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看著這個不過幾個月就弄得傷痕累累的木偶，眼中卻沒有半分波動。

她或賣或送，從她手中走出去過很多的木偶，同時也見過不少或是被主人丟棄在路邊或是身體殘缺無法再容納靈魂生存的木偶屍體。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愛惜木偶、跟他們相處得很好，素衣也聽說過最近魔教的慘事，難道他也是被那個紅衣少女丟棄了不成，可是弄成這樣，也太慘了些。

素衣走到寒夜面前，伸手撫摸著他露在外面的傷痕，有刀砍劍刺，有火燒煙燻，也有樹枝劃出的細小傷口，就連那個少女最喜歡的外貌也被毀了。

“能不能幫我再做一個身體，或者修補也可以。”

能撐著走到這裡，寒夜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他能感覺到他的力量在一點點消失，但是他不想就這麼離去啊，他想就那樣陪著淺詩，一直陪下去。

“可是這具身體已經不行了，而且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做第二具同樣的身體，因爲一隻鬼的靈魂只能承受一次而已，你不可能再回到她身邊的。”

素衣眼神中有點淡淡的哀傷，這也是她很無奈的事，就像人一樣，一生只有一次，即便再次轉世，那也是不一樣的人生了。

“我不信，你一定有辦法的，你說過傀儡師是爲了給人幸福的靈師，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回到她的身邊，什麼樣的痛苦我也能承受！”

“哦？這是你說的？”

寒夜眼前一亮，這麼說，是真的有辦法！

寒夜看著淺詩站在布莊櫃檯後跟淺父一起做生意的模樣，淺父也笑嘻嘻的，從寒夜來了之後，女兒終於又露出了以前那樣的笑容，其實寒夜爲的，也不過能跟淺詩一起生活，看著她露出以前那樣燦爛的微笑。

素衣所說的殘酷果然不是一般的疼痛，木偶的製作，本身便經過無數道工序才能製成能容納靈魂的身體，做好之後，纔會將靈魂放進去，可已經放過靈魂的木偶，若是想再次加工便不能再將靈魂取出，靈魂根本承受不住第二次，也就是說，每個靈魂，只能放進一個木偶裡，所以，寒夜的這具身體只能修補。

寒夜第一次目睹木偶的製作流程，他看著素衣將帶有傷痕又難以修復的部分拆除、重新替換，或是修補傷口。

那是寒夜成爲傀儡之後第一次感覺到疼痛，靈魂切割般的疼痛。

他硬是咬牙硬挺下來，足足用了一年多，這樣的痛楚才停止，接著又用了很多很多時間適應這具不太靈活的身體。

就連素衣都沒想到他真的能堅持下來，以前而不是沒有過破敗的木偶想讓她修理，但全都修理到一半承受不了那樣的疼痛就魂飛魄散了。

看著院子中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來的寒夜，素衣忽然對那個改變他、賦予他名字的少女感興趣起來，可能她根本不像江湖上說的那樣壞，而是如烈火般溫暖寒夜的心，給了他這麼強的生命力吧。

都說傀儡師是給人幸福的靈師，曾經的素衣在看到那些破爛的被丟棄的傀儡時非常質疑，但看著此刻依然活蹦亂跳，只爲了要回去找那個女孩的寒夜，終於相信了這句話，她希望，自己能給更多的人帶來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