的懵了兩秒,急忙向彼岸求救。彼岸皺皺眉,而後喊了一句:“若添,讓劉哥和春夏一起聽。”
若添的步子停了下來,她背對著彼岸幾秒,而後蹙眉轉過身來。
“該不會……”
她呢喃一句,望向了劉哥。本在疑惑間的劉哥看到若添看著她,立刻反應過來不對勁。
休息室裡,彼岸先是和小九默默地交流了一番,而後才無比嚴肅的開了口:“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已經做好了決定。無論你們是否贊同,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什麼決定?彼岸揹著她做出了什麼決定?
方眠轉過頭看著他,而後聽見他一字一句的繼續說道:“明天,我會去一次陰間,偷生死簿。”
“啊!死小子你說什麼瞎話!你們剛剛從陰間出來沒幾天,爲什麼要回去!再說了,你又不是孫悟空,偷什麼生死簿啊?”若添驚了,用力拍著桌子,“不行,我不同意!”
劉哥看著若添氣急敗壞的樣子更加疑惑了,但他還是拉住她的手臂,防止她繼續自殘,接著轉頭看著春夏:“春夏,發生了什麼?什麼生死簿?”
春夏也皺著眉,她掃了一眼劉哥,不可置信的說道:“彼岸說,他打算明天去陰間偷生死簿。”
“爲什麼?”劉哥看向彼岸的方向,“爲什麼要偷生死簿?”
他們不明白,但方眠已經差不多知道了原因。
恐怕是因爲,若添和紫蘇的情況都不容樂觀,白無常說對了,他們的陽壽……
“這件事我本不打算告訴你們,但是我並不能保證明天可以順利的把生死簿偷出來,爲了以防萬一,我覺得應該告知你們。”彼岸嚴肅的說著,一掃以往的不正經。
方眠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她緊張不已的開口:“所以……”
彼岸看著她點點頭,在桌子下面握住她的手:“我剛剛去看過葉紫蘇了,經過我的觀察,他的情況很不好。這麼久的時間裡他都沒有出現過,並不是因爲他有多忙,而是因爲他根本就不能走路。”
“可上次……”
“上一次,我們只是在病房裡看到他的陽氣回來了,氣色也好了,但是我們並沒有確定他是否真的痊癒了。這一次我發現,他的心臟有問題,他心跳的很快,而且一旦行走,就會跳的更快。所以他這些日子只能坐在輪椅裡活動,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要盡力壓低,以防因爲心跳過快而出事。”
方眠倒吸一口氣,忽然回想起這幾次紫蘇打來電話,的確聲音很輕,原來竟是因爲心臟的問題!
“那若添呢?”她猛地回過神來,“若添她怎麼了!”
“我?”若添也驚訝的指了指自己,“我很好啊,我的心跳很正常!沒有問題!”
彼岸搖搖頭,他先是與小九對視一眼,而後嘆了一口氣。
“若添,小九說你的身體雖然沒有問題,但是它能看得出,你的陽氣正在快速的消散之中,等陽氣消耗殆盡了,你也就……”彼岸欲言又止的蹙眉,不忍心說下去。
若添張大了嘴巴,像是失去了聲音。她的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失神的看著彼岸。
他剛剛說了什麼?她的陽氣正在消失?那豈不是會和葉紫蘇一樣嗎?爲什麼會這樣?她又沒有被驅魂師吸食陽氣,她的陽氣都去哪裡了?
方眠的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她看著對面坐著的若添,眼前漸漸模糊。
她珍視了十幾年的好朋友,竟然……
“現在你們知道我爲什麼要去陰間偷生死簿了吧?你們的陽壽既然是被判官修改的,那麼就可以再修改回來。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偷到生死簿,而後將你們兩個人的陽壽恢復原樣。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們不同意也沒有用。”彼岸說完站起身來,“春夏,把我說的話轉告給劉哥,拜託他照顧一下若添。”
春夏傻愣著點了點頭,忽然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方眠果斷的說道,她的思緒終於迴歸現實,同樣站起身來面對著彼岸,“我和小九跟你一起去。”
“眠眠……”
“曼珠沙華的種子已經種植失敗了,我有充足的理由跟你一起去陰間,因爲我要尋找種子。而小九,它耳朵上的黑色已經快要蔓延到耳尖了,它必須去陰間親眼看到它的亙言簿纔有救。”她頓了頓,“彼岸,既然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那麼就讓我們一起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