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遭遇高空劫難的同伴們,被拋在了一片荒無人煙的海岸上,他們幾乎一無所有,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只有記者身上還有一個筆記本和一塊表,也許這也是因爲疏忽才保留下來的。他們沒有任何工具,哪怕是一把小刀都沒有。也是,爲了讓氣球升高,他們把懸籃裡的東西甚至懸籃本身都扔掉了。
就算是那些被拋棄到荒島上的小說裡的主人公,恐怕也不會像他們這樣,連基本的生活工具都沒有。他們現在是手無寸鐵,而要面對的是能力巨大的自然。他們一無所有,完全得靠自己。
如果賽勒斯?史密斯也和他們在一起,那麼他的聰明才智和冒險精神會派上用場,至少大家會抱有希望!唉!可能不應該再對工程師的生還抱什麼希望了。這些遇難的人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他們自己的手上,寄託於從未失信於誠實者的上帝了。
可是,有些問題必須弄清楚。那就是這片海岸連接的是一片大陸,還是隻是一個島嶼的一部分,這裡是否有人居住。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才能決定下一步在此定居還是再作打算。
對於水手來說,弄清楚這些問題當然很緊迫,可是最重要的不是馬上去勘察地形,而是尋找食物,尋找比鳥蛋和石蟶更有營養的食物。畢竟,他們經受了長時間的奔波,身體過度疲勞,急於恢復體力。而且,他們也需要一個能遮風避雨的住所,才能都得到基本的休息。
“煙囪”暫時還是個不錯的住所,這裡有火,有充足的燃料。而且,他們暫時也不缺食物,巖石和海灘上有鳥蛋和石蟶,還有其他軟體動物可以吃。高地上飛著好幾百只鴿子,也許他們能夠想到辦法打下來幾隻,哪怕使用木棍或石頭,這可是美味又有營養的食物。況且,森林裡說不定會有堅果,畢竟那裡有淡水,可以吃的東西更多。於是,他們幾個商量,決定現在暫時在“煙囪”裡住幾天,爲之後的勘察地形做好準備。他們計劃,將沿海岸,或者深入內陸進行勘察,以求得到上述問題的答案。
對於這個計劃,納布非常贊同。他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不願意離開海岸,不願意相信賽勒斯?史密斯已經遇難。除非海浪把工程師的屍體拋上岸,納布親眼所見,親手摸到,否則他不會相信主人已經死去。他認爲,像賽勒斯?史密斯那樣不平凡的人,不可能就這麼喪生了。是的,他很固執,而且此時比任何時候都要固執。不管是固執,還是幻想,這種想法得到了同伴們的理解和尊重,誰也不願意去破壞它??墒牵终J爲,工程師生還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是,他不會和納布爭論此事。納布現在痛苦的程度,恐怕會死在工程師之前,他就像一條不願離開主人失蹤地點的狗,忠誠而固執。
已經是3月26日的清晨,納布沿著海岸往北走,他又去尋找主人了。當天的午餐還是鳥蛋和石蟶,不過,聰明的哈伯特從巖石的小坑裡找到了海水蒸發後剩下的鹽,這可是十分及時的好東西!
早餐過後,水手和哈伯特決定去森林裡尋找獵物,他們問記者要不要一起去??墒?,考慮再三,斯普萊恩還是留了下來,畢竟得有人看著火,況且萬一納布有什麼發現,需要人幫助,即使這種可能性很小。
“走吧,哈伯特,我們打獵去!”彭克羅夫說,“我們會有彈藥和槍的!”
臨出發前,哈伯特想到,要找一種能夠代替火絨的東西,才能放心。
“什麼東西?”水手問。
“焦布,可以做火絨?!惫鼗卮稹?
水手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只是得犧牲一塊手絹了。這可是很值得的犧牲,水手毫不猶豫地從他的方格手絹上撕下了一塊,很快變成了一塊破布,變成半焦狀態??墒沁@塊焦布必須保存在乾燥的地方纔能保持易燃性,所以被放在了“煙囪”中間的位置,選了一個小巖洞的深處,那裡避風又防潮。
上午九點左右,天氣起了變化,突然颳起了東南風,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徵兆。哈伯特和水手繞過“煙囪”的拐角沿著河流的左岸,向森林走去。
水手從樹上折下兩根樹枝,把它們折成了兩根短木棍。哈伯特拿著木棍,在巖石上把一頭磨尖。小夥子很
好地完成了這個任務,爲了得到一把刀,他可是很賣力的!接著,他們二人沿著陡峭的河岸,在草叢中往前走。繞過拐角,河水朝西南方流去,河面也漸漸變窄,兩邊的河牀則更爲陡峭,樹木的枝葉交叉覆蓋在上面。在這種情況下,爲了不至於迷路,水手決定沿著水流走,這樣肯定能回到起點。這條路可不好走,岸邊的樹和柔韌的樹枝形成了障礙,只有把它們折斷,才能前行。哈伯特身輕如燕,一會兒在折斷的樹樁之間跳來跳去,一會兒又消失在了矮樹叢裡。水手很謹慎,馬上就會把他叫回來,並囑咐他不能走遠。
水手專心地觀察周圍的地勢和環境,河的左岸,地勢相對平坦,雖然很不明顯,但逐漸向內部升高。而且,有些地方看著就像是沼澤,很潮溼。水手感覺到,這裡好像是有一張看不見的水網,從地下的斷層中,匯入水流。另外一些地方的矮樹叢中,還有小溪流過,這類小溪很窄,穿行過去很輕鬆。而河的右岸,地勢相對來說有些起伏,山谷的輪廓清晰可見。丘陵蓋住了樹林,擋住了視線,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帷幕。右岸的斜坡突然下降,樹一直彎到水面,只靠根部的力量維持,可見,這邊的地形根本不適宜穿行。
水手通過觀察,確定這片森林和他們跑遍的那片海岸一樣,沒有人類的蹤跡,是一片人類未涉足的處女地。水手已經看見地面上有動物的足跡,哈伯特的看法和水手一致,其中一些還是兇猛的野獸留下的,這讓他們不敢有絲毫鬆懈。但是,樹幹上沒有斧頭的痕跡,沒有火燒過的灰燼,也沒有人類的腳印。爲此,應該感到慶幸,畢竟,在太平洋的島嶼中,人類的出現是更可怕的事,誰也不希望那樣。
路上很難走,哈伯特和水手誰也沒有說話,都專心前行。不過行進的速度還是很緩慢,一個多小時才走了一海里的路程。而且,到現在爲止,他們的狩獵任務還是一無所獲。正在這時,有幾隻鳥兒好像受到了驚嚇,可能是它們第一次見到人類的本能的反應,它們在細細的樹枝間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叫,顯得很害怕。從那些飛鳥中,哈伯特認出了其中的一種,它們的形狀和翠鳥很像,只是羽毛更硬更粗,而且閃著金屬般的光澤。
“我想這是一種鶲?!惫卣f,他嘗試接近這些鳥,然後擊中它們。
“這可是咱們品嚐美食的好機會!看來這種鳥願意讓人把它烤焦。”
這時,哈伯特投出一塊石頭,動作靈巧敏捷,石頭打中了鳥的翅膀,可是這一下打得可能不重,鶲逃跑了,消失在了森林裡。
“唉,我真沒用!”哈伯特說。
“你打得很準,小夥子!只是,誰都有打不中的時候。別在意,說不定改天我們會逮住它!”水手安慰哈伯特。
彭克羅夫繼續觀察地形,他們往前走,發現樹木由稀疏變得茂密,可是卻沒有一棵樹結著他們期待吃的果子。水手試圖找到棕櫚樹,要知道這種樹的用途非常廣泛,對他們的生活會有很大幫助,一般來說,這種樹木南北半球都有,北半球一直到北緯40°,南半球到南緯35°,都可以見到此類樹木。可是,水手在這裡卻沒有發現。這片樹林全是些針葉類樹木,哈伯特認出了其中的“德奧達爾”和“杜格拉”,“杜格拉”與美國西海岸生長的某些樹種頗爲相似。此外,他還認出了那些樅樹,足足一百五十英尺高,令人讚歎不已。
這時,哈伯特又有了新發現,一羣小型鳥類散落在樹枝間。它們的羽毛很漂亮,尾巴很長,而且羽毛還帶有閃色。地面上一層細細的絨毛,可見它們的羽毛很容易脫落。哈伯特撿起了幾根羽毛仔細看了看,最後說:“這是一種雞,名叫‘咕鸕咕’雞?!?
“我希望是一隻珍珠雞或大松雞。不過,它們的肉怎麼樣?”彭克羅夫問。
“肉質鮮美,很好吃!而且,這種雞很容易靠近,要是我沒有估計錯,我們用木棍就能把它們打死。”哈伯特回答說。
於是,他們兩人鑽進了樹叢,來到一棵樹的樹根下,低矮的樹枝上滿是“咕鸕咕”雞。這些雞在等它們的食物,等小昆蟲經過。它們的爪子緊緊抓住樹枝,可以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兩位獵人迅速出擊,拿起手中的棍子,像掄鐮刀一樣
掄了過去,整串整串地站在樹枝上的雞都被打落在地。這種雞果然不聰明,居然沒有要飛走的意思,直到地上已經打下上百隻雞,其餘的才飛走。
“真不錯!這種獵物非常適合像咱們這種獵人捕捉,估計用手就可以逮到它們。”水手說,他把這些“咕鸕咕”雞用柔韌的小樹枝穿了起來,這種雞的大小也就和雲雀差不多。接著他們繼續前行。此時的水流呈現圓形,形成了一個急彎,可是這個急彎並不是往南一直延伸,而是拐進山裡,山裡融化的雪水匯入水流。
這次兩位獵人的目的就是打些獵物,獲取食物。到目前爲止,他們的這個目的已經達到,這些食物足夠“煙囪”的主人們吃了。所以,水手開始搜尋工作,每當他看到某種動物還沒認清就消失在了草叢中的時候,總是會抱怨一番。要是託普多好!託普和他的主人一起失蹤了,說不準已經和它的主人一起喪生了。
下午三點,他們又有了新發現。透過一些樹,隱約可見一羣鳥在啄食漿果。其中的一種樹是刺柏。突然,樹林裡傳來了一陣類似喇叭的叫聲,這叫聲和美國松雞的叫聲類似。很快,他們就發現了叫聲的來源,是幾對松雞。它們的羽毛顏色呈淺黃色和深褐色,尾巴是棕褐色的。哈伯特知道它們是雄性的松雞,因爲其翅膀的尖端是尖尖的。這種雞的大小和家養的母雞差不多大,肉質鮮美,水手認爲很有必要捉上兩隻??墒?,它們根本不讓人靠近,很難捉住。嘗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這些雞也受到了驚嚇。水手對哈伯特說:
“這個辦法不行!它們飛的時候很難捉到,只能換個釣魚的辦法了!”
“釣魚?像釣鯉魚那樣嗎?”哈伯特問道。顯然他聽到這個辦法覺得很不可思議。
“對,就像釣鯉魚那樣?!彼只卮鸬煤苷J真的樣子。
水手在草叢裡找到了雞窩,每個窩裡都有兩三個蛋。他們沒有碰這些蛋,以免打草驚蛇,他們的目的是等主人回來。水手準備在雞窩附近設置一些繩子,類似於釣魚線,而不是套索。他帶著哈伯特離開距雞窩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開始準備漁具。哈伯特對此很是懷疑,饒有興趣地看著水手製作釣魚線。這種釣魚線用細藤編成,一根一根地接起來,最後有十五到二十英尺長。接著就是魚鉤,水手從荊棘叢中找到幾個頂端彎曲的粗棘,拴在細繩的一頭。最後,就剩誘餌了,水手從地上捉了大紅蟲,這對那些松雞來說可是美食。
準備工作完成,水手鑽進草叢,把魚鉤的一端放在雞窩旁邊,自己拽住另外一端,自己和哈伯特隱蔽在一棵大樹後面。哈伯特對這個智謀好像並不抱太大的希望。
兩個人耐心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果然,好幾對松雞回來了。它們又蹦又跳地在地上啄食,沒有察覺他們二人,當然,他們的隱蔽之處松雞也不可能發現。
此時的哈伯特興致大增,屏住了呼吸,期待將要發生的趣事。而水手則睜大眼睛盯著松雞,張開嘴巴舔著嘴脣,就像馬上要品嚐鮮美的松雞肉似的。此時,他幾乎是停止了呼吸。
這幾隻雞在地上捉來捉去,卻對吊鉤上的蟲子沒什麼興趣。水手輕輕抖動了幾下細藤,魚餌跟著晃動了起來,這些大紅蟲看起來像是活的一樣。
果然,這很快就引起了松雞的注意,細藤的另一頭,水手也有了感覺。估計這是三隻貪吃的松雞,把大紅蟲和魚鉤一起吞下。水手用力一拉細藤,接著是翅膀大力扇動的聲音,可見,松雞上鉤了。
“太好了!”水手很興奮,朝著獵物衝了過去,逮住了它們。
哈伯特連連拍手稱好,這可是他第一次看見用這種辦法抓雞。水手對此很謙虛,他說這可不是什麼新的實驗,這並不是他發明的方法,顯然他對發明創造並不在行。
“不過,以我們現在的處境,恐怕之後還會有許多別的嘗試?!彼终f道。
他們把松雞的腳捆在了一起,滿載而歸。此時的水手,對此次打獵行動很滿意。這時,天色也暗了下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厝サ姆较虿挥脫?,只要跟著水流順流而下,就可以回到出發地點。到了六點左右,他們終於回到了“煙囪”。此次出行收穫很大,兩人也很疲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