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每個人也都在看著這隻手,只要能被這隻手輕輕握一下,他們只怕死也情願,只可惜這隻手的主人卻還是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嶽霖楓擡起頭,就看到了那雙溫柔的眼睛正脈脈含情地凝視著自己,他的心也漸漸融化,握緊的拳頭漸漸鬆了開來。
歐陽弱舞看起來雖然對大廳裡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卻在暗暗地留意他們說話的內容,但聽了半天,都是些自吹自擂的話,沒有一點有用的消息,她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
就在她已準備放棄的時候,嘈雜聲中一個聲音忽然又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人忽然道:“你們聽說了嗎?昨天夜裡,蕭大俠一家三十餘口全數被人滅口了。”
另一人道:“怎麼沒聽說?這件事早已傳遍整個杭州城了。”
第一人嘆了口氣,接著道:“據說蕭大俠是死在一種可怕的利器之下,死狀之慘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第三人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本事,竟能在一夜之間滅了蕭門?”
第一人道:“誰知道呢?蕭大俠一生與人爲善,極少與人結仇,更不可能有這等厲害的對頭,竟落得如此下場,連他纔剛剛滿月的孫子也慘遭毒手,真是好人不長命啊!”
第三人又嘆了口氣,道:“要怪也只能怪那兇手實在毫無人性,連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也不放過。”
一個一直沒有說過話的蒼老的聲音忽然道:“你們若想還多活幾年,就都少說幾句,要是讓那兇手聽到,只怕就再也沒機會喝酒吃肉了。”
那幾人似乎也不禁害怕了起來,小聲嘀咕了幾句,接下來的談話就轉到其它話題上去了。
歐陽弱舞心中一動。
那些人口中的“蕭大俠”是不是蕭未已?
什麼人這麼狠毒,竟然在一夜之間殺了這麼多人?
回到房間,歐陽弱舞趁著店小二送熱水的時候,纔打探到那些人口中所說“蕭大俠”果然是蕭未已。
歐陽弱舞忽然道:“難道兇手已知道我們到了江南,所以出手殺了蕭未已,目的就是爲了不想讓你知道當年的真相?”
嶽霖楓握劍的手忽然握得很緊,道:“也許。”
歐陽弱舞沉默了一會兒,道:“若真是這樣,那兇手很可能就是你真正的仇人,但他既然有本事滅蕭未已滿門,卻爲何不直接對你出手呢?”
嶽霖楓額角青筋跳動,緩緩道:“我只希望他能快些來找我。”
他忽然站起了身子。
歐陽弱舞道:“你要去查看那些屍體麼?”
嶽霖楓道:“嗯。”
歐陽弱舞道:“屍體現在想必已不會留在現場。”
嶽霖楓道:“嗯。”
歐陽弱舞道:“這樁命案關係重大,杭州府衙必定會親自審理,所以屍體想必已被帶到了杭州府衙。”
嶽霖楓道:“嗯。”
歐陽弱舞道:“我們只要能打探出府衙斂屍房的方位,就一定能找到蕭未已的屍體。”
嶽霖楓道:“我們?”
歐陽弱舞望著他,目中透著幽怨之色,道:“你難道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麼?”
杭州府衙的斂屍房位於府衙東北方大約五公里遠一處偏僻的大宅院裡面。
院子裡閃爍著幾點微弱的燈火,在淒冷的月色下遠遠看去顯得分外淒涼,彷彿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與詭異。
歐陽弱舞依偎在嶽霖楓的身旁,越靠近那座宅院,就越感覺到一股陰森的冷風,禁不住拉了拉身上那件貂裘的衣襟。
宅院的前門有人守衛,嶽霖楓繞到了圍牆的一側,左手攬住歐陽弱舞的腰,腳下微微用力,兩人立刻騰空而起,飛入圍牆內。
歐陽弱舞身體突然飛上了半空,嚇得幾乎驚叫了起來。
誰知就在這時,卻聽到一個凌厲的聲音響起,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什麼人?”
一聲厲喝,緊接著就是寒光一閃,如流星劃過黑夜一般,一柄劍挾著奪目的寒光往他們身上刺了過來。
這一劍來得太快,也來得太突然!
嶽霖楓身體騰空,已無法再借力變勢,懷中又抱著歐陽弱舞,眼看這一劍就將刺穿他的身體。
可是嶽霖楓雖身在險境,卻不見絲毫慌張,忽然右手一翻,長劍倒轉,同時運起真氣逼向長劍,逼出的劍鞘如離弦的箭一般射向那人。
那人似乎並沒有意料到這一著,怔了一下,側身一閃,他的劍勢也隨之一頓。
嶽霖楓的劍已刺出,劍一刺出,寒氣逼人,劍光沖天,連天上的月光和星光似也爲之失色。
那人似乎吃了一驚,握劍的手一鬆,長劍脫手而飛,同時雙腳猛然用力一頓地,才收住了身形。
那人額上已沁出了冷汗,若非他憑著多年闖蕩江湖與人交手的經驗,本能地作出了反應,只要再慢半分,他的整條右臂現在只怕已廢了。
這時,嶽霖楓已飄然落地。
那人望著眼前這個少年,目中似乎透著驚疑與不信,道:“閣下劍法如此驚人,卻不知爲何半夜擅闖衙門重地?”
嶽霖楓沉默不語。
歐陽弱舞身體落地,一顆心總算下來定了下來,只見那人大約四十來歲的年紀,一身官差打扮,忽然道:“我們深夜來此,是爲了查驗蕭未已等人屍體上的致命傷口,找出殺人兇手,得罪之處,還請閣下多多包涵。”
那人似乎怔了怔,道:“你們是爲了這件事?”
歐陽弱舞微微笑道:“不錯!瞧閣下這身裝扮,應是公門中人,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乃是杭州府衙的總捕頭冷無鋒。”
歐陽弱舞訝然道:“可是江湖上人稱‘一劍無風’的冷無鋒?”
冷無鋒又怔了怔,似乎是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少女竟也聽說過自己的名字,道:“那不過江湖上的朋友給在下的一點薄面。”
他忽然盯著嶽霖楓,道:“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劍法卻是如此驚人,不知該如何稱呼?”
嶽霖楓緩緩道:“嶽霖楓。”
冷無鋒道:“你們來此是爲了要從蕭未已屍體的傷口上查看出兇手所用的武功?”
嶽霖楓道:“不錯。”
冷無鋒道:“你們爲何要對這件事如此關心?”
歐陽弱舞已搶著道:“因爲兇手很可能就是當年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的仇人。”
冷無鋒沉吟半晌,忽然道:“好!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