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舒爾茨的血色遺言

離開布朗農場的前一天晚上，舒爾茨和往常一樣來到屋頂，這次他沒有看書，而是仰望著星空。

他一直認爲自己足夠聰明，學習東西足夠快，只要他想，沒有什麼困難都難倒他。

但是隨著知識的積累，他發現學會的知識越多，他不懂的越多，越發感到自己的無知。

之前吸收知識能如此快速，是因爲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但以他的進度，很快就會輪到他去做那個先行者。

到時，他會不會像歷史中其他驚才絕豔的天才們一樣，終其一生只能解決幾個難題。

那樣的話，他答應肖恩的事，恐怕就要做不到了。

就在他仰望天空之際，突然看到一顆流星從天邊劃過，墜落在農場範圍內。

舒爾茨揉了揉眼睛，隕石不值得驚訝，令他驚訝的是，隕石後面似乎跟著一團怪異的生物，那東西似乎沒有藉助任何器械，用肉體在飛行。

怪物，還是外星人？

舒爾茨有些興奮，如果能證明世界上不止有人類一種生物，從某種角度上，也能證明人類並非由神明創造，畢竟任何宗教典籍中，都沒提到過神明加班捏出來過外星人。

他連忙趕往流星墜落的地點，不過他並非貿然前往，離開時他帶上了一把步槍。

肖恩說的對，很多時候，這玩意比書本要好用許多。

流星墜落的地點，位於農場邊緣，距離大屋有段距離，他驅車趕到時，已經過去幾十分鐘，可他來到墜落地時，周圍的空氣中還佈滿煙塵。

墜落點周圍一公里範圍，都充滿塵土形成的霧氣，他在空中抓了一把，顆粒很大，肉眼能輕鬆辨別，與農場周圍其他的沙土顆粒沒有差別。

但墜落點周圍的塵土彷彿靜止在空中，沒有一點下落的意思。

這一變化，令舒爾茨興奮起來，他隱約覺得，他將有什麼了不得的發現。

他取下背上的步槍，小心走出塵霧之中。

分散在空中的塵土細而密，令周圍彷彿圍了一層紗，即便用強光手電照射，也無法穿透塵霧，只能憑著感覺，朝著墜落中心行動。

嗡~

舒爾茨停下腳步，他感覺霧氣中有什麼東西在遊動。

他屏住呼吸，沒有發聲。

這是布朗家族的農場，無論霧氣中行動的是什麼東西，都是闖入者。

布朗家族傳承的信條之一，面對懷有惡意的闖入者，問候應該在開槍之後。

如果一槍沒打死對方，或者火力不足，再掏出憲法，告訴他們這是私人領地。

沿著霧氣前行，恍惚間他來到一片花園，花園中花朵的顏色，比印象派油畫的用色更加豔麗明亮，燦爛的不像真物，但撫摸上去，卻能感覺到真花纔有的鮮活質感。

他可以確定，布朗農場範圍內，之前絕對不存在這樣一片花園。

在花園中行走沒多久，他就看到一片湖泊，湖泊中央，站著一名聖潔威嚴的中年人。

舒爾茨皺起眉頭，即便他不關注宗教，也知道水上行走，是神明代行人的標誌。

中年輕聲道：“過來。”

舒爾茨彷彿中了魔，順著中年人聲音指引，向著湖中央走去，當他踩在水面時，發現自己並未沉下去，反而像是踩在柔軟且富有彈性的實體之上。

他，也獲得了水上行走的能力。

順著水面來到中年人面前，他才發現中年人敞開的胸口，被一根長釘刺穿，長釘的模樣古怪，彷彿被拉長的雙棱錐。

中年人目光溫和，深邃的瞳孔仿若星空，閃爍著智慧的光輝。

“孩子，幫我把胸口刺拔出，我將賦予你神明的光輝，與無窮的財富。”

說話間，舒爾茨身邊的水面泛起漣漪，一隻風格古樸的木箱浮上水面，木箱打開，裡面裝滿金幣和珠寶。

舒爾茨此刻清醒過來，他疑惑地看著中年人，問道：“你是誰？”

中年人繼續說道：

“我同時行走在無數位面，我有許多名字，也有許多身份，我不確定你想知道的是哪一個，不過我見過的智慧生命，都稱我爲神明。”

“孩子，你不必迷茫和猶豫，你只要幫我把胸口的刺拔出，我會滿足你所有的願望，你的意志將是我在世間的意志，凡人無法違抗。”

舒爾茨目光呆滯，彷彿看到中年人描繪中的願景。

他的目光很快清澈下來，臉色古怪地問道：“你說你是神明？”

中年人點頭。

舒爾茨疑惑道：“全知全能的那個？”

中年人微笑道：“正是你心中所想的那個。”

舒爾茨問道：“那你能看到你臉上寫著一行字嗎？”

中年人面露疑惑，他剛想說什麼，卻被舒爾茨打斷。

“看來你也不是全知全能啊。”說著，舒爾茨擡手，一槍命中中年人眉心。

中年人眉心處畫著一個“叉”，上面寫著，“擊中此處，我將爲你提供無盡的知識。”

中年人雙目圓瞪得倒在地面，向後仰倒在水面，身體緩緩蠕動變形，化爲一攤難以名狀的腐朽之物。

原本中年人胸膛插入的長釘，變爲一顆拇指大小的雙棱錐水晶，漂浮在他面前。

他握緊雙棱錐的瞬間，便與面前水晶建立起聯繫，明白它名爲全知水晶。

與此同時，在與水晶建立起聯繫的瞬間，舒爾茨瞳孔放大，目光彷彿穿過時間和空間，看向未來。

吳常無法通過怨念，得知舒爾茨在全知水晶的指引下看到了什麼，只能看到舒爾茨回過神來的時候，面色一片死灰，身體微微顫抖，不斷小聲呢喃道：

“絕對不能讓它發生，絕對不能讓它發生。”

從那以後，舒爾茨就變得不太正常，原本他只是厭蠢，不會主動和陌生人搭話，但獲得全知水晶之後，他就變得孤僻起來。

大學四年，他除了上課，幾乎斷絕了一切社交，將自己泡在學校圖書館。

大學第一年，他便學完了學校內教授的所有知識，並非他專業的所有知識，而是大學中所有專業的所有知識。

他問出的問題，即便是該領域的著名學者也很難回答。

大學第二年，對於所有知識融會貫通的他，自己爲自己完成了靈能激發手術，激活天賦區的他，對於知識的吸收和掌握更加快速，同年研發出了高能武器。

大學第三年，布朗家族惹上了麻煩，對方盯上了布朗家族的農場，以聖歌公司爲切入口做局，令布朗家族揹負鉅額債務，只有答應農場收購方案才能渡過危機。

就在布朗家族人心惶惶的時候，舒爾茨找到祖父，用一個晚上時間，說服祖父，成爲聖歌公司的董事長。

在他成爲董事長的第三天，令布朗家族陷入危機的競爭對手，便不幸地死於一場入室搶劫。

當時競爭對手公司正在召開一場會議，兇手極爲兇悍，將當時別墅內的五名高管，連帶別墅周圍的二十名安保成員全部擊殺，搶走別墅內十萬聯邦幣現金後逃走，至今仍逍遙法外。

解決外部危機，接下來，便是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革。

舒爾茨將家族中所有成員都踢出公司，他們只保留應得部分的分紅，不再擁有管理公司的權力。

接下來，聖歌公司在舒爾茨的指導下，開發出多款大熱槍械，從三流武器公司，一躍成爲最知名的軍火新勢力。

在這段時間，舒爾茨大肆拓展業務，擴張公司規模，收買議員和聯邦高官。

在全知水晶的幫助下，他製作出吳常此刻所在的飛船，並在飛船內，發現了最重要的技術，如何從人性中凝聚神性。

緊接著便是人們熟知的席德慘案，高能武器問世，聖歌公司正式成爲全世界獨一檔的超級公司。

再之後，便是讚美詩計劃。

舒爾茨的一生在吳常面前快速劃過，隨著聖歌公司越發成功，舒爾茨身邊的追隨者和讚美聲越來越多，但他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少。

無論是什麼時候，他的精神都高度緊繃，一刻不停地吸收著知識，推進著科技樹，佈局著讚美詩計劃。

甚至和生活助理探索完生命大和諧，放鬆積累的壓力之後，他的手指都會在助理背上不停遊走。

生活助理們以爲這是舒爾茨獨特的調情方式，其實那是舒爾茨在計算公式。

只有在見到肖恩時，他才能短暫放鬆，彷彿回到年少時的農場，能讓精神稍微放鬆下來。

肖恩早就察覺到舒爾茨的狀態，多次提議他放個長假，兩人出去環遊世界，好好享受人生，舒爾茨很心動，但每次他都會拒絕。

因爲他如果停下，沒人能接替他繼續向前，所以他不能停。

直到他發現肖恩天賦區的異常，耗費大量靈光，爲肖恩完成靈能激發手術，徹底激活肖恩的天賦區。

肖恩的天賦，遠比他要強，作爲人類，肖恩身上的可能性無限。

從那一刻開始，舒爾茨彷彿卸下身上的重擔，不再受到束縛，可以放心奮力一搏。

他要啓動讚美詩計劃，將他所在的世界，升格至神明所在的高層次世界。

他要成爲讚美詩，用自己的方法，爲所有人種上成爲神的種子，在更高層的世界開啓新紀元，讓每個人都有成爲神的可能。

即便無法成神，只要體內的種子能夠覺醒，都可以與他連爲一體，得到他的庇護，撐過他在全知水晶中看到的絕望未來。

將肖恩送進飛行器，舒爾茨的臉上露出歉意，小聲說道：

“肖恩最討厭麻煩，希望他不會怪我讓他承擔起這樣的重擔。”

全知水晶漂浮在舒爾茨面前，它閃爍著光芒，似乎在與舒爾茨溝通著什麼。

短暫的沉默之後，舒爾茨搖了搖頭，平淡道：

“我說過，爲了成功，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只不過現在輪到我了。”

全知水晶再次閃爍，發出只有舒爾茨能聽到的聲音。

舒爾茨笑了笑，說道：“失敗也不要緊，有我的經驗在，下次輪到肖恩的時候，一定能制定出更完美的方案。”

“順著前人的足跡，總會更容易獲取成功，我現在需要做的，便是朝著未來，留下足夠多，足夠遠的足跡。”

“況且有你在，我也未必會輸。”

怨念至此而至，吳常眼前的場景消散，只留下一行血色遺言。

【不借助一切神明與高維生物，以人類的意志，決定一次人類的未來。】

吳常嘶了一聲，望著面前的血色遺言，眉毛和眼睛快要擰成一團。

不是，哥們，誰教你這麼留遺言的？

吳常撓了撓頭，這個活有點棘手啊，難度不亞於世界和平。

他很想復活舒爾茨，然後揪著他的領子問問，除了拯救世界那點破事，他的腦子裡就沒有其他值得幹的嗎？

就算許願幹掉破壞你好事的歡喜，也比這種不著邊際的遺言強啊。

唉。

吳常嘆了口氣，算了，就當是還債吧。

他用真實行者替代了肖恩，靠著肖恩的身份從舒爾茨那邊拿了不少好處，比如靈能激發手術，他此刻乘坐的聖歌飛船，以及歡喜想要爭搶的全知水晶。

尤其是靈能激發手術和全知水晶，通過舒爾茨的怨念他才知道，爲了完成他的靈能激發手術，舒爾茨消耗了大量靈光。

所謂的靈光，是人性中能夠化爲神性的部分，靈光分爲善惡兩種，吳常消耗的，便是飛船中那些白金色的液體，它們是舒爾茨這些年一點點積攢下來的。

收集能用在讚美詩計劃中的高品質靈光，花費了舒爾茨不少功夫，缺失這部分靈光，打破了舒爾茨計劃中美德和罪惡的比例，對讚美詩計劃有不少影響。

歡喜能輕鬆打破舒爾茨體內美德和罪惡的平衡，也有這部分因素在。

雖說多了這部分靈光，舒爾茨也贏不了歡喜，今天的結局也不會更改，但終究是有一定影響。

吳常拿了肖恩的好處，當然要承擔肖恩的因果，替肖恩背起舒爾茨託付的責任。

只不過他並不準備走舒爾茨的老路，他可沒興趣化身成不人不鬼的人造神，冒著危險庇護這個世界的所有人。

他只能盡力幫舒爾茨完成最後的血色遺言，完成方式，自然是怎麼順手怎麼來。

吳常從舒爾茨的怨念中回來，他拿起全知水晶，放在掌心仔細端詳著。

在舒爾茨的怨念中，全知水晶沒有辜負它的名字，無論舒爾茨心中有任何疑問，它都能爲之解答。

正是靠著這名全知的老師，舒爾茨才能一個人研發如此多黑科技，還讓舒爾茨提前掌握許多理界的情報。

除此之外，全知水晶還有更重要的能力，其一便是它能在一定程度預知未來，令舒爾茨趨吉避兇。

其二便是可以在戰鬥中解析敵人，分析出敵人的弱點，並加以針對。

舒爾茨撿到全知水晶時，不明物體額頭浮現的弱點提示，以及他剛纔獨自應對墨丘利三人時，都是靠著全知水晶的這項能力。

吳常摩挲著掌心中的全知水晶，想要看看它還有什麼能力。

舒爾茨都把你託付給了我，這回它總不能再灼燒我目光了吧。

吳常目光集中在全知水晶表面，他凝視了一會兒，全知水晶的屬性面板沒看到，反而感覺全知水晶逐漸晶瑩剔透起來，彷彿最外層的保護殼在他目光下剝離。

全知水晶，似乎想要向他展現它內在最重要的東西。

吳常繼續凝視，他的目光不斷深入，終於看見了一樣東西。

怨念！

一團沒有丁點紅色，漆黑如同深淵的怨念！

即便舒爾茨以人類意志決定人類未來這種陰間怨念，也不過是紅中帶紫，紫中泛黑，顏色近乎於陽光下的車釐子。

可面前的怨念，卻是純粹的漆黑。

他從未見過這種怨念。

吳常搓了搓手，讓我看看怎麼個事。

等等，有備無患，先做點準備工作。

吳常取出僅剩的「無名者的低語」放進嘴裡，然後這才放下心去查看漆黑怨念。

下一刻，他如雷擊頂，身體一抖躺倒在地上，雙手捂著眼睛，爆發出非人的慘叫。

“啊！臥槽！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