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老爹,畢竟老爹剛剛受到這麼大的打擊,不應該再說這麼殘忍的話題。
可是在第二日臨走之前,受不住老爹的再三追問,方眠還是無奈的將整件事告訴了他。
她沒有想到,在她說完之後老爹竟然沒有反對,而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正如你說的,這些事都是源自你和彼岸,那麼你們兩個就有責任將他們的生死簿恢復原樣。所以閨女,去吧,老爹知道我也無法攔著你們,那麼只能期望你們能平安歸來。”老爹淡定的說著,而後側過頭,注視著空氣。
方眠知道,他是在找彼岸。
“老爹。”方眠指了指彼岸的方向,“彼岸在這邊,你說就好,他聽得見。”
老爹衝著方眠指向的方向點了點頭,微微張開嘴卻並沒有說話。良久,方眠聽到了他的一聲嘆息。
“現在就要走嗎?打算怎麼去?”老爹轉過頭來揉了揉她的頭髮,伸手從一旁拾起她的外套穿在她身上,“不是說陰間很陰冷嗎?多穿一件外套,不要生病,我可不想被傳染。”
方眠笑笑:“好,我不會生病的。”說完她看了看彼岸,與他對視一眼後繼續說道,“我們這就出發了,老爹。”
“我送你們走。”
實際上在方眠家附近就有去往陰間的路口,但由於彼岸事先支開了文竹,讓他去調查邵陽的家人的情況,爲了避免與文竹相遇,他們決定先去三戒的小屋,從那裡進入陰間。
本以爲再也不必去陰間,卻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們就再次踏上了去往陰間的路。
和老爹一樣,劉哥若添以及春夏堅持要來送他們,雖然方眠在路上囑咐了很久,但到達小屋的時候他們還是沉默了。
“不是說好不要擔心的嗎?我們三個曾經都是陰間的常住人口,這次就當做需要回孃家而已,你們不必露出這麼陰沉的表情吧?”方眠將小九遞給彼岸,竭力讓自己的臉上洋溢出笑意。
但實際上她的內心並不輕鬆,陰間這個地界充滿著不確定性,他們無法確定這次會遇到什麼事。
“別瞎說,什麼孃家,你孃家可是咱們家!”老爹上前來伸手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聲音低沉的厲害,“閨女,你可一定要平安歸來,我只等你三天,三天內你如果不回家,我就自殺去陰間找你。”
方眠的心臟猛地跳動一下,她用力將老爹推開,嚴肅不已:“老爹,這種玩笑開不得。即使我回不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老爹眼眶一紅,再次將她抱緊:“眠眠,我只剩下你了,如果連你也離開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指望呢。所以,就算是爲了我,你也要毫髮無損的回來。”
方眠伸手抱住老爹的後背,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
什麼不確定性,什麼未知的危險,都無所謂了,在這一刻只要讓老爹安心就好。
從老爹的懷裡出來的時候,她的餘光看到了劉哥欲言又止的模樣,她想了想,走了過去。
“眠眠……”劉哥微微張口,說了兩個字之後卻又不知接下來說些什麼,只好扭頭看著若添。
若添瞪他一眼,接著他的話說道:“眠眠,我不管我的生死簿怎麼著,反正你們得回來。只要你們在,我遲早會沒事。可要是你們不在了,即使我沒事了,我也會創造機會讓自己有事的,你明白嗎?”
方眠嚥了一口唾沫讓自己喉間的異物嚥下去,扯出一個笑意:“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都在威脅我?”
春夏走上前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眠眠,只要你們能平安回來,那麼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問題。我只說這一句,其他的我也不必多說了。”
方眠微笑著點點頭,最後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走到彼岸和小九身邊,衝他們揮揮手。
“老爹你回家照顧蘇陽吧,不要讓他起疑心。你們回麪館打理生意,等我回來會馬上通知你們的。”她說道。
還沒等他們說話,春夏立刻開口:“麪館有若添和劉哥,我就不回去了,我留在小屋這裡等你們。反正我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熟得很。”
“可是……”方眠還是不放心。
“你就放心吧,小生他們不還在這裡嗎,我如果無聊了,可以找他們來玩。”春夏淺笑著走過來,拉了拉她的手,“如果你真的擔心我,就早點回來,不要讓我等太久。”
方眠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就這樣,他們在衆人的注視之中,轉過了身子。
“很緊張嗎?”彼岸問她。
她長吐一口氣後握緊了雙手,強迫自己不要回頭看:“並不是緊張,我只是擔心,陰間會有什麼變故。”
彼岸“嗯”了一聲,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沒事的,我和小九在你身邊呢,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的。”
方眠用力回握著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唯有在他們身邊走著的小九不滿的白了一眼,沒有理會他們。
上一次進入陰間的時候,方眠是被一位引魂師代領,據他說鬼門關的門不會爲普通人開放,她附身在普通人方眠身體裡,無法打開門,但幸好,彼岸不是普通人。
甚至他都不是普通鬼。
方眠抱起小九往後退了一步,眼睜睜的看著彼岸輕而易舉的推開了門,鬱悶的扁扁嘴:“真不公平,這門對我有意見吧?”
彼岸好笑的轉過頭來:“快走吧,不是答應他們要早去早回的嗎?”
這倒是,方眠聳聳肩,邁開步子走進去:“辦正事最重要。”
邁進鬼門關的時候,方眠忽然記起來:“對了,你上次走過黃泉路了,也見過三生石了,那你有沒有看到你的前世今生啊?”
彼岸低頭看著黃泉路的紋理,搖搖頭:“看是看到了,但是……有些不對勁。我想大概是搞錯了吧,或許是把別人的前生今世投射到我身上了。不過你我都是曼珠沙華的守護神,糾結前生今世有什麼意義?”
方眠“戚”一聲:“我看你是壓根就沒有看到吧?你覺得丟臉,所以故意不告訴我!”
彼岸正要頂嘴,忽然餘光一撇,發現他們已經走過黃泉路,不遠處便是忘川河了。
“眠眠,有些不對勁。”
方眠本還在嬉笑的表情瞬間拉下來,壓低了聲音縮到他身邊:“哪裡不對勁?”
彼岸擡手指指忘川河:“你瞧奈何橋上的引魂師和鬼魂。”
方眠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而後震驚的“啊”了一聲。
什麼情況?以往猶如強迫癥一般的兩排隊伍,何時變得如此混亂?且不說她一眼望去壓根就看不出那羣亂糟糟的傢伙哪些是引魂師,哪些是鬼魂,就連橋中央的孟婆助手,她也看不真切了。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這麼沒有秩序?”方眠皺眉,“是因爲孟婆沒有回來嗎?啊,這麼久了孟婆仍舊沒有回來,她究竟去哪裡了?”
彼岸搖搖頭:“恐怕不是因爲孟婆,你瞧這附近的鬼差,數量少了很多,而且看他們的樣子,恐怕也是懶散很久了。”
方眠看過去,只見在忘川河附近的僅有的兩隻鬼差,也只是坐在一邊慵懶的聊天,全然沒有上次來的時候的嚴守狀態。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就是老黑老白說的,陰間的大亂了。孟婆不在,分發孟婆湯的事情只能由她的助手來做,但是三界六道中唯有孟婆可以做出孟婆湯,我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孟婆留下來的孟婆湯不夠用了, 世間會變成什麼樣。”彼岸憂心忡忡的看著奈何橋中央慌亂不已卻又硬著頭皮工作的助手,說道。
方眠也深感不妙:“而諦聽又是閻王坐騎,在陰間很有威嚴,他死了,牛頭馬面也鎮不住鬼差,所以……糟糕,那天下豈不是要發生大地震了?”
“在研究大地震之前,咱們還是先去辦正事吧。”彼岸拉拉她,指了指拐角處,“那裡的鬼差守衛也不見了,我們趁機溜進去。”
方眠最後看了看奈何橋,抱緊了小九往裡面走去。
從踏進鬼門關開始,方眠就發現小九耳朵上的黑色增長速度明顯加快,照此下去,恐怕兩個時辰之內它就會恢復原形了。雖然陰間的高度足夠它恢復真身,但是難免會惹得陰間提前發生地震。
輕車熟路的走到判官的行宮處,方眠再次感嘆道:“果然是世風日下啊,上一次走這條路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鬼差在巡邏,現在居然一隻都沒有遇到。嘖嘖,閻王豈不是會頭疼死?”
彼岸瞥她一眼:“你擔心他幹什麼?”
深知彼岸不願意她提起閻王,方眠急忙訕笑兩聲,探頭往裡面看了看:“判官的行宮是陰間最難進的地方了,連裡面的情況都看不到,咱們怎麼進去?”
彼岸上前一步:“敲門進去!”
方眠還未反應過來,就看到彼岸已經擡手敲了敲面前的牆。
叩叩叩三下,讓方眠驚呆了。
這也可以?判官難道會乖乖的開門嗎?
眨眼間,方眠聽到裡面傳來一個聲音。
“是誰?”
她皺眉。
這不是判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