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笑天盯著趴在牀上的玄靈子，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你說你們都是事前收到了一個人的消息，才掌握了雲霄的行程？”
玄靈子道：“不錯，正是那人在背後負責策劃和聯絡衆人。”
雲笑天道：“那人是誰？”
玄靈子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他從不親自露面，每次與我們聯繫，都是以毫不相干的中間人傳來口信，而且每次傳信的人都不同，有時是個小孩，有時是個老人，有時是乞丐，有時又是老嫗。”
雲笑天摸了摸鼻子，沉思著道：“當年那一戰，活下來的人除了你之外，還有誰？”
玄靈子嘆了一口氣，彷彿現在回想起當年那一戰還是令他心驚不已，連聲音中也透著說不出的怯意，道：“當年那一戰，正邪雙方參戰的人一共有一百一十五人，可是最後活著離開落日峰的卻只有八人。”
雲笑天道：“除了你之外，還有‘洛陽神鞭’趙剛、‘南海一劍’柯先生、‘赤月仙子’冷月眉和當年已於西域死在一名少年劍客劍下的‘鬼王刀’馮新甲，還有哪三人？”
玄靈子似乎怔了怔，沉默了片刻，道：“聽閣下的聲音，想必年紀不過二十，可是閣下所知卻實在不少。”
雲笑天道：“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所以你最好能說得詳細一點，不要有遺漏，也不要讓我覺得你說的這個故事太無趣了。”
玄靈子道：“第六個人就是當今崆峒劍派掌門‘霹靂劍’俞成峰的師父‘陰陽劍’尤衝，尤掌門本來已被雲霄一劍刺穿了胸口，絕無生還的可能，可是我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發現他居然還有一口氣。原來，他是因爲心臟向右偏了一寸，僥倖避過了那一劍，才活了下來。只是那一劍雖沒有立刻要了他的命，但他體內五臟六腑卻已被赤龍劍上一股炙熱如火的劍氣重傷。那股劍氣留在他的體內，無法導出，更無法消除，以致他的傷也越來越重，沒過幾年，尤掌門也就仙逝了。”
雲笑天道：“還有最後兩個人是誰？”
玄靈子道：“最後那兩人，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雲笑天道：“你怎會不知道？”
玄靈子嘆道：“當年那一戰匯聚了正邪兩派的大部分高手，雖然由於此戰情況特殊，正邪雙方都暫時放下了恩怨，但畢竟正邪立場對立，所以爲了避人口舌，受邀參戰的邪派高手都以黑巾遮頭蒙面，而最後這兩人正是蒙面人。”
雲笑天冷笑一聲，道：“所以這兩人都是邪派之人？”
玄靈子道：“正是，雖然瞧不出他兩人的身份，但我記得其中一個人是用毒高手，而另一個人更是武功奇高，若非有他牽制雲霄那個魔頭，那一戰我們的人只怕已全軍覆沒。”
雲笑天道：“他用的是什麼樣的兵器？”
玄靈子道：“是一柄長刀。”
雲笑天道：“什麼樣的刀？”
玄靈子道：“一柄形狀奇怪的刀，又長又窄，就像是一柄劍從中間分開了一半。”
雲笑天目中泛起沉思之色，過了許多，忽然道：“你剛纔拿出去的一個黑布包袱裡面是什麼東西？”
玄靈子似乎怔了怔，沉默了一會兒，道：“那不過是一些普通的補品靈藥，並非什麼特別的東西。”
雲笑天目光閃動，道：“哦？你將那東西交給了誰？”
玄靈子道：“峨眉絕情師太。”
雲笑天沉吟著還沒有開口，就聽玄靈子又接著道：“絕情師太出家之前便是這姑蘇城裡的一位姑娘，也是我的一位遠房姨母，後來因緣之下，在峨眉山出家做了師太，從此遁入空門。可是這幾年她年紀大了，心中思念家鄉，便搬回了姑蘇城的老家，一面潛心修佛，一面頤養天年。她雖然只是我一個遠房的親戚，但在我小的時候曾照顧過我，所以我每年都要回來看看她，順便給她帶上一些靈藥補品。”
雲笑天不禁一怔，想不到他與絕情師太之間竟還有這層關係，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孝心。”
玄靈子嘆道：“我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但畢竟還是一個人。”
只要還是人，就必定會有缺點，也必定會有優點，所以這世上絕不會有十全十美的人，也絕不會有十惡不赦的惡人。
雲笑天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道：“剛纔在酒樓裡面，你們三個人是不是說過，昨夜從慕容山莊盜走赤龍劍的人已經死了？”
玄靈子似又怔住了，過了一會兒，才道：“正是。我們一路追著那人，好不容易將他逼到一處懸崖上，眼看就要奪回赤龍劍了，誰知那人竟然不顧性命縱身一躍，從懸崖上跳了下去，摔死了，赤龍劍也不知去向。”
雲笑天道：“你們可有見過那人的相貌？”
玄靈子道：“他蒙著黑色面巾，瞧不見樣子，但是那小子輕功卻是很高，若不是他誤闖了一條絕路，只怕我們還沒有那麼容易追上他。”
雲笑天道：“懸崖下的屍體，你們可有仔細瞧過？”
玄靈子道：“那屍體已摔得面目全非，也已無法看出那小子的身份了。”
雲笑天心中不禁覺得奇怪，沈凌風既然已偷走了赤龍劍，以他的輕功，那些人想追上他只怕也並不容易，他爲何還會驚慌失措地走錯了路呢？
就聽玄靈子忽然又道：“我已什麼都說了，閣下現在可否解開我身上的穴道？”
雲笑天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附耳到他的嘴邊，低聲道：“你偷偷告訴我，剛纔你們幾個鬼鬼祟祟的，是在商量什麼陰謀詭計對付慕容山莊？”
玄靈子顫聲道：“這……這……”
雲笑天沉下臉，冷冷道：“這什麼？”
玄靈子咬咬牙，吞了吞口水，終於還是壓低了聲音，在雲笑天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雲笑天聽完之後，眉毛忽然翹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直起身體，用劍背拍打著玄靈子的臉，道：“你們這些老王八蛋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們才能想得出這麼陰毒的法子。”
玄靈子道：“這……這都是那個柯先生出的主意，我……我只是聽著，什麼也沒說過。”
雲笑天冷笑道：“但你剛纔豈非也笑得很開心？”
玄靈子道：“我……我那也是逢場作戲，現在我知道的事情都已據實說了，還……還請閣下高擡貴手，這就放了我吧。”
雲笑天道：“你身上的穴道一個對時之後就會自動解開，到時你自會行動自如。”
玄靈子道：“可是我……”
雲笑天冷冷道：“你什麼？這樣已是便宜你了，像你這樣的混蛋本該讓你多吃點苦頭。”
說話間，劍光一閃，劍已到桌上的劍鞘裡。
雲笑天揹著雙手，施施然走了出去。
一想到玄靈子說的話，他就覺得哭笑不得，這幾個老混蛋實在太不是東西了。
就在他苦笑的那一瞬間，他忽然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呼聲，這慘呼聲似乎是玄靈子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