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見者有份

說到具體的做法，尹俊昊停頓了片刻，說道：“李社長可曾聽說過地上神國？”

吳常面無表情地說道：“說來聽聽。”

尹俊昊將地上神國的概念大致說了一遍，內容上沒有問題，只不過程度上做了許多誇大，將地上神國說成只要一建立，整個高木國甚至全世界，都會落入邪神之手。

“整艘星躍號客輪，已經與新宇宙教派佈置的神秘學儀式融爲一體，儀式的幾個重要節點，分佈在客輪的各處關鍵位置。”

不愧是從一個研究會出來的，尹俊昊打開手裡的平板電腦，展示著屏幕上的星躍號結構圖。

“眼下星躍號處於李社長您的管理之下，我們想請您與我們聯手，幫助我們進入儀式節點。”

吳常接過平板電腦，手指在圖紙上滑動，用興致不高的語調說道：

“然後呢，你們將地上神國說得如同世界末日，你們幾個只需要進入這幾處地方，就能直接拯救世界嗎？”

尹俊昊隱蔽的回頭看了一眼，隨後說道：

“拯救世界的並不是我們，凡人在神明面前只是螻蟻，只有神明才能對抗神明。我們要做的，是修改地上神國的儀式構成，分走其中部分力量，召喚我們的真神，令真神鎮壓邪神。”

吳常滑動屏幕的手指停了下來，這羣啓示錄的狗東西，果然是來摘果子的。

“那你們爲什麼不把力量全搶過來，只召喚你們的真神？”

尹俊昊搖頭說道：“新宇宙教派已經在祭品身上打下了烙印，烙印直通邪神，我們無法僅憑藉修改儀式，就將祭品和邪神之間的聯繫徹底切斷。”

“李社長，我並非危言聳聽，這件事不僅事關高木國，更事關全人類，我們必須阻止新宇宙教派！”

吳常抿起嘴脣，微微搖頭，將手裡平板電腦的屏幕關上，扔到了桌面上。

“聽上去有點意思，但是，我拒絕。”

這句話一出，尹俊昊身後玩家的表情各有不同，血狼露出明顯的敵意，身體微弓，進入戰鬥的狀態；憔悴少女瞇起眼睛，手指在空氣中寫寫畫畫，像是準備著什麼技能。

幹掉漁夫的神秘青年，則露出思考之色，懷疑是不是自己釣上的魚太大，讓吳常準備和鄭芮原合作。

尹俊昊有些慌張，問道：“李社長，可以給我一個拒絕的理由嗎？”

吳常用不在意的語氣說道：“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難道光憑你講的神話故事？”

尹俊昊：“李社長，您能否相信我們的崔會長？”

吳常說道：“相信。”

尹俊昊鬆了一口氣，他說道：“我們可以帶著崔會長前往儀式節點，讓他親自辨別儀式，並且全程見證我們的操作，這樣您就不用擔心我們是否撒謊。”

吳常的下一句話，讓尹俊昊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吳常說道：“可即便證明你說的是真的，我也不同意。”

尹俊昊有點急了，“這又是爲什麼？”

“麻煩。”

吳常臉上露出嫌棄之色，“如果是真的，直接毀掉儀式不就好了，爲什麼要陪你們修改儀式，再讓儀式成功發動。”

尹俊昊解釋道：“可是單純毀掉儀式，只能拖延新宇宙教派的動作，並不能真正阻止邪神降臨，我們必須把握這個機會，才能……”

咚咚咚。

吳常屈起手指，在桌面敲打了幾下，打斷了尹俊昊後面的長篇大論。

“你說的這些，和我有關係嗎？”

尹俊昊：“啊？”

邪神降臨會帶來世界末日，整個人類都受到威脅，還和你沒關係嗎？

吳常不在意地道：“阻止邪神，是你們的事。”

“很多人都知道，我上了星躍號這艘船，如果按照你們的計劃，地上神國發動，星躍號船上的乘客都變成祭品，那等到星躍號靠岸，人們發現滿船乘客失蹤，我就會成爲事件的焦點。”

尹俊昊：“以李社長您家族的力量，想要壓下這件事應該不難。”

吳常淡淡說道：“船上有李玉彬，你們是準備說服她，還是幹掉她和她背後的三商集團。”

尹俊昊開始流汗了。

吳常並不打算真的拒絕，見情況已經差不多，沒腦子的血狼快要忍不住的時候，他拋出瞭解決問題的方案。

“激活儀式可以，但我要船上的乘客活，怎麼做，你們自己想辦法。”

這件事對於啓示錄，並非不可能完成的要求，他們在望海市準備激活的地上神國，就只消耗了祭品身上的神秘學種子，並未將宿主隨之獻祭。

尹俊昊臉上露出爲難之色，他看似在思考，實則是在聆聽著某人的指示。

片刻之後，他擡起頭，彷彿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一般，說道：“可以，我們會盡量想辦法。”

吳常問道：“來自深海的呼喚聲不斷增加，我們的時間緊迫，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尹俊昊當即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是現在！”

衆人的第一站，同樣是星躍號的駕駛室。

作爲臨時船員的鄭成勳等人，都是曾經作爲船長或者船員，主導過獻祭儀式的海軍。

也許是在以往的獻祭儀式中，他們受到了儀式影響，靈感異於常人，一到晚上，他們耳中的呼喚聲格外清晰。

爲了防止臨時船長先跳海，鄭成勳等船員夜間會返回第四層，被專人看管起來，直到太陽升起，深海中的呼喚消失，纔會再回到駕駛室。

正因如此，夜晚的駕駛室沒有其他人在，十分方便幾人行動。

進入到駕駛室，尹俊昊幾人觀察著室內神秘學儀式的佈置，尹俊昊發出輕聲的驚歎：

“果然是地上神國儀式，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真的東西。”

和他一同前來的位面土著，望著周圍同樣發出著驚歎，跟在他們身後的三名玩家，除了殺掉漁夫的神秘人在仔細閱讀儀式佈置，血狼和憔悴蘿莉，並沒有對地上神國表現出什麼興趣。

兩人應該是純戰鬥類玩家，並不懂得神秘學。

值得一提的是，包括那名啓示錄的神秘人在內，尹俊昊幾人的視線，多次從崔成澤佈置的嵌入儀式上掃過，卻沒有發掘出異常。

從眼前的狀況看上去，崔成澤的神秘學造詣，似乎比他說得還要厲害。

在尹俊昊等人拍照留念的空檔，崔成澤並沒有完全化身背景板，而是發揮出老戲骨的實力，有些茫然地靠近尹俊昊，說道：

“尹副會長，這就是傳說中的地上神國嗎？”

崔成澤口中說出的副字，尹俊昊聽得格外刺耳，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根本不想搭理這個家族早就沒落，靠上電視坑蒙拐騙謀生的死老頭。

尤其在他被這個老頭打敗，還被搶走會長之位後，每和崔成澤說一句話，他都感覺血壓有壓不住的趨勢。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裝作沒聽見，可惜裝不得。萬一崔成澤看不懂地上神國，無法爲他證明，吳常那裡會交代不過去。

尹俊昊捏著鼻子忍了下來，從平板電腦中打開一個加密文件，隨後將平板電腦遞給了崔成澤。

“崔會長，地上神國其實在歷史中出現過，當時的王室神秘學大師還做過詳細的記錄，趁著這段時間，你可以簡單瞭解一下。”

平板中的文件，是一冊古書的掃描件。

吳常湊到崔成澤身邊，一起看著屏幕上的照片，根據古書中的描述，在一千多年以前，高木國就已經被一名邪神盯上過。

那名邪神擁有強大的神力，所過之處會帶來無盡的恐慌，信奉祂的人，開始變得瘋狂，富有攻擊性，甚至逐漸演變爲怪物。

在強大的邪神面前，普通人毫無招架之力，當時高木國最強大的五名神秘學大師聯手，又獲得王室支持帶上了八百甲兵，前往剿滅邪神和其信徒，結果無一生還。

爲了對付邪神，高木國只能向宗主國求助。

爲了對抗邪神，來自宗主國的道士，帶領高木國王室僅剩的兩名神秘學大師，佈置出了高木國記載中唯一一次地上神國。

地上神國引動了神明之力，神明附身於一尊泥塑之上，泥塑與邪神戰鬥了十天十夜，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兩方雖然沒有磨滅大道的能力，打鬥的餘波差點磨滅了當時的高木國王室，最後泥塑從陸地一路追殺出海，于海洋深處斬殺邪神。

平板上掃描的古書，便是當時道士佈置地上神國儀式時，兩名王室神秘學大師在一旁記錄的。

崔成澤翻看平板上掃描的古書十分認真，他不僅翻看著地上神國的佈置，就連許多記載都來回翻看了許多次。

直到尹俊昊等人商量好了如何修改地上神國儀式，崔成澤才停了下來。

他看著尹俊昊，皺著眉說道：

“你電腦裡掃描的古書……”

尹俊昊露出帶著傲慢的笑意，說道：

“崔會長沒見過很正常，許多關於神秘學的稀有資料，都是保存在研究會秘密檔案庫，並不外傳的，只有數百年從未斷絕的傳承，才能積累下這份財富。”

崔成澤：“這本書是我家的，我小時還看過，倒數第二頁角落，有一個鉛筆寫著的澤，那就是我三歲時候寫的。”

尹俊昊：“……”

他拿過平板翻到崔成澤所說的圖片，果然在上面找到了對方描述的標記。

恍惚間，他想起父親提到過關於這本古書的事，好像原本存放在一個廢物手裡，他們略施小計下了個套，就逼得對方欠下高額債務，不得不拿書抵債。

尹俊昊吃力的吞了口吐沫，乾笑道：

“一定是崔會長您當時家道中落，研究會擔心您家沒有條件存放古書，義務幫助您家儲存的。這本書進入了研究會藏館，已經是屬於高木國全體神秘學使用者的財富，雖然無法歸還給您，但如果您想看的話，這套圖片我可以免費拷給您一份。”

先不管崔成澤是什麼反應，吳常在一旁聽得直齜牙。

在他印象裡，李載世手下無惡不作的黑幫分子，都很少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發言。

他拍了拍崔成澤的肩膀，告訴老頭先忍一忍，等回頭有的是時間安排這個副會長。

崔成澤深呼吸了幾口，將剛從心底泛起的某些不好的記憶按下，面無表情地說道：“那我還要謝謝研究會了。”

尹俊昊：“咱們神秘學使用者都是一家人，應該的。”

這邊交談的時候，另一邊已經做好了準備，尹俊昊見狀，連忙招呼崔成澤和吳常見證他們的行動。

尹俊昊指著幹掉漁夫的神秘人，介紹道：“這位是馬嘉，別看他年輕，他對於神秘學儀式理解很深，這次修改地上神國，便是由他出手。”

馬嘉還不知道吳常已經發現他就是漁夫，他繼續裝作自閉小透明，抿著嘴向衆人鞠了一躬，然後拉開上衣拉鍊，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緊接著衆人看到他整個上半身肌肉蠕動起來，他的肌肉、血管和血液，都向著他的左手匯聚，令他的左手超出常理般膨脹。

他掏出一把刀，在他腫脹的左手手心劃了一道釦子，隨後單膝跪地，左手按在地上神國在房間內的儀式中心。

只見無數怪異的血肉碎末從他手心涌出，沒入陣法核心之中。

這些血肉碎末，如同一個個有生命的個體，它們或是移動陣法內的佈置，或是通過融入陣法，來改變儀式中書寫的符文。

在血肉的參與下，房間內的陣法核心像是活過來一樣，自我變換著模樣。

不到十分鐘時間，駕駛室中的神秘學儀式便修改完成，乍一看與原來並無不同，只有仔細觀察，撕掉儀式表面那一層血肉僞裝，才能看到整座儀式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

爲了修改神秘學儀式，失去了大量血肉的馬嘉，看上去有些虛弱，他踉蹌著站了起來，對尹俊昊點了點頭。

尹俊昊則看向吳常，說道：“李社長，第一處儀式節點已經修改完成，我們增加了一處儀式最終指向的神明，同時還修改了獻祭方式，儀式會剝離獻祭者和神秘學種子，不再讓兩者強行綁定。”

“您和崔社長見證了全部過程，崔社長如果對陣法有疑問，或者暫時看不懂，可以留下來多研究一段時間。我們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和誠意，您現在應當相信我們了吧。”

吳常看向崔成澤，崔成澤給了他一個沒問題的眼神，他說道：

“如果崔會長沒有問題，那我也沒問題。”

崔成澤的視線從儀式核心移開，望向馬嘉三人，問出他從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

“尹副會長，他們也是研究會的成員？我之前和研究會各位交流的時候，怎麼沒見過他們？”

尹俊昊面不改色的解釋道：“他們都是混血兒，之前一直在國外活動，負責傳播咱們高木國的神秘學歷史，爲申遺做準備，崔會長沒見過很正常。”

對於尹俊昊的回答，崔成澤一個標點符號都沒信，這三個怪物如果真是研究會的成員，尹俊昊絕對會不惜任何代價讓三人回國，替他守住會長之位。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崔成澤也不深究，說道：

“既然李社長如此看好我，我自然不能辜負李社長的信任，說實話，你們對於地上神國的佈置，我暫時沒有看明白，需要詳細研究後，才能告訴李社長結論。”

尹俊昊對此並不意外，他說道：“沒關係，我之所以急著在深夜更改地上神國，並不是爲了避開那些臨時船員，而是爲了讓崔會長您能有一整個晚上來研究。”

“不用著急，我們的時間還很長，足夠崔會長慢慢研究。”

尹俊昊留下了記載地上神國的平板後，帶著馬嘉等人如同勝利者般離去，駕駛室內只剩下了吳常和崔成澤。

吳常此刻才問出口道：

“剛纔他們更改地上神國的方法，你看明白了嗎？”

崔成澤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不屑地說道：

“自從我在沉船帶死裡逃生之後，在神秘學領域，就沒什麼能難得倒我。我雖然不能像那個叫馬嘉的小子一樣，通過將自身血肉融入儀式，來直接修改儀式的根源，但我已經看懂了他們修改的思路。”

吳常關心地追問道：“你能在他們修改的基礎上，做進一步的更改嗎？”

崔成澤說道：“當然，他們更改儀式的思路很巧妙，我之前沒想到，但見過之後復刻並不難。”

“簡單來說，船上的乘客們，就像一箱紙幣，地上神國儀式，則是一臺ATM機。原本的設計中，激活地上神國儀式，就相當於把紙幣塞進ATM機，只有新宇宙教派信仰的邪神知道取款的密碼，可以自動將這箱紙幣取出來。”

“尹俊昊他們動過手腳後，直接取消了取款的密碼，並且將取款的窗口從一個增加爲兩個，另一個，直接連通了他們口中的真神。”

“按照他們修改的方式，等到地上神國儀式激活後，這箱紙幣會同時被兩位神明取款，取多取少，全看誰手速快，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很有可能那名真神能取走其中一多半。”

“取走的紙幣越多，轉化成能量後，降臨下來的力量越多，到時還真有可能擊敗那名邪神。”

吳常聽後眼前一亮，問道：“你不是說復刻他們的修改不難嗎，你能不能多加一個取款的窗口？”

崔成澤疑惑地說：“多加一個倒是不難，問題在於要加給誰，李社長您也可以聯繫到神明？”

吳常眨了眨眼，說道：“有，祂的神名是聖潔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