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野面露得意之色。我和風伯伯連向八叔公身旁湊去。八叔公忙將自己的衣袖擡起,將那截趾骨露了出來。
就在趾骨上裹得那層神障,被撤去的瞬間,八叔公衣袖裡光華迸泄,且那趾骨開始劇烈顫抖。緊接著,便是一聲痛呼,那靈俊應聲倒地,四肢僵挺。他應該是昏厥過去了,可他的雙目,卻依舊圓睜,從那裡面激射出的五彩光華,更是燦爛奪目。望著那熟悉、親切的光芒,我熱淚盈眶,嵐野也在旁已傻傻愣住。
子鹹與那紅綾,此刻已齊齊蹲在了靈俊身旁。子鹹緊緊盯著他的雙眼,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期望之色。而那紅綾的雙目中,卻截然相反的透出十足的怨毒,沒有流露出一絲母愛。階上零散的仙神,已圍湊了上去。
我在心中暗暗祈禱,直到看著子鹹臉上的期許之色,完全隱沒。他微微凝神深思,忽然轉頭向我們望來。八叔公忙將衣袖一揮,趾骨上透出的五彩光華,瞬間消失不見,而從那靈俊雙目中運射出的兩道光芒,也退的毫無蹤跡。子鹹皺眉沉臉,似若有若無的朝我們搖了搖頭,然後,便抱起那靈俊匆匆離去。那紅綾也來不及回頭看我們,便緊隨而去。
“原來如此……”八叔公望著子鹹漸漸遠去的背影,低喃道。
“是在那孩子的眼睛裡?”風伯伯眼中露出難抑的激動。
“正是!”八叔公鄭然道。
“那爲什麼他從中出不來?是被禁錮、封印了嗎?”我急急問道。一旁的嵐野聽得一頭霧水。
“沒那麼簡單!若當年族長的神識僅存一絲,說他被禁錮、封印,從中突破不出,還說的過去。可從今日的情形看來,族長的神識已然修復如前,絕無出不來之理。除非……除非……”
我緊緊盯著八叔公,急急催問道:“除非什麼?”
八叔公面色沉重的擰眉道:“除非族長的神識,當年受損太重,僅剩的那一縷已失去意識,進入了長眠。”
“長眠?你是說鳳哥哥他睡著了?”嵐野在旁終於聽懂了幾分,驚詫的插嘴道。
八叔公正色緩緩點頭:“此處不是商討的地方,我們馬上回鳳皇巢!”
嵐野聽說哥哥有了消息,堅持要跟我們回鳳皇巢去。她跑去對狼王又是撒嬌、又是耍賴,狼王被自己的這個女兒晃得暈頭轉向。最後,還是八叔公親自向前與他求情,他才勉強同意,嵐野隨我們回鳳皇巢去。嵐源見此,站在狼王的背後,一臉的苦悶,我只好報以一個無奈、歉意的微笑。嵐野在旁,卻趁狼王與八叔公說話之際,不住的衝嵐源得意的扮鬼臉,嵐源被氣的七竅生煙。
一路疾馳,終於回到了鳳皇巢,烈火叔、侗婆婆一臉急切的將我們迎到了大殿。八叔公進殿還未坐定,便將此次所見告知了他倆。在回途中,我已將事情的大體情形告訴了嵐野,故她此時,已不似侗婆婆二人那般激動。
“這麼說來,族長的神識是暫時寄存在了那靈俊的雙目中,進入了長眠……可是,該怎麼做,才能將其喚醒呢?”侗婆婆皺眉沉吟道。
“回來的一路上,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恐怕,這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想必子鹹上神,早已用遍了各種方法。他既然一直不來找我們商量對策,一定不是有所忌憚,就是知道找我們也沒用!”八叔公在殿內慢慢踱步。
“八叔公,當時你在用哥哥的趾骨試探時,那靈俊的雙目有光華透出,說明哥哥的神識,與他的鳳體有呼應。僅一節小小的趾骨就能有此效力,那哥哥鳳身的效力不是更大?或許 它能喚醒哥哥!”我滿懷期待的望著八叔公說道。
八叔公望著我連連擺手,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族長的神識,現在是寄生在那孩子的雙目內。那時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這孩子的修爲太低,根本受不了族長這強大的神力。我們只是小試一下,他便昏死過去,若是以族長的神體刺激他,說不定他會馬上被擊迫而亡。若是族長只是被禁錮,可能會藉機從中脫出,但族長若真是陷入長眠,那宿主一旦被毀,他的神識可能會瞬間消散!”
我聽的不禁打了個寒戰,原來,事情遠比我想的複雜的多。
“那該怎麼辦?要不,我們再去一趟不鹹山?”嵐野在旁急道。
“萬萬不能莽撞!這些年,子鹹上神要將養族長的神識,想必已將自己大半的修爲耗盡!現在,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裡面的具體情形,我們皆不明瞭,想必那北海二公主,定是對他有所鉗制,我們不能給他製造出不必要的麻煩!”八叔公鄭然道。
八叔公的話,終於讓我明白了,爲何子鹹在冷洞設的神障,能那麼輕易被我打破,我不由的一陣心疼。
“那……那或者是子鹹他,期待我們去幫他,可是卻有苦說不出呢?”嵐野繼續猜測道。
“不會,”我在旁斷然接口道,“若是子鹹有那個念頭,在鐘山、在鬼方,他早就應該對我言明瞭……”
“那我們該怎樣做?”嵐野看著我,皺眉問道。
我垂首茫然搖頭。在鬼方,他曾對我說的那些話,又開始在我耳邊縈繞。
“我知道了……”我擡眼,滿目悽楚的苦笑道,“子鹹他告訴過我,我們該怎樣做……”
“是什麼?”八叔公等齊齊向我望來。
“等,安心的在鳳皇巢等著,什麼都不做,就是在幫他……”我心中絞痛的眼淚直往上涌。當真要他一人揹負起這麼多嗎?我幹坐在這裡,什麼都幫不上。
“唉!這次我們鳳皇一族,可是欠了龍族一個天大的人情啊!只希望最後,子鹹上神能全身而退,族長亦能平安歸來!”八叔公喟然嘆道。
我黯然神傷……
一連兩三日,我都憂思萬分,嵐野對我百般安慰,總算讓我心情稍稍舒展。
但就在第四日傍晚時分,侗婆婆神色焦灼的匆匆來到我房間,將我和嵐野叫到了祠堂內。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也沒問侗婆婆,只是跟著她快步趕路,心中惴惴不安。
祠堂內,八叔公、烈火叔、風伯伯皆神色萬分凝重。當我看到擺放在他們面前,那截哥哥的趾骨時,面容瞬間失去了血色。
“這、這是怎麼回事?趾骨上的神澤,爲什麼都不見了?”我滿目驚恐的看向八叔公。
八叔公擰眉搖頭:“不知道爲何會突然這樣,不止趾骨上的神澤不見了,連族長神體上的神澤,也不見了……”
不等八叔公的話說完,我身上白光一閃,直接飛出祠堂,向殿內的那株放置哥哥鳳體的青桐樹而去。我慌慌張張的撤去那層層神障,望著哥哥已如八叔公所說的那般、失去五彩光華、且周身羽毛變得不再鮮亮的鳳身,周身不禁被巨大的恐懼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