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絕不在江湖上一流高手之下。
白荷沒有回頭,卻似乎早已算到了這一劍,右手忽然向後一揚,數道寒光向牡丹激射了過去。
牡丹顧不得傷人,忽然將手中的短劍舞成了劍花,護住了周身,就聽“叮叮叮”連續聲響,幾枚激射而來的銀針已被擊落了下來,可是再看白荷,早已沒有了蹤影。
牡丹望著昏暗的天色,目中透著怨毒之色,恨恨地道:“你若以爲一句話就能嚇得倒我就未免太天真了,無論誰都不能奪走屬於我的東西。”
長街上已點起了燈,雲笑天和林語彤緩緩走在街上,卻一直默默不語。
有時候一個人心裡有太多的話想說,卻反而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所以沉默就是一種最好的方式。
林語彤忽然道:“你剛纔爲何不出手教訓一下他們?”
雲笑天道:“你希望我殺了他們?”
林語彤撅著嘴道:“我並不希望你殺了他們,可是他們無緣無故就抓了我,難道不該受點教訓?”
雲笑天嘆了口氣,道:“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件事的確有些奇怪。”又道:“況且我不願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因爲無論什麼事都比不上陪在你身邊重要。”
林語彤沉默不語。
雲笑天接著又道:“我們明天就回蘇州,從今以後,我不再去理會那些江湖恩怨,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絕不讓你再遇到一點危險,也絕不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林語彤忽然停住了腳步,一雙美麗的眼睛凝視著雲笑天,目中已泛起了淚光,透著說不出的柔情蜜意,柔聲道:“你說的是真的?”
雲笑天點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林語彤忽然嚶嚀一聲,撲進了他的懷裡,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從他的懷裡探出了腦袋,咬著嘴脣,道:“但我卻不能要你這麼做,至少現在還不能,因爲我知道你還有你一定要做的事。”
雲笑天道:“我還有什麼事?”
林語彤道:“你難道忘了你父母的仇?”
雲笑天目中露出了悲傷的神色,道:“仇已泯,如今我已不再有仇。”
林語彤道:“可是寶藏呢,你難道要留著這個危害在武林上掀起腥風血雨?”
雲笑天道:“我應該怎麼做?”
林語彤道:“找到那筆寶藏,徹底消除後患。”
雲笑天驀然盯著她,道:“你真的這麼想?”
林語彤目光堅定,點了點頭,道:“你既然身負天命,就該爲天下人而出手。”
雲笑天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於嘆了口氣,道:“我現在才知道你是一個多麼與衆不同的女人。”
林語彤抿嘴一笑,道:“你休要拍我馬屁,但我還有一個條件。”
雲笑天道:“什麼條件?”
林語彤目中又露出了那種溫柔之意,道:“我要你無論去哪裡都不能再拋下我,還有你無論如何都要活著。”
雲笑天凝視著她,忽然點了點頭,然後就感覺到了一個柔軟而幽香的身體又鑽進了他的懷裡。
他們忘情地享受這甜蜜的時刻,卻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遠處有一雙眼睛正在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們,這雙眼睛裡透著複雜而奇怪的神色,彷彿帶著一絲矛盾,又彷彿帶著一絲羨慕與悲傷。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雙眼睛的主人才轉身離開了。
街上忽然傳來了幾個孩子的嬉笑聲,雲笑天擡起了頭,就看見迎面奔來了幾個歡笑的孩子。
那些孩子從他們身邊奔過的時候,好奇地停下了腳步朝他們望了望,雲笑天微笑著道:“你們好!”
那些孩子忽然驚叫一聲,就鬨笑著又跑開了。
雲笑天望著那些孩子遠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了朱敏和他收養的那幾個孩子,心裡不禁生出了一絲內疚。
林語彤在看著他,也看出了他眼中的內疚,忽然道:“你怎麼了?”
雲笑天收回了目光,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想起了幾個孩子。”
林語彤好奇道:“什麼孩子?”
雲笑天道:“沒有家,也沒有親人,相依爲命的孩子。”
林語彤沉默了許久,忽然道:“你能不能也帶我去看看那些孩子?”
雲笑天道:“現在?”
林語彤點點頭,道:“現在。”
天色已然全黑,那座舊廟在夜色下看來就像一隻可怕卻安靜的巨獸,廟裡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一點光亮。
廟外一條幽靜的路上忽然出現了兩個人影。
雲笑天忽然道:“看來他們已睡了。”
林語彤道:“他們一向都睡得這麼早?”
雲笑天點點頭,目中露出了哀傷之色,道:“對於那些王孫公子來說,夜晚也許正是他們花天酒地的良辰,但對於那些連肚子也填不飽的窮人,黑夜卻是他們最難熬的時候,因爲他們既無法獲得食物,也無法擺脫黑夜帶給他們的恐懼,更可怕的是,他們還要擔心黑夜過去新的一天到來之時,他們將如何面對,所以就只能用睡覺這種法子來逃避這殘酷的現實。”
林語彤目光黯然道:“我以前看見了一隻麻雀受了傷,就覺得它已是這世上最可憐的生命了,卻想不到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多可憐的人。”
雲笑天沒有再說話,因爲他們已離那間舊廟很近了,他生怕說話聲會驚擾到了那些熟睡的孩子。
可是等到他們輕輕地走進去的時候,雲笑天卻吃了一驚,這廟裡竟空蕩蕩的連一個人也沒有。
雲笑天忍不住道:“怎麼不見了?”
林語彤道:“會不會記錯了地方?”
雲笑天道:“絕不會。”
林語彤皺了皺眉頭,道:“難道是他們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雲笑天從身上掏出了一隻火摺子點燃,在這間不大的廢廟裡仔仔細細地瞧了一遍,忽然看到正對著門的牆上用黑炭寫了幾行字,字還很新,看上去是最近才寫的,卻寫得歪歪斜斜,並不好看。
雲笑天卻忽然笑了,因爲他認得這字跡,在客棧對面的那條小巷裡,他就見過這字跡,正是朱敏的字跡。
這些字是朱敏留給他的,原來他們已搬到了城東福音寺旁邊一處院子裡。
林語彤忍不住道:“原來他已搬走了,可是福音寺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