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叮咚社區的樑昌林來說，12月21日確實是世界末日，在與筷跑外賣正面交鋒的四個月，他把業務範圍擴展到了整座滬城。
結局卻沒能如他所想的那樣，將叮咚社區打造成一款小而美的O2O軟件。
在美團、大衆點評和拉手網相繼進入本地生活服務後，瞬間就沒了叮咚社區的生存空間。
如今，一百多天的打拼化爲泡影，99%的服務站均已關停，現在只剩下一個金橋站點，投資人給的一億華元也已花得所剩無幾。
按照樑昌林的計劃，先在滬城跑通業務模式，接下來直奔燕京，聽說那裡的天通苑，一個小區就住著幾十萬人，市場潛力驚人。
可他卻連滬城的邊界都沒邁出去！
還去個毛線的燕京！
樑昌林巡視完金橋服務站後，並未急著上車，而是憂心忡忡地望著馬路對面。
附近有二十多個成熟的商業小區，居住著三四萬人，按理說，叮咚社區的服務內容剛好能滿足他們的生活剛需，應該極具商業價值纔對。
可現實卻啪啪打臉！
即便是相同的費用和服務質量，用戶還是會優先選擇筷跑、美團、大衆點評等平臺。
“老闆，外面風大。”助理縮了縮脖子，小聲提醒道。
“去虛城。”樑昌林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隨即衝著助理吩咐道。
“虛城？”助理聞言一愣，試圖解析老闆的真正意圖。
“找我的小老鄉取取經。”樑昌林嘆了口氣，心裡不得不承認：自己年齡雖長，在商業方面的成就，與陳延森一比，卻像個孩子。
助理恍然大悟，馬上小跑著幫老闆拉開車門。
樑昌林是個退伍軍人，行事風格向來果斷乾脆，一上車就把電話打給了徽安商會董事長，從對方那裡要來了陳延森的私人聯繫方式。
畢竟陳延森名義上仍是徽安商會的董事。
樑昌林記下電話後，也沒猶豫，直接撥了過去，話筒裡不斷傳出‘嘟……嘟……嘟……’的提示音。
另一邊。
陳延森坐在辦公室，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半小時。
萌潔約他去看《大上海》，宋允澄約他去看《泰囧》，葉秋萍則偷偷給他塞了兩張《十二生肖》。
陳總懶得選，統統拒絕！
電影有什麼好看的？
陳總一向只看真人大片，最近他又買了十幾套Cos服，以宋允澄和葉秋萍的身材，足以完美駕馭。
至於萌潔，小小一隻，不提也罷。
“嗡嗡嗡——！”
這時，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陳延森意念一動，手機自動飛入掌心。
陌生號碼？
滬城號段？
陳延森沒多想，點了一下接聽鍵。
“陳總，不好意思，貿然打擾，我是一百米科技的樑昌林，我想和您約個時間，親自登門拜訪。”
電話剛一接通，樑昌林便恭恭敬敬地問候道。
“叮咚社區？”陳延森反問，語氣雖似疑問卻透著篤定。
聞言，樑昌林心裡‘咯噔’一聲，頓時明白，陳延森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如此一來，筷跑進軍本地生活服務，看來並不是無意之舉。
“沒想到陳總的生意做得那麼大，居然還能關注到小小的叮咚社區。”樑昌林苦笑，心頭一酸，只覺得自己輸得不冤。
“樑總，別誤會！其實無論有沒有叮咚社區，筷跑都會把家政、保姆、家教、家電維修之類的生活服務品類納入業務範疇。”
陳延森往後一仰，靠在鬆軟的老闆椅上，輕笑著解釋道。
叮咚社區什麼檔次？
也配讓我刻意針對？
“陳總，實不相瞞，叮咚社區已經做不下去，我想和您當面請教經商經驗。”
樑昌林的姿態極低。
儘管他比陳延森年長二十歲，卻不敢擺出半分前輩的架子。
“明天上午十點，朱仙莊科技園。”
陳延森沒有拒絕，爽快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謝謝陳總，那我們明天見。”
樑昌林說完，等陳延森回了一個‘嗯’字後，便緩緩放下了手機。
“掉頭去八佰伴，我得給陳總準備一點見面禮。”
樑昌林向著司機說道。
禮多人不怪，他和陳延森雖是老鄉，又同爲徽安商會的董事成員。
可他心裡清楚，對方連一次商會活動都沒參加過，能答應見他就不錯了，不敢奢求太多。
與此同時。
掛斷電話的陳延森輕輕一笑，隨即搖了搖頭，樑昌林主動找上門來，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跟我學做生意？
陳延森不由地感到好笑，他和樑昌林也算‘老友’，上輩子，兩人同爲在滬城創業的徽安企業家，私底下也曾有過交流。唯一沒變的是，老樑始終混得都不如他。
斐魚科技的市值在80多億，而樑昌林的叮咚買菜卻只有區區的30多億。
業務模式很好，可競爭對手太多。
美團閃購、亰東到家、餓了麼、鬥音小時達等競品背後均有互聯網巨頭撐腰，叮咚買菜的市場份額只能被人逐步蠶食。
陳延森之所以答應見樑昌林，倒不是爲了給他啓發，讓他提前兩年成立叮咚買菜，只是想邀請他加入筷跑罷了。
目前筷跑與雲速快遞已在全國各地，聯手佈局3400多個前置倉，只需在數碼、家居品類的基礎上增加生鮮蔬菜，就能把樑昌林的後路堵死。
陳延森想把‘前置倉’做成‘前置超市’，涵蓋各個品類，與大型商超搶生意，從而充分釋放筷跑騎手的運力潛能。
若是學叮咚買菜，只做單一的食品類目，還得養著大量的分揀員、配送員，加上損耗率，鬼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盈利。
越難做的生意，越需要規模優勢。
“今晚來三角洲，我買了你愛吃的土雞，做給我吃。”
陳延森給宋允澄發去一條短信。
剛剛他在桌子上扔了兩枚圖釘，一正一反選葉師傅，正面挑萌潔，反面選宋允澄。
沒辦法，老天爺定的！
同一時間。
收到短信的宋允澄一臉竊喜，今天是‘世界末日’，陳延森唯獨約她去家裡，說明對方最喜歡的女生，或許是自己纔對。
夜色濃稠，一輪半月升至高空，散發著清冷的餘輝。
大概六點左右，兩人開著車，一前一後地離開了科技園。
葉秋萍站在窗前，望著極速遠去的那輛阿斯頓馬丁Rapide，雙肩一落，不禁長嘆道：青果子有什麼滋味，她有我騒嗎？
葉師傅咬著嘴脣，眼中閃過一抹不服輸的勁。
“不行！我要回去補習。”葉秋萍冷哼一聲，打算回家再找十幾部教育片，多學點姿勢。
二十分鐘後。
陳延森推開了別墅的房門，地暖早已預熱，房間裡暖烘烘的，室外六七度，屋內卻宛如春天。
“菜都在冰箱裡，快去幹活。”
陳延森一邊說，一邊把圍裙塞到宋允澄手裡。
“陳扒皮，都世紀末日了，還讓我給你做飯。”
宋允澄接過圍裙，嘴裡小聲嘟噥著，手裡的動作沒敢停，麻溜地繫好圍裙。
“你要是信這些狗屁預言，早點把辭職信放在我桌子，我可不要你這麼蠢的下屬。”
陳延森挑了挑眉梢，戲謔地打趣道。
“你能聽得到？”宋允澄微微一怔，暗呼道：簡直了，這傢伙的耳朵比狗還厲害。
“我耳朵很靈的，別囉嗦，趕緊去做飯！”陳延森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催促道。
話音剛落，陳總便斜躺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
“假如，我的意思是假如，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想幹嘛？”宋允澄在走進廚房前，扭頭問道。
“想！”陳延森大聲回答，語氣真誠，不摻一絲水分。
“……”宋允澄啞然失笑，她就知道，對陳延森這種渣男，就不能抱有什麼期望。
“想和喜歡的姑娘簡單吃頓晚飯，看看星星，再看看月亮。”
陳延森嘴角微揚，壞笑著補充道。
說些好聽的話又不花錢，把人哄開心了晚上還能多體驗幾個角色，何樂而不爲？
宋允澄聽後，抿嘴淺笑，乖乖地鑽進了廚房。
陳延森跳下沙發，走到身後的衣櫃，輕車熟路地拿出幾件Cos服，其中包括了皮卡丘、蜻蜓隊長、葫蘆娃和哪吒。
全部都是手工定製的精品，配套的‘法器’一應俱全。
“都想試一試，好難取捨啊。”
陳延森暗暗思忖道，最後選了一套皮卡丘和哪吒，另外兩套留給葉師傅，她最適合葫蘆娃。
宋允澄的廚藝比葉秋萍差了幾個檔次，但也達到了家常小炒的水平。
一個小時後，陳延森才移步到餐桌前。
“不錯，色香味俱全。”陳延森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裹滿肉汁的鍋巴送入口中，嚼了幾口，隨即點評道。
“你喜歡就好。”宋允澄笑瞇瞇地看著陳延森。
她知道自己和陳延森的關係不正常，可她又捨不得離開。
陳延森的心思根本不在飯菜上，不到二十分鐘就放下了筷子，隨後拉著宋允澄進了浴室。
第二天清晨，太陽照常升起。
迷迷糊糊中，聽著宋允澄呢喃說道：“乖，媽媽在呢。”
陳延森緩緩睜開眼睛，面色怪異地看向宋允澄：你才二十一歲，就想當媽媽了？
兩世爲人，和他深入交流過的姑娘，沒有八十，也有七十九，想給陳總生孩子的女生不是沒有，但像宋允澄這麼小的，還是頭一個。
一時間，陳延森心頭暖暖的，於是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直到九點半，他才離開別墅，開車前往科技園。
樑昌林早早趕到朱仙莊科技園。
雖是週六，前臺仍有人值班，得知他的來意後，便將他帶到休息區並送上熱茶。
樑昌林坐在沙發旁，好奇打量著四周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