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窗紗上漸漸泛起了一層魚肚般濛濛的白色，夜已消盡，今天已是五月三十。
伍譽盯著這張窗戶已不知看了多久，忽然也嘆了口氣，道：“這一夜，終於過去了。”
牡丹靠在他的懷裡，疲倦的眼睛裡忽然發著光，道：“再過一天就是他們的決戰之期？”
伍譽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明天。”
他目中透著無法掩飾的興奮之色，忽然又道：“我實在想不到約戰嶽霖楓的人居然是他。”
牡丹道：“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姓蕭的？”
伍譽點了點頭，道：“嗯。”
牡丹道：“但他十幾年前突然死了，爲何現在又忽然出現了，難道真有人能死而復生？”
伍譽道：“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牡丹道：“你想會不會是那人故弄玄虛？”
伍譽搖了搖頭，道：“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牡丹道：“我知道那個姓蕭的以前好像是個有名的劍客，那人既然找他出手，那他的武功是不是很不錯，他是不是真的能敵得過嶽霖楓？”
伍譽道：“你若知道他以前的事蹟，便不會覺得他只是‘有名’了。”
牡丹仰起脖子，用一隻手指在他的臉上輕輕劃著圈，笑道：“那你爲何還不快說？”
伍譽想了很久，才緩緩地道：“他是一個學劍的天才，五歲開始學劍，十一歲便在武林羣雄面前以手中一柄木劍擊敗當年崆峒劍派高手葛二先生而名揚天下，至今已有五十餘載，在劍界享有無上榮譽，據說他自踏入江湖以來，至封劍之前，經歷大小六百餘戰，就只敗過一次。”
牡丹眼睛發亮，道：“敗的那一次，他的對手是誰？”
伍譽道：“就是雲霄。”
牡丹嘆了口氣，道：“那就難怪了。”
伍譽接著又道：“那一戰，他與雲霄大戰一天一夜，最後以一招之差敗給了雲霄，失意之下，竟從此封劍退隱。”
牡丹幽幽一嘆，道：“那他未免也有些太想不開了。”
伍譽嘆了一口氣，道：“他那時正是如日中天，若不是遇上了雲霄，也許他在劍界的地位只怕絕不會只有如此。”
牡丹道：“聽你說來，他倒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伍譽道：“只可惜無論多麼了不起的人物，終究還是逃不過時間的消磨，如今能記得他的人，只怕已不多了。”
牡丹目中透著興奮的光，忽然爬了起來，盯著伍譽，道：“那你看他們誰的機會更大？”
伍譽搖了搖頭，道：“影響勝負的因素有很多，並不只有武功。”
牡丹道：“若只論武功呢？你覺得那個姓蕭的是不是更有機會？”
伍譽沉吟良久，道：“他當年的武功已不在雲霄之下，這些年來想必是藏身在什麼隱秘的地方潛心鑽研劍法，如今重出江湖，必定是對自己的劍法更有信心，所以若只以劍法修爲而論，嶽霖楓只怕還要稍遜一籌。”
牡丹道：“所以這一戰若不受人干涉，姓蕭的是不是贏的機會更大？”
伍譽搖了搖頭，道：“嶽霖楓絕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他很少出手，很少有人見識過他的劍法，他的劍法似乎並不屬於任何一門一派。”
牡丹道：“你是說姓蕭的也可能對嶽霖楓的劍法一無所知？”
伍譽點了點頭，道：“不錯。”
牡丹道：“但嶽霖楓豈非也同樣沒有見過姓蕭的出手？”
伍譽道：“那不一樣。”
牡丹道：“不一樣？”
伍譽道：“他成名多年，劍法與出手風格也早已爲武林中人所知曉，嶽霖楓若想知道他的劍法特點並不太難，再加以研究，或許就能想出一套剋制他的劍招。”
牡丹目光已黯淡了些。
伍譽又接著道：“況且嶽霖楓真正可怕的地方，也許還絕不是他的劍法，而是他的人。”
牡丹目光更黯淡了，道：“因爲他是一個無情的人？”
伍譽點點頭道：“就因爲他無情，所以在生死關頭，他才比別人更能保持冷靜，而且他還有別人沒有的忍耐力，因爲他對自己也一樣無情。”
牡丹沉默著，忽然目中又發出了光，眼睛轉了轉，道：“既然影響這一戰的因素有很多，那我們是不是也可能成爲影響這一戰勝負的關鍵？”
伍譽臉色不禁一變，道：“你難道想要插手？”
牡丹盯著他，道：“你難道不想趁機除掉這個大對頭？難道不想從此擺脫她的控制？”
伍譽道：“可是……”
牡丹道：“我也並沒有說要自己動手，這件事我們大可找人去做，就算萬一失敗，她也絕無法將這筆帳算到我們頭上。”
她忽然趴在伍譽的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
伍譽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忽然道：“他們可靠麼？”
牡丹道：“絕對可靠。”
伍譽沉默了很久，似乎下定了決心，終於道：“好，就這麼辦。”
牡丹笑著道：“我保證再過兩天，你就是真真正正的青龍幫幫主了，而我……”
伍譽也笑道：“你當然就是真真正正的青龍幫幫主夫人了。”
牡丹撲倒在他的懷裡，膩著聲音道：“你總算還有點良心。”
伍譽輕撫著她柔軟的肩膀，笑道：“到時候，我們只要再集合青龍幫全幫之力，對付雲笑天那小子，逼他說出寶藏的下落，等找到那批寶藏，普天之下，就再也沒有人能與我們爲敵了。”說著，就和牡丹一起歡笑了起來。
忽然，就聽到窗外發出了一聲輕笑，這聲音並不大，卻很清脆，也很清晰，伍譽和牡丹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伍譽身形一動，已從窗子竄了出去，過了半晌，才又從門外走了回來，臉上帶著憂懼之色。
牡丹道：“是她？”
伍譽搖了搖頭，道：“沒有瞧見人影。”
牡丹目中透著怨毒之色，道：“一定是她，除了她還有誰會做出這種鬼鬼祟祟的事來？”
伍譽忽然握了握拳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只能先下手爲強。”
牡丹眼裡發出了光，道：“你打算怎麼做？”
伍譽想了想，道：“嶽霖楓既已有人對付，我們便專心對付雲笑天，搶在他們前面找到寶藏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