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舞沒有去看郭琦兩個人是不屑一顧還是其他的什麼表情，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跟別人這麼詳細地說自己作爲一個靈師，對鬼怪的看法。

她覺得，鬼怪的世界跟人也沒多少不同，沒有單純的白，也沒有純粹的黑，沒有任何人或物逃得開**。

**這東西吧，真說不好說是不是一味就是壞的。

沒有**，人們就不會有探求未知的渴望，社會也沒了發展，甚至再純粹點，活著難道就不是種**呢？

可鬼魂，也是最容易把**放大的產物，過渡的**讓他們被仇恨矇蔽，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也讓一些癡魂駐足守候尋找那個執念，甚至可能歲月太過蒼老，到了最後，連自己執著的到底是什麼都忘記。

她自己呢，也有所追求的東西啊，於是對光劍那些只知道滅殺的所謂正義，根本看不上眼。

“不過光劍的人並不是都這樣想的，我也有朋友就在裡面，你們若是想提升實力，確實是個好去處。”

一說這個鳳卿舞就想起了美人師父，那一把辛酸淚啊，天底下估計就沒這麼不負責任的師父了。

就知道扔給她一大把書，她到底有沒有看都不檢查，除了美其名曰教了她一陣子格鬥之類的功夫之外，就沒主動講解過什麼，真不知道他那段時間是不是太無聊手又癢癢根本就是拿她當沙袋玩來著！

“嗚嗚~”

一陣無話，天色又漸漸暗下來，藏匿在森林裡的魂魄們又出來了，鳳卿舞仍然保持著那個動作沒動，看著天空一點點暗下來，她總覺得，今晚空氣中的陰煞之氣的流動似乎有點太快啊！

聽到奇怪的聲音就在旁邊響起，鳳卿舞連忙坐起來一看，原來是有隻小狗的魂魄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偷偷摸摸舔食完了他們白天留下的雞骨架，又看上了她旁邊的，但又害怕不敢過來。

郭琦和郭襄已是一片戒備之色，也正因爲只是只小狗，之前發現的時候，想起鳳卿舞的那些言論，一直都沒驅趕。

鳳卿舞好笑，用片樹葉墊著把骨頭撿到了自己身前，另一隻手招呼它，嘴裡還發出口哨聲。

小狗的靈魂又嗚嗚幾聲，往前試探著走兩步，又退後，鳳卿舞也不著急，就看著它，嘴裡偶爾叫兩聲，終於，小傢伙大著膽子，還是走了過來，一嘴叼住骨頭跑了兩步回頭，沒人追上來，這才放下繼續吃，邊吃還邊往這邊看。

鳳卿舞笑，其實他們本質都是很膽小。

沒一會兒，骨頭吃完，小狗又饞了，鳳卿舞又拿了塊放在自己身邊，這回膽子終於大了很多，連忙跑過來在她身邊吃了，吃完，還舔了舔她垂著的手背，惹得鳳卿舞笑出聲。

郭襄畢竟年紀小，從小就喜歡貓貓狗狗，連忙也拿了塊兒骨頭引誘，如願以償地被舔了。

雖然被舔到的地方一片陰涼，但奇異的就是感覺到的小狗的善意，咯咯笑個不停，跟小狗滾成一團，郭琦見沒什麼意外，也放了心。

小東西圍著他們打鬧一陣，鳳卿舞微微皺眉，陰煞的流動越來越快，這種變化讓她覺得不太對勁兒，小狗什麼時候叼著剩下的骨頭在郭襄不捨的念念叨叨中跑開了，她都沒注意。

“郭襄，這些木偶是你做的嗎？”

她忽然掏出兩個很是粗陋的小木偶，都沒有巴掌大，一個是山洞外被她射穿的那個，一個是她救了他們時，郭襄拿來對付動不動要砍人手腳的那個。

郭襄嘴脣動了動，看了下哥哥，沒答話，學這個的時候，家人就告訴她不能輕易暴露自己是傀儡師的身份，要是遇上別有用心的人，很可能給一家人都帶來災難。

但她覺得這個面具姐姐應該不是那種人。

反倒是郭琦，很是確定地答了句“是”，他既然讓妹妹的天賦暴露在光劍之下，就已經絕對的一定要尋求他們的庇護，背後有光劍，那些打傀儡術主意的歪門邪道也得掂量掂量。

“能不能再做幾個讓它們看看有沒有什麼事發生，總覺得今晚不太對勁。”

郭琦點了點頭，郭襄連忙幹起來，小木人是現成的，本來一把抓了七八個，後來想想哥哥說過要學會扮豬吃老虎，不能輕易暴露底牌，又扔了三個，這纔拿出相應的符紙，手裡比劃著嘴裡唸叨著。

沒一會兒，就見小木人就跟充好了電似的，打著滾站起來，伸伸脖子踢踢腿，四散著跑開了。

小東西們跑得很快，有時候還會直接在地上打滾，接著他們的行動，郭襄也興致勃勃地東看西看，沒多久，就算是她也感覺到了不對。

“哥哥，面具姐姐，好像，我覺得今晚在外面活動的魂魄好少啊！”

終究還是郭襄的修習不算高深，她現在只能看，若是能聽，就會發現林子裡，到處都偷著股子死寂，甚至連參加考覈的人們打鬥的聲響都聽不見。

“不過偶爾還是能看見幾個的，哎，兔子的魂魄，別跑啊！”

郭襄控制著小木人跟在兔子身後，但鬼魂畢竟飄起來速度要快一些，只能不遠不近地追著，郭琦有點不好意思，剛要提醒玩兒心太重的妹妹先幹正事，就見她大叫了一聲，痛苦地捂著眼睛。

“哥哥哥哥，我眼睛好疼，我的眼睛！”

“怎麼了！”

郭琦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跪坐在妹妹面前，邊問她怎麼了，邊慢慢讓她把捂著眼睛的手放下來。

“我讓一隻木頭人追著幾隻兔子的魂魄，看見它們好像特別好怕，‘咻’的一下就變成幾縷煙，被一隻什麼東西吃了！那東西還一爪子把木頭人拍碎了！”

鳳卿舞也走了過去，只是郭琦這個妹控根本不讓別人碰，等把她的手拿開，只見郭襄小臉兒上滿是眼淚，讓她慢慢睜開眼睛，結果睜開一點點就又哭著閉上了。

“哥，我眼睛好疼啊！”

“沒事，應該是弄壞木人的那東西力量太大，你受不了衝擊，過會兒就沒事了。”

只不過說著沒事兒，郭琦還是不斷安撫著，皺著眉頭，照顧好媽媽和妹妹，是他現在的全部。

“沒事吧，要是好不了，等考覈完了我讓師父給她看看吧。”

鳳卿舞也有點擔心，畢竟是自己要求讓她用傀儡查看的。

“沒事沒事，我剛學的時候眼睛也經常疼，這會兒已經好點了，不怪姐姐！”

相比較一開始的害怕，郭襄跟鳳卿舞接觸多了之後，倒是還挺喜歡她的，反倒讓她放心，郭琦愣了愣笑了，妹妹也開始長大了啊！

郭襄說完，還慢慢睜了下眼睛，不過一會兒就又閉上了，鳳卿舞看到，眼睛是有些發紅。

“那行，要是一直不舒服一定得告訴我啊！”

然後默默吐槽，雖然她不知道美人師父醫術會不會還是隻會點三腳貓，不過下意識她就是覺得，阡塵是那種無所不能的全能型美男師父。

“按照你看到的，是有什麼特別強大的東西在吃其他動物的靈魂？”

鳳卿舞接著思量，比起前幾天，這樹林確實安靜得有點詭異，難道是光劍那些傢伙給他們加的開胃小菜？

正想著呢，“嗷”的一聲，森林裡的氣流徹底亂了起來，狂風呼嘯，樹葉嘩啦嘩啦作響，就跟突然而至的暴風雨似的。

郭琦連忙抱緊了郭襄，把她的臉按在自己的胸口，鳳卿舞瞇著眼睛，看見天空之上，一片幽藍色的亮光，突然閃現又突然消失。

緊接著，風便停了下來，弄得人都有點懵，好像剛纔的狂風都是做夢似的，但她卻是看到那片光了。

“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事，我要去看看，你們呢？”

郭琦想了想，“我們也去”，他現在根本沒有保護妹妹的能力，還不如跟著她。

鳳卿舞點了點頭，率先朝著光亮那個方向跑，郭琦揹著還不能完全睜開眼睛的郭襄，跟在後面。

他從小都勤於鍛鍊，一直以爲自己體能就算不是最好也非常不錯，誰知道，不管他怎麼加速，都只能跟在鳳卿舞的背後，甚至若是分心，就馬上被落下。

連忙咬緊牙關，怪不得每當小時候自己叫著“爸爸厲害”，都被爸爸苦笑著打斷，告訴他人外有人，自己並不厲害。

但當時不管怎麼說，在郭琦心裡，爸爸是最厲害的，沒有之一！

越往那邊靠近，鳳卿舞看到，樹林裡被摧毀的樹木越多，還有一大股被燒焦的氣味兒。

面具下的眉頭緊皺，就連空氣因子似乎都跳躍著躁動不安，如果是光劍準備的，這樣威力，難道不怕有人受傷或者出人命嗎？

見她停下，郭琦也氣喘吁吁地停下了，背後的郭襄眼睛已經沒什麼事了，兩個人滿頭大汗，不只是累得，還是熱得。

他放下了郭襄，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想歇歇，卻一下子又跳了起來。

“怎麼這麼燙啊！”

郭琦拍打著屁股，腳一直踩著地面也沒覺得什麼啊，轉頭一看，自己剛纔坐的位置有枚很大的腳印。

他蹲下，把手放在腳印上面，周圍的草都是綠的，只有腳印這裡的已經燒焦了，手還沒接觸土地，就感覺到一片焦灼。

“這麼大，得是老虎豹子之類的腳印吧，但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那些危險動物，而且就算現在天氣熱，也沒熱到這種程度吧，到底是什麼東西！”

郭琦身上的汗已經溼了衣服，露出肌肉輪廓，擦了把額頭，胳膊上都是水珠兒。

鳳卿舞戴著面具，教人看不清什麼表情，走到一棵一半烏黑，一班生機盎然的大樹邊，顯然是剛剛纔被燒成這樣的，手指摸上一片焦黑的葉子，一下子就成了碎片掉落。

“奇怪了，也沒看到有著火啊！”

郭琦還在不斷地喃喃自語。

“前面可能比我們預想的要兇險得多，你們……”

“我們一起去！”

郭琦看了看同樣熱得不行的妹妹，他們是靈師，雖然鮮嫩，並沒怎麼跟鬼魂打過交道，但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爸爸說得對，只有歷練纔是最快的增強實力的方法。

所以，他們不害怕，更不後悔。

鳳卿舞笑了，點點頭，示意他背上郭襄繼續走。

她能感受得到，突然出現的這個東西比她在青市這兩年遇到的都要厲害得多，她的五感更加敏銳，也更加感受到那股讓人心都跟著顫慄的氣息。

但她是美人師父的徒弟，永遠都不可能退縮！

離得越近，燒焦的東西越多，甚至隱隱的，也聽到了乒乓的打鬥聲以及人的喊叫。

下一秒，視線豁然開朗，鳳卿舞捂著嘴咳嗽了幾聲，空氣裡到處都是燒灼的煙火氣，很嗆人，擡頭忽然就看見了那個被十多個人圍住的巨大動物，愣住了。

那是一隻毛髮幽藍的動物靈魂，看起來像是狼，卻比成年狼還要大上幾圈，四隻腳上帶著小火苗，走到哪裡哪裡都會被燒成灰。

它油亮的毛髮隨著微風緩緩飄動，有力的爪子和牙齒不斷朝著周圍的人進攻，吼聲陣陣，弄得人心悸。

有人受了傷，躺在旁邊痛苦地叫著，那獸魂的周圍，有幾根殘肢斷臂，地上一大片噴濺的血液，綠色的眼睛看到誰，誰就後退兩步，顯然被剛纔它吃人的舉動嚇壞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按理說，動物的獸魂死後喜歡留戀故土，而這座山上根本不可能有野獸，更何況就連深山都少見的狼了！

隨後趕來的郭琦兄妹，看到那樣龐大的獸魂也嚇了一跳，他們這幾天看到過不少獸魂，但都是蛇啊老鼠啊，之類的小東西，還沒有什麼攻擊力，哪見過這樣連人都吃的！

郭襄看著獸魂低下頭，叼起一隻不知道哪個倒黴蛋兒的殘肢扔進嘴裡，鮮血順著它的嘴角流下，染紅了皮毛，捂著嘴趴到地上吐了。

鳳卿舞看了她一看，郭琦已經跑過去照顧了，而那獸魂吞掉後舌頭將嘴邊的血捲進嘴巴里，不斷舔著，似乎還嫌不夠，大眼珠子掃視著四周，擡爪走了兩步，又嚇退好幾個。

“你們都怕個鳥啊，平常吹噓自己多麼多麼厲害，遇到真格的就不行了？哼，一羣被嬌養長大的少爺！”

一個男人冷嘲，雖然他也害怕，但靈師的自尊和驕傲讓他勇敢挺胸，大刀一甩，朝著獸魂衝了上去。

似乎是被他的行爲感染，又有幾個一臉堅毅緊跟著他，被罵的人臉色難看，有人似乎想上來安慰，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誰說的，我纔不怕！”

郭襄吐完了，畢竟還小，視覺、味覺和熱燥天氣的襲擊下，精神有些懨懨的，郭琦扶著她，走到了鳳卿舞的面前，獸魂散發的淺藍色幽光，照亮了夜晚修羅地獄般的樹林，也讓她看清了郭琦臉上視死如歸的堅毅。

“麻煩你幫我照顧下妹妹！”

他知道，自己已經身上有傷，根本沒多少戰鬥力，衝上去基本就是送死，但那隻獸魂已不滿足於吞吃其他的弱小獸魂，不知道光劍的人什麼時候纔會發現這裡的異常趕過來幫忙。

在那之前，他不能像個懦夫一樣縮在後面，而要是沒人去阻止，它一定會吃掉更多人，他的妹妹同樣危險！

可郭琦卻聽見了鳳卿舞的低笑，在喊殺震天之中，居然格外好聽。

只見她的左手在黑夜中忽然也綻放出了光亮，一片瑩瑩的紅色，有什麼東西在鳳卿舞的面前徐徐展開，連她的面具都染紅了。

“你的妹妹還是你自己照顧最好，並不是所有的挺身而出都叫勇敢，像那些人沒腦子直接砍，看著挺壯烈的，實際呢，不過是莽夫，不光打不贏，還可能激怒獸魂造成更多的傷亡，你這樣，怎麼去？”

“你告訴我，你有多少把握，一成有嗎？”

郭琦看著她的面具，語塞。

“所以，還是我去吧，而我，肯定會回來的！”

話落，只見她纖細的手指堅定有力地握住了那團熒光，在她手上一轉，居然是把血色扇子！

點點紅光滑落，慢慢消失在空氣裡，郭琦有些呆呆地抱著打蔫兒的妹妹，腦海裡，鳳卿舞嘴角自信的笑容永不退色！

他看到了她的張揚、她的信心，她說“我肯定會回來”，郭琦覺得，真正的她，纔將要展現在人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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