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笑天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身形一動,往玄靈子的房間掠了過去,一奔到那房間的門口就立刻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身形,因爲他已見到了一副駭人的景象。
玄靈子已倒在了牀上,再也不能動了,鮮血沾滿了他**的屍體,也沾滿了牀上的被子,他的臉微微側了過來,露出了一隻凸出來的眼睛,猙獰恐怖,眼睛裡充滿了驚疑,絕望和怨毒。
雲笑天不禁心中一寒。
他是不是到死還以爲殺他的人是雲笑天?
他是不是到死也不明白,他明明什麼都說了,雲笑天也已答應不再殺他,卻爲何還是出爾反爾殺了他?
他的背上只有一處傷口,卻無疑也是致命的傷口,因爲傷口雖在背上,但鮮血卻從他的身體下面汩汩地流了出來,這道傷口顯然已貫穿了他的身體。
致命的兵器是一柄劍,這柄劍本是玄靈子所有,現在卻握在了一個女人的手中,劍尖上還在不停地滴著血,也在不住地顫動,因爲她握劍的雙手在不住地發抖,她的臉色蒼白,目中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慌,她顯然是第一次殺人。
這個女人竟就是那個叫“小燕”的女人,她竟然去而復返,殺了玄靈子。
雲笑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柔弱得幾乎連劍也拿不動的女人,竟會突然有了殺人的勇氣。
她瞧見了站在門口的雲笑天,目中的驚慌之色更濃,忽然揚起劍就朝著自己的脖子上揮了過去。
她只不過是個沒有武功的弱女子,她的動作也並不算快,可是這一下動作卻太過突然,雲笑天與她的距離還很遠,也還沒有從這幅駭人的景象中回過神來,縱然有心出手,只怕也來不及阻止了。
長劍如死神之吻已親上了她美麗的脖子,劍鋒眼看就要割斷她白皙嬌嫩的脖子,奪走她年輕而美麗的生命,卻突然就停住了。
她手中的劍就像是被一隻巨大而有力的鉗子鉗住了,再也不能動彈絲毫,只見寒冷的劍鋒赫然已被兩根修長而穩定的手指牢牢夾住了,這兩根手指的主人就是雲笑天。
雲笑天手上微微用力一震,長劍就脫離了小燕的雙手,到了雲笑天的手中。
“啊”的一聲驚呼,小燕被震得向後撲倒在了牀上,伏在牀上低低哭泣了起來,牽動著她脖子上留下的一條淡淡的血痕。
若是再慢一瞬,她這白皙如玉的脖子就要被她自己親手割斷了。
雲笑天暗暗舒了口氣,手指再一動,那柄劍已落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
小燕已停止了哭泣,慢慢從牀上爬了起來,忽然咬了咬牙,鼓起勇氣,瞪著雲笑天道:“你爲何連死也不讓我死?”
雲笑天也盯著她,卻忽然道:“你叫小燕?”
小燕點了點頭,道:“我叫蘇燕燕。”
雲笑天道:“你何必要死,又爲何要殺了他?”
蘇燕燕哀聲道:“我……我已不能再活,他更是非死不可。”
雲笑天道:“他爲何非死不可?”
蘇燕燕道:“他……”剛一開口,她的眼睛裡又流出了悲痛而怨恨的淚水。
雲笑天卻似沒有看見一樣,繼續問道:“他怎麼樣?”
蘇燕燕接著道:“……他一定已殺了我的……我的相公,我……我要殺他,爲相公報仇。”
雲笑天道:“你最好還是從頭說起。”
蘇燕燕沉默著,似是有些躊躇,又似是在想著如何說起,過了半晌,輕聲道:“我相公一直在崑崙劍派學習劍藝,也就是他……玄靈子的徒弟,雖然不是什麼武功高強的大俠,但總算一直平安無事,而我與相公也是恩愛有加,相敬如賓。去年秋天,我思念相公,就去山上看望相公,也是那時才遇見了相公的師父玄靈子,也就是他,那時他像個長輩一樣對我格外熱情親切,還讓我在山上多住幾日,好好陪著我相公,我當時心裡還很感激。”
她頓了頓,接著道:“誰知有一天晚上,他竟偷偷摸到我房間裡,要對我……對我……”
她低低哭泣了幾聲,又接著道:“我抵死不從,掙脫了出來,跑去將這事告訴了我相公,可是相公懦弱,不敢抗爭,但爲了不讓我再受他欺辱,天一亮就送我下山了。”
她頓了頓又道:“本來我以爲這事已過去了,誰知三天前,他竟來了姑蘇城,不知怎麼找到了我,又對我……對我提出了無禮的要求,還威脅說,如果三天之內我不答應他,他回到崑崙山,就立刻殺了我相公。”
蘇燕燕道:“我聽了以後心裡很害怕,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敢跟家裡人說。後來越想越不對勁,相公以前每個月都會給我寫信,可是近來已連續三個月沒有收到相公的信了。我想到他對我說過的話,心裡更害怕,心想相公很可能已遭了他的毒手。”說著,眼中又流下了淚水。
雲笑天道:“所以你這次來,本就是爲了刺殺他的,也已抱了必死的決心了,是不是?”
蘇燕燕咬了咬脣,點了點頭。
雲笑天道:“但你並沒有親眼看見他殺了你丈夫,也並不能確定你相公已經死了,是不是?”
蘇燕燕道:“可是相公若尚在人間,又怎會一連數月沒有書信過來?”
雲笑天道:“那也許是他近來太忙,又或者是他寫給你的信途中出了什麼意外,纔沒有送到你的手中,總之,這件事有許多可能,你爲何偏偏只想到最壞的一種可能?”
蘇燕燕道:“我……我……”
雲笑天道:“你相公既然是他的弟子,又根本不敢反抗他,那他又何必多此一舉殺了你相公?況且他想要逼你就範,那你相公就是他最好的籌碼,他若是殺了你相公,還能拿什麼來威逼你呢?”
蘇燕燕怔了怔,道:“你是說我相公還活著?”
雲笑天道:“至少比死了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你相公若是沒死,回來之後卻聽到你身亡的消息,豈非要痛不欲生,甚至很可能悲痛之下,也會隨你而去,這難道是你想見到的結局?”
蘇燕燕呆了呆,顫聲道:“我錯了……我做錯了……那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雲笑天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玄靈子,嘆息了一聲,忽然道:“你先離開這裡,這裡交給我來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