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給我拿一本《青年文摘》！”
國賓書屋門口，陳延森拎著一袋橘子，衝著低頭看書的老陳喊道。
老陳下意識地擡起頭，待看清顧客的長相後，頓時沒好氣地說：“什麼時候回來的？早知道，我就等等你，咱們一塊兒去看你媽。”
“我去過了。”陳延森回答，隨後把橘子遞給老陳問道：“特意給你買的。”
老陳就喜歡吃橘子、香蕉和蘋果這些看上去無趣，價格又很便宜的水果。
“爲什麼不等我？”老陳接過橘子，隨口問道。
“懶得看你哭哭唧唧的樣子。”陳延森實話實說道。
“……”老陳手上的動作一滯，好不容易纔壓制住內心的衝動，沒把橘子砸在陳總的腦門上。
“關門吧，一起吃個晚飯。”陳延森提議道。
陳國賓皺著眉頭說道：“一中和二中還沒放學，一會兒肯定有學生來還書。”
一本《青年文摘》八塊，一本《讀者》六塊，一本《花火》六塊，高中生的零花錢不多，還得省錢打遊戲上網。
因此，老陳便弄了個‘租書’服務，所有雜誌統統五毛錢一天，一個月後，再把舊書以三折的價格出售。
賺不到多少錢，卻讓陳國賓的生活忙碌了起來。
“那就再等等，給我個橘子。”陳延森拉過一把椅子，把手伸到老陳面前。
陳國賓笑笑，利用他幾十年的經驗，給兒子選了一個又大又甜的橘子。
“清明這天，學生還上課？”陳延森又問。
“高三哪有假期？聽說今天還在月考。”老陳悶聲答道。
比社畜更慘的羣體，恐怕只有高三學生了。
陳延森暗自思忖道。
父子倆一邊吃橘子，一邊看書打發時間。
另一邊。
陳延森的座駕剛停在國賓書屋門口，唐立新就收到了消息。
“去拜訪一下？”唐立新看向秘書問道。
“現在是17點10分，貿然湊上去，多少有點不合時宜，陳先生應該是回來掃墓的。”
趙思遠推了推眼鏡，不建議老闆太主動。
“那你幫我約個時間，算了，我親自給陳延森打個電話。”
唐立新話說到一半，又改了想法。
陳延森的這條大腿，抱起來真舒服，去年全縣GDP增長了三十多億，他在市裡也算露了臉，被上面的大老闆點名表揚了好幾次。
“嘟……嘟……嘟……”
話筒裡傳出的忙音，令唐立新忐忑不安。
“唐先生，有什麼事情嗎？”陳延森在按下接聽鍵後，輕飄飄地問道。
“陳先生，我想問問您明天是否有空？春申助農計劃裡的幾位企業家，都想當面跟您道聲謝。”唐立新編了個藉口。
“上午有兩個小時。”陳延森念及唐立新對老陳的照看份上，倒也沒有拒絕。
“九點鐘，宏業國際酒店見。”唐立新立即作出安排。
“可以。”陳延森迴應道。
“那就不打擾陳先生了，您先忙。”唐立新禮貌熱情、姿態極低，識趣地掛斷了電話。
趙思遠見狀神色平靜，雖說唐立新在春申權勢地位不俗，但“財可通神”並不是玩笑話。
以陳延森的身家和影響力，若不搭理唐立新，後者也無可奈何。
……
……
“陳叔叔，我要一份《徽安晚報》，有延森哥報道的那一期。”
陳延森正躺著老陳的搖椅上看書，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後，默默把書蓋在臉上。
“噥，昨天剛到的。”老陳彎下腰，抽出一份嶄新的報紙。
頭版新聞的標題是：“90後、超級富翁、白手起家……他的成功來得很合理！”
徽安省的紙媒與電視媒體熱衷於報道陳延森，原因很簡單：他有熱度。
封面選用了陳延森的半身照，左臉略作陰影處理，使得面部輪廓更顯立體。
實際上，這張照片是一年前拍的。
最近陳延森在參加‘IT領袖峰會’後，熱度又上了一個臺階。
《徽安晚報》舊圖配新聞，又把陳總拎出來，當成了提升訂閱銷量的利器。
“陳叔叔，給。”少女掏出兩枚鋼鏰。
“我哪能要你的錢？”老陳擺擺手說道。
一副你敢付錢，我就翻臉的架勢！
少女無奈，乖巧地道了一聲謝，剛想離開，餘光突然掃到躺椅子上的陳延森。
“噢，差點忘了跟你說，陳延森這小子回來了。小森，你看看誰來了？”老陳轉過身，踢了一腳陳延森。
陳延森苦笑，老陳這動不動踹人的毛病，看來是改不掉了。
眼見裝不下去，他索性把書從臉上挪開，笑著衝王子嫣揮了揮手：“子嫣放學了，沒事就早點回家吧。”
“怎麼說話的你？”老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延森哥，再有兩個月就高考了，你說我是去清北，還是去交大、復旦？”王子嫣不以爲意，屁顛屁顛地湊過來。
陳延森看了她一眼，與一年前相比，王子嫣又長高了幾公分，五官愈發精緻。
王子豪沒說錯，要麼他是撿來的，要麼王子嫣是撿來的，兩者的外形條件，差了十萬八千里。
“交大。”陳延森言簡意賅地回道。
“爲什麼？”王子嫣好奇問道。
因爲你上輩子就上的交大！
陳延森懶得解釋，極爲敷衍地說：“交大在地理位置、學術氛圍和就業方面極具優勢。”
“可我想去廬州科大。”王子嫣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延森。
廬州科大？
你離老子那麼近幹嘛！
“聽我的，哥是過來人，報交大準沒錯。”陳延森耐心勸說道。
“延森哥，你上的是二本，哪來的經驗？”王子嫣狡黠地笑著，聲音清脆悅樂，說得話卻格外扎心。
“那你還問我？”陳延森瞇著眼睛反問。
“錯誤的經驗也是經驗嘛。”小丫頭笑得花枝亂顫，露出兩排細密的貝齒。
陳延森瞥了眼晃動的幅度，不由地感慨：確實長大了。
見陳延森不說話，王子嫣又問：“給你的新年禮物喜歡嗎？”
“不錯，又軟又保暖，就是小了點。”陳延森評價道。
“把手伸出來。”王子嫣秀眉輕擰，小聲命令道。
陳延森知道她想做什麼，自然不肯配合。
“陳叔叔，延森哥欺負我。”王子嫣轉身告狀。
“？？？”陳延森。
他就知道，離王子嫣越遠，幸福就越近。
還沒上大學，就學會了睜眼說瞎話。
“小森。”老陳喚了一聲，語氣加重了三分。
陳延森嘆了口氣，乖乖伸手，任由王子嫣抓著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手掌比劃。
少女的掌心溫熱細滑，王子嫣的耳垂悄無聲息地逐漸變紅。
“行了，等秋天，我再給你重新織一副手套，保證大小合適。”
王子嫣在拉著陳總的右手，反覆摸了一遍後，才一本正經地說道。“謝了。”陳延森抽出右手，隨即看著老陳說道：“到飯點了。”
“陳叔叔，你們要出去吃晚飯嗎？”王子嫣問道。
“子嫣，你要不要一起？”老陳客套了一句。
“不太方便吧？”王子嫣故作遲疑道。
“哎喲，那有什麼不方便的，走，坐陳叔叔的車。”
陳國賓咧嘴一笑，掏出了寶馬X5的車鑰匙。
他是看著王子嫣長大的，說是親女兒誇張了些，但也當作了自己的乾女兒。
不是，老陳，你問過我的意見沒？
陳延森一臉問號。
可他的想法在老陳看來根本不重要。
反對無效！
陳延森轉念一想，帶上王子嫣也行，否則他和老陳光喝酒，氣氛著實尷尬。
等他回到酒店時，已經深夜十點半。
一推開套間房門，便看見葉秋萍穿著蛇精的Cos服，手裡拿著一截尾巴，嬌媚地說：“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快快顯靈！”
陳延森立馬來了興致，笑嘻嘻地說：“妖精，快還我爺爺！”
說完，連忙扔下一句話：“等我換套衣服，再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葉秋萍吃吃一笑，在她眼裡，陳延森有時候像個孩子，有時候又像個老謀深算的老狐貍，讓她望而生寒。
第二天上午，陳延森穿戴整齊，在頂樓的宴會廳，稍稍應付了唐立新等人。
除了中樞司的人，大部分都是拼唄商城的合作商戶，也算順便開了一場小型商家大會。
陳延森說，其他人聽。
他年齡最小，話語權卻最大。
兩個小時後，陳延森把唐立新等人送走，然後乘車去了一趟棋盤街，拎著幾袋禮品，去王子豪家蹭了一頓午飯。
下午一點，跟老陳打了聲招呼後，便啓程前往海州。
……
……
佳好佳電器廠，董事長辦公室。
工廠老闆王傑見森聯資本的人，始終不鬆口，再三權衡，咬咬牙說道：“代經理，5800萬我也能接受。”
代展宏聞言一愣，他只是在等大老闆而已，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王傑自砍一刀，又降了200萬。
他板著臉說道：“佳好佳目前處於即將倒閉的階段，資金鍊斷裂，價格當然沒法和正常收購價持平。”
代展宏是陳延森從美的挖來的業務負責人，原先是美的研發實驗室的技術人員，又轉入管理崗，屬於實打實的內行，甚至在銷售和談判方面也有一定天賦。
在老高的協助下，他帶著團隊在蘇江、江浙等地，在三天時間內，一口氣跑了6家工廠。
最後才把目標放在了佳好佳身上！
工廠的佔地面積達8萬平方米，在生產線拉滿的情況下，電風扇年產能800萬臺、迷你小風扇年產能400萬臺。
並且廠區還存有閒置空間，隨時可以通過增加生產線，繼續擴充產能。
另外，最讓代展宏心動的是，佳好佳具備基礎的電機研發和生產能力。
水平不高，但也不算差。
只需購買下來，持續投入研發資金，佳好佳未嘗不能擠進行業第一梯隊。
“代經理，5800萬真的不能再低了，光是廠房、生產線和配套設施的成本都不止5000萬。”
王傑苦著臉說。
代展宏見榨不出水分，於是袒露實情。
王傑愣在原地，恨不得拍斷大腿。
換而言之，他再堅持一個小時，就能多賣200萬。
“代總……”王傑試探著問道。
“不行。”代展宏很果斷，打斷了王傑。
你自己降的價，還想漲上去？
開什麼玩笑！
與此同時。
一輛黑白相間的勞斯萊斯緩緩駛入園區，後面還跟著一輛全黑的奔馳MPV。
葉秋萍給代展宏打去電話，知會了一聲。
得到消息的代展宏，立刻走出辦公室，領著一幫工作人員迎了上去。
王傑想了想，快步追上。
畢竟是森聯資本的大老闆，要是能給對方留下好印象，要個聯繫方式，也算拓展人脈了。
他剛來到樓下，就看到一個年輕人，從一輛勞斯萊斯上擡腳邁下。
身穿一套淺灰色西裝，寬肩細腰長腿，身形挺拔，比他高了一個頭。
比起照片，真人少了點親和力，多了幾分冷峻，氣場很強。
“老闆。”代展宏問候道。
“老代，這兩天辛苦了。”陳延森拍了拍代展宏的肩膀說道。
老闆，其實您可以叫我阿宏、宏仔都行的。
代展宏在心裡無聲吶喊，但他也不敢反駁。
早在進入森聯資本之前，他就聽人說過，陳延森最喜歡用‘老’加‘姓氏’來稱呼下屬，包括前DST大華區總裁也沒能逃過‘老周’的外號。
“老闆，這位是佳好佳的老闆王傑，初步商議的售價是5800萬。”代展宏介紹道。
“陳老闆您好。”王傑的身體微微前傾，客氣地招呼道。
他心裡清楚，佳好佳能否被收購，全看眼前這位的決定。
“王老闆，幸會。”陳延森點頭應道，與對方握了握手。
佳好佳之所以淪落到賣身還債的下場，無非就那麼幾個：行業競爭白熱化，利潤被壓縮；供應鏈管理能力不足，被上游的電機供貨商擺了一道；技術迭代跟不上消費需求；線下渠道失敗，線上渠道拓展不足。
而王傑著手自研電機的舉動，更是加快了佳好佳的死亡速度。
“生產線全開，需要多少一線操作工？”陳延森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陳總只關心崗位數，只要淨利潤可以覆蓋各項成本，這門生意就能做。
“大概1000人左右，800人也能扛下生產任務。”王傑回答道。
“跟海州的雲速快遞、筷跑分公司都溝通好了嗎？”陳延森又向代展宏問道。
如今，佳好佳只剩兩百多名員工，等著拿離職補償金。
陳延森不僅要招研發人員、管理人員，還得從雲速快遞員和筷跑外賣員的家屬裡，挑選合適的一線普工。
肥水不流外人田！
自己人用著放心！
“當前提報了473個名額。”代展宏道。
“加快進度，去生產車間看看。”陳延森說道。
緊接著，一行人在廠區逛了一圈。
陳延森微微頷首，代展宏馬上會意，最終以5700萬的成交價，全盤接收了佳好佳的生產基地。
即日起，佳好佳也將更名爲‘橙子智能生活有限公司’。
工人原來的底薪，從2200元漲到了3300元，時薪25元。
一開始還準備拿錢走人的工人，頓時改了主意：從今天起，我就是橙子智能生活的員工！
橙子科技進軍電風扇行業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內傳遍了。
美的、格力、艾美特等品牌方人人自危，驚呼道：攪屎棍來了！
要知道，橙子科技剛殺穿手機行業，雖說也扶持了小米、360和網易等幾個互聯網手機品牌，但被幹死的手機廠商都數不過來。
他們怕，橙子科技要在電風扇行業上演帽子戲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