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狼族後,我見到了狼王。他所有的孩子中,最喜歡嵐源,見他能九死一生的活著回來,自然對我稱謝不已。他的厚情款待,著實讓我又是感激,又是苦惱。我已再不能像之前那般,與嵐野恣意瘋玩。我現(xiàn)在的一言一行,可不僅僅是代表我自己,更代表著鳳皇一族的顏面。又加上想起之前,嵐源在去鬼方的前一天,對我露出的情意,我不得不要馬上離開狼族。
嵐野雖百般不願意,可見我主意已定,也只好極不情願的答應(yīng)了。我本有意邀她一同回鳳皇巢,可想到嵐源的傷還未痊癒,便將這個念頭壓下了。
我左思右想,覺得臨行前,還是要去向嵐源辭別才妥當(dāng),但又怕他再提起那些話,便拉著嵐野同去。
嵐源經(jīng)過狼族醫(yī)師的細(xì)心救治、調(diào)養(yǎng),雖未復(fù)原,但也能維持人形。他原本是躺在塌上閉目休養(yǎng),見我和嵐野到來,臉上馬上光亮起來。我看到帳內(nèi)有幾個丫鬟在旁服侍,那爲(wèi)首的三個女子,服飾相對華麗很多,舉止也不同。其中一個正,是那日我見過的他的那個侍妾,我心下了然。
我微笑衝三人頷首,三人忙還禮。我細(xì)心留意,發(fā)現(xiàn)她們長得都不錯。嵐野一進(jìn)大帳,便飛也似的撲到了她哥哥的牀邊坐下,快嘴告訴他我是來辭行的。嵐源神色一怔,原本臉上的光彩,馬上黯淡下去,轉(zhuǎn)而寥落無比。我故作不知。
“你……你就不能再多住些日子嗎?”嵐源眼中流露出一絲懇求。
榻前垂首斂顏而立的他那三個侍妾,將目光齊齊投向了我。那目光雖說不上嫉恨,但也絕不溫和。我眼角抽動,勉強掛起了笑容,呵呵乾笑道:“呃、我、我這次出門太久了,八叔公他們總是來信催,如今你已平安、無大礙了,我還是先回去了。他日,待你痊癒,歡迎你和嵐野一起,再到鳳皇巢做客!”
我話說完,明顯看面前的那三個女子,皆如釋重負(fù)。天吶!這都是什麼事啊!看來,嵐源將來的妻子,日子一定不好過,我心中暗歎。
嵐源聽我如此說,瞬間無精打采起來。嵐野在旁打量他的神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一時,大帳內(nèi)氣氛有些尷尬,我正準(zhǔn)備告辭離開,只見嵐源伸手在自己的枕下摸了摸,然後手中多了個物件。
好小巧、精緻的木扇!緊接著,一股異香縷縷傳來,我心念一動,脫口道:“是香木?”
嵐源點頭,盯著手中的香木扇,緩緩說道:“這木扇,乃萬年香木製成,送給你!一來可以閒暇把玩,再就是,你身上沒有防身之物,它正適合!”
“萬年香木?!”我驚訝的瞪大了雙目,再看嵐野與帳中的其他人,神色間亦十分驚訝,“那萬年香木,只有天庭纔有,你怎麼會有此扇?”我疑問道。
嵐源的目光似乎有些遊走不定,片刻後,才簡略解釋道:“我也是偶然間,得了一小段,便叫人做了這個小摺扇,放著也沒用,今日便送你吧!”
我連忙推辭道:“不、不,這也太貴重了,我絕不能收!”我敏感的察覺到,身側(cè)傳來三道犀利的目光,忙又呵呵笑道:“我看你還是送給這三位嫂嫂吧,閒來悶熱時,讓她們給你用來扇涼,也是好的……”我說著,又猛然警覺,硬生生住了嘴。我真恨不得將方纔的話,一字不落的收回,我這不是沒事挑事麼,那香木扇只有一把,他送給那三人哪個合適。我要說也要私下說,竟一時走嘴,當(dāng)著她們?nèi)说拿嬲f了出來。
嵐源目光一沉,臉色有些發(fā)灰。我暗暗咬牙,直朝一旁的嵐野丟眼色,嵐野一愣,心領(lǐng)神會。
她湊過去,一把從嵐源手中奪過那把香木扇,直接塞到了我手裡。一本正經(jīng)的對我說道:“這扇子再貴重,都比不得我七哥的性命貴重。你呢,就當(dāng)是他答謝你的救命之恩,所贈的謝禮!是不是啊,七哥?”嵐野說著,便回頭朝嵐源一個勁的眨眼睛。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嵐源恍然大悟的連連點頭稱是。
我惡狠狠的瞪了嵐野幾眼,本想讓她幫著推辭掉,卻沒想到適得其反。扇子已在我手,我也不好再推辭,便在心中暗暗盤算著,等下次見面,如何再將其還將回去。
這個大帳,我實在不能再待下去了,忙匆匆告辭,要離開。嵐源一著急,要從牀上起身攔我,他一動,便牽扯到身上的傷痛,疼的在牀上蜷縮起來。我正要回身去扶,只見眼前馬上幾道身影,急急撲了上去,就連原先在牀邊坐著,起身要送我的嵐野,都被推搡到了一旁。望著那三個滿目焦急、軟語相詢的女人,望著被她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嵐源,我和嵐野看的皆目瞪口呆。
“你們出去!”嵐源疼的滿頭是汗的低吼道。霎時,那三個女人噤若寒蟬,身體統(tǒng)統(tǒng)僵直住了。我心下有些不忍。嵐野這時,忽然在旁反應(yīng)過來,連連嚷嚷道:“你們都出去吧!都出去吧!”說完,她又匆匆向我說道:“呃、東皇,我哥可能剛剛牽扯到傷口了,我馬上去找醫(yī)師,麻煩你先照顧一下他啊……”
還不等我答應(yīng),帳內(nèi)便只剩下我們兩個,安靜異常。我心中大罵嵐野那個臭丫頭。可是。看到嵐源緊攥著牀鋪的雙手,那從他臉上滑落下的豆大的汗珠,我輕嘆一聲,便走到牀邊坐了下來。
“你又何苦如此,她們又沒做錯事,幹嘛吼她們。你還是躺下來吧,傷還沒好,不要亂動!”我邊低聲責(zé)怪,邊去扶他的胳膊,想讓他躺好。
可是,下一刻,我的手便被嵐源緊緊抓住了,我連忙往回抽,可是他握的極緊,根本不打算放開,我一用力,便會看到他臉上痛苦加深一分,手臂上、身上又開始有血水透出來。我無奈的放棄了掙脫,任由他那麼抓著不放。
他的喘息稍稍平復(fù),便擡頭,無比期許、無比誠懇的注視著我,正色說道:“我會盡快讓父王去鳳皇巢求親,只要你願意,她們?nèi)齻€,自此我再不見一面!”
我愕然的望著他,邊往外抽自己的手,邊語無倫次的說道:“你、你不要這、這樣!你、你、你知道,我不會答應(yīng)你的!”
“爲(wèi)什麼?”嵐源強忍著身上的痛苦,不顧胳膊上的血水已順著流到手上,向我逼問道。
我看著那鮮紅的鮮血,忙放棄了掙扎,苦口婆心的向其安慰道:“你不要激動,先放開我的手,你的傷口都被你掙開了!我……”
“你是不是始終都忘不了他!”嵐源的一聲怒吼,生生打斷了我的話,也使我的神色、身體僵在了那裡。
“難道,你忘了在青央宮的那一幕了嗎?就因爲(wèi)那日在鬼方,他的出現(xiàn),你又將他對你的傷害,完全拋之腦後了嗎?”嵐源連聲逼問道。
我覺得自己的心猛然一刺,臉上有熱熱的液體流下。嵐源神色一滯,手一鬆,放開了我。
“對不起……”嵐源慌亂無措的神色中,透出滿滿的自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