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烈日高懸。
悅來客棧一如往常一樣,生意興隆,大廳裡面已座無虛席,顯得既熱鬧,卻又很悶熱。
酒桌上的吃客們一邊大吃大喝,歡聲笑語,一邊汗流如雨。
客棧的劉掌櫃站在櫃檯後面,笑容可掬,顯得說不出的愉快,一雙瞇縫眼一會兒瞧瞧大廳裡面喧鬧的人羣,一會兒又瞧門外路邊的行人。
雲笑天夾在人叢中走了進來,劉掌櫃一眼就看見了他,立刻就從櫃檯後面疾步走了出來,遠遠迎著雲笑天就笑道:“雲公子,你總算回來了。”
雲笑天也瞧見了劉掌櫃,道:“劉掌櫃是在等我?”
劉掌櫃道:“不錯,尊夫人……”
雲笑天忽然心中一緊,立刻問道:“她怎麼了?”
劉掌櫃道:“也沒什麼,只是尊夫人不知爲何,大清早的時候就在上面發了好大的脾氣,將小二送進去的東西都扔了出來,上面的客人已有些……有些受驚,我好不容易纔安撫了他們,雲公子您可得好好安慰安慰她。”
雲笑天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她又給劉掌櫃添麻煩了,實在抱歉得很。”
劉掌櫃笑道:“也說不上什麼麻煩,只是難免會有些不好說話的客人,還要多謝雲公子體諒我的難處。”忽然壓低了聲音,又接道:“其實這種事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是個男人都難免會欠下一些風流債,公子您只要耐心哄哄她也就過去了。”
雲笑天目光閃動,也低聲道:“劉掌櫃是不是也常常三更半夜偷偷溜出去,欠下了不少風流債?”
劉掌櫃怔了怔,忽然哈哈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剛起,雲笑天就已到了樓梯上。
雲笑天一走到樓上,就聽見林語彤的屋子裡傳來一陣奇怪而有節奏的敲打聲。
他立刻輕輕滑了過去,就聽到屋子裡除了敲打聲,還有林語彤說話的聲音,他一直懸著一顆終於完全放下了。
他伸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然後就見到林語彤一個人坐在桌子邊,手裡拿著一個茶杯敲打著桌子,嘴裡一邊還自言自語著什麼。
林語彤見到了雲笑天,目中涌出喜悅,卻忽然又板起了臉,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哼一聲,扭過頭不去理他。
雲笑天眼珠轉了轉,故意道:“就只有你一個人?”
林語彤立刻就又轉過臉來,氣道:“你還想見到誰?”
雲笑天卻像沒有瞧見她臉上的表情,就彷彿突然瞎了一樣,又接著問道:“蘇燕燕爲何不在這裡?”
林語彤更氣了,大聲道:“她的腿長在她自己身上,你爲何不去問她?”
雲笑天目光閃動,故意嘆了口氣,道:“我瞧你們白天在一起的時候形影不離,本想讓你們多一點時間敘敘感情,誰知你們卻偏偏不知珍惜。”
林語彤瞪著他道:“你休想騙我,你明明就是不肯帶著我一起。”
她果然是在爲這件事跟自己慪氣,雲笑天嘆了口氣,道:“你應該知道那種時候跟我在身邊,難免會有危險,我絕不讓你有危險。”
林語彤盯著他,過了許久,忽然道:“就因爲有危險,我才更要和你在一起。”
雲笑天道:“可是我……”
林語彤不讓他說下去,接著道:“你不在的時候,我一直……一直想著你,一點也不能安心。”
雲笑天這才注意到她美麗的眼睛裡透著些倦意,已有些發紅,似乎曾偷偷地哭過,顯然是在爲自己的安危擔心受怕。
雲笑天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很不是東西,很對不起她,柔聲道:“我現在豈非已完好無缺地站在你的面前麼?”
林語彤盯著他,盈盈淚水在她美麗的眼睛裡轉動,看了許久,忽然奔了過來,撲在雲笑天的身上,抓住雲笑天的手用力地咬了一口,然後就埋在他的懷裡低低地哭泣了起來。
雲笑天目中帶著說不出的歉意和柔情,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柔聲道:“我答應你,等到那件事了卻之後,就再也不踏入江湖是非恩怨,陪你一起浪跡天涯,一刻也不分離。”
林語彤止住了哭聲,仰起頭,帶著令人憐惜的哭腔道:“真的麼?”
雲笑天目光堅定地道:“當然是真的。”
林語彤展顏一笑,又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
情,實在是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物,彷彿充滿了古老而神奇的魔力,既能令人在一瞬間充滿絕望,卻也能讓人突然間就有了戰勝一切的勇氣。
現在,林語彤就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了憧憬和信心。
只是無論怎樣的柔情,也無法讓人戰勝飢餓,忽然就聽到一陣“咕咕”的叫聲,有人的肚子已響了起來,林語彤臉忽然就紅了,輕輕推開了雲笑天。
雲笑天一臉笑意地望著她,道:“現在你是不是已開始後悔早上爲何要扔掉那些吃的東西了?”
林語彤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
雲笑天道:“林大小姐發起脾氣來,若不鬧得驚天動地,那纔是真的怪事一樁了,現在整個客棧的人都已聽說了林大小姐的英雌事蹟了。”
林語彤咬了咬嘴脣,低聲道:“那我不是已沒臉見人了?”
雲笑天眨眨眼,道:“那就要看你的臉皮是不是夠厚了。”
林語彤恨恨地道:“這全都賴你,你還在說風涼話。”
雲笑天笑道:“我不但會說風涼話,還會變戲法。”
林語彤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會變什麼戲法?”
雲笑天道:“當然是能治你‘餓病’的戲法。”
林語彤剛想說話,忽然眼前一黑,她的眼睛已被一樣溫暖的東西蒙了起來,是雲笑天的手,她忍不住道:“你又想玩什麼花樣?”嘴裡說著話,身子卻已不由自主地被一隻手推著走了。
林語彤感覺自己被雲笑天扶著走下了樓梯,又穿過吵鬧的客棧大廳,然後進了一個房間,房間里居然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誘人的香氣,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接著,蒙在她眼上的那隻手忽然移開了,然後她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出現在她面前的果然是一桌豐盛的菜餚,都是她喜愛吃的菜。
林語彤呆了呆,忽然“啊呀”一聲,就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