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彤忽然驚呼了起來,道:“你說那個人要跟你決鬥?”
雲笑天道:“嗯。”
林語彤道:“你難道要答應他?”
雲笑天苦笑道:“只怕我想不答應也不行。”
林語彤瞪著一雙大眼睛,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道:“他知不知道你的名字?”
雲笑天道:“好像知道。”
林語彤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雲笑天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林語彤道:“你之前有沒有見過他?”
雲笑天道:“沒有。”
林語彤道:“你有沒有放火燒了他的屋子,又勾搭走了他的女人?”
雲笑天苦笑,道:“沒有。”
林語彤道:“如此說來,你跟他本該無怨無仇。”
雲笑天道:“本就無怨無仇。”
林語彤道:“那他爲什麼要找你決鬥?”
雲笑天苦笑道:“我若是知道,也許就不會覺得頭疼了。”
林語彤恨恨地道:“依我看這人只怕是腦子有什麼毛病,莫名其妙地就要找人打架。”
雲笑天嘆了口氣,道:“我只希望他這毛病能快些好起來,千萬莫要再與我爲敵。”
伍譽怔了怔,道:“他們一直在暗中幫助那個姓雲的小子,姓雲的小子又怎會與他們爲敵?”
牡丹道:“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事情,昨天或許還是朋友,明天說不定就成了生死相搏的仇敵,只要利用得宜,事情未必就不能朝著我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伍譽眼睛裡忽然發出了光,坐直了起來,急切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法子?”
牡丹嫣然道:“法子雖然已有,但這法子成不成,卻還得看你如何去用。”
伍譽立刻問道:“是什麼法子?”
牡丹道:“你難道忘了雲笑天爲什麼會來洛陽?”
伍譽愣了愣,道:“爲什麼?”
牡丹嘆了口氣,忽然伸出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指輕輕在他挺直的鼻子上摁了摁,道:“我看你一定是吃了什麼糊塗藥了。”
她不等伍譽開口,又接著道:“他來這裡當然是爲了替他亡故的父母復仇。”
伍譽道:“可是當年那件事發生的時候,嶽霖楓還只不過是個孩子,雲笑天當然也絕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牡丹又問道:“你記不記得慕容雪是怎麼死的?”
伍譽道:“她與嶽霖楓一戰之中,體內寒氣突然爆發才……”
牡丹忽然打斷了他,道:“可是雲笑天卻不知道這些,當時有許多在場的人可以證明慕容雪的死與這一戰有關。”
伍譽眼睛裡忽然發出了光。
牡丹又接著道:“所以只要能讓雲笑天相信,他的娘是死在嶽霖楓的劍下,他們之間就遲早難免一戰。”
伍譽忽然笑了,笑得很邪,道:“這實在是一個很妙的主意,他們之中無論誰死了,都與我們無關,最好是同歸於盡。”
牡丹道:“你打算怎麼做?”
伍譽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想先……”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瞧見門外急匆匆地奔來一個黑衣漢子,伍譽眉頭皺了起來。
那漢子滿頭大汗地跑到門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似乎想說話,卻又張著嘴說不出來。
伍譽厲聲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黑衣漢子還在不停地喘息,目中充滿了驚慌之色,道:“啓稟……幫主,有……有人……闖了進來……”
伍譽心裡吃了一驚,以爲是嶽霖楓他們已找了過來,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是什麼人?”
黑衣漢子一連喘了幾口粗氣,然後才接著道:“那人臉上戴著一個奇怪的面具,看不到他的樣子,也沒有留下名號,可是……可是……”
伍譽道:“可是什麼?”
黑衣漢子道:“可是他一進來就出手就打傷了我們很多人,連郝壇主也被他所傷,卻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
伍譽目中忽然露出了奇怪之色,道:“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黑衣漢子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道:“他留下了一句話,還……還留下了一封信。”
伍譽道:“他說什麼?”
黑衣漢子終於不再喘氣,道:“他說要幫主務必在三天之內替他將這封信交到信上那人的手上,否則就……”
伍譽道:“否則就怎樣?”
黑衣漢子道:“否則他就要殺光我們青龍幫的人。”
這句話說完,黑衣漢子剛剛擦乾的額頭上又緊張得冒出了汗,不禁又拼命地擦了起來,卻一直低著頭不敢去瞧面前這位喜怒難測的幫主。
誰知伍譽卻並沒有朝他發火,只是冷冷地道:“信在哪裡?”
黑衣漢子連忙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疾步走了進去,恭恭敬敬地交到了伍譽的手中,然後就退了出去。
伍譽望著手中的那封信,目中發出了興奮的光,忽然道:“看來已有人替我們解決這個麻煩了。”
林語彤嘆了口氣,道:“你這人好像無論到哪裡,麻煩都會自己找上你。”
雲笑天也嘆了口氣,道:“那也許是因爲我天生就是一個與麻煩爲伍的人。”
林語彤苦笑道:“你身上的任何一件麻煩若是發生在我身上,我只怕就要發瘋了,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實在要比你幸運得多。”
雲笑天道:“但你可知我最大的麻煩是什麼?”
林語彤道:“是什麼?”
雲笑天忽然笑了,道:“就是你。”
林語彤怔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道:“你說我是你最大的麻煩?”
雲笑天淡淡地道:“不錯,你不但是我最大的麻煩,還是我這一生中獨一無二的麻煩。”
林語彤忽然就像一隻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一下子就從凳子跳了起來,幾乎跳到了桌子上,道:“我是你的麻煩?我哪裡是你的麻煩?”
雲笑天已忍不住想笑了,卻還是淡淡地道:“我當然有足夠的理由。”
林語彤瞪著眼睛瞧著他,道:“好!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理由?”
雲笑天道:“你知不知道唯一能讓一個浪子感到煩惱的是什麼?”
林語彤瞪著他,本已不願再開口,可是見雲笑天故意不再說下去,就沒好氣地道:“是什麼?”
雲笑天道:“就是家。”
林語彤忍不住道:“家有什麼可煩惱的?”
雲笑天道:“對於平常人來說,家的確一點也不會令他們覺得煩惱,可是對於一個沒有家的浪子來說,家卻是一種最大的煩惱。”
他目中似乎帶著一絲淡淡的悲傷之色,接著道:“因爲他雖然也會偶爾偷偷在心底渴望自己有個家,但大多數時候,家卻令他充滿了怯意,所以一個人若是成了浪子,只怕便很難再有家了。”
林語彤當然不是一個沒有家的人,她的家比世上大多數人的都要溫馨,都要美好,所以她當然不懂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雲笑天忽然笑了笑,又接著道:“可是現在我卻已知道,自己這一生只怕再也無法擺脫這個煩惱了,只因爲……”
林語彤臉色已好得多了,目光流轉著,道:“因爲什麼?”
雲笑天道:“因爲我已打算要有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