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馭八駿，提劍出西京。
劉恪率軍三千出城。
“阿巴頓。”
他正在驢車上覆習東胡語。
想要讓子孫後代不學外語，那就得自己先熟練掌握外語。
“陛下爲何不乘馬車？”
護衛左右的趙寧有些奇怪。
他胯下白馬，是從東胡大營繳獲的戰利品中挑的，極爲神駿。
那些繳獲的戰馬，雖然不足以訓練出一支像樣的騎兵，但也足夠軍中將領使用。
只見劉恪下了驢車，喚來那一千穿戴著殘破東胡甲冑的士卒，舉著火把，大剌剌走到城下。
這時那漢人裨將，也帶著郡府中的士卒，來到郡守身邊，咬牙道：
“大人，漢人詐城，城門已失，事不可爲，情勢已危，速速隨末將棄城突圍！”
“所以，這自古以來，便是對的麼？”
“速速開門！”
只想著看看自己有沒有近水樓臺先得月，從漢帝的後宮，撈點宮女享用。
所幸還算有些能力，所以做到了郡守。
那小卒當即就嚇了一跳，莫非前線發生了什麼變故？？
二十年來，東胡打下了無數郡城，還從來沒有過被詐城成功的例子。
南浦郡郡守再次長嘆一聲，捶胸頓足。
夜色如墨。
不多時，三千兵馬便來到了合浦郡城外。
“開門！”
“急行軍，儘快趕到南浦郡。”
“子義勿荒，正面強攻，本就打不過，看朕巧取便是！”
“快快快！快開城門，乞顏部的大人物，個個都是狠角色，得罪了他，你們這些四等人就自認倒黴吧！”
“寧早知道了，多謝陛下教誨。”
臨死前他似乎看到了漢宮的宮女，那些宮女們猛地回頭，各個如放了十年的老黃瓜，頓時不再留戀人間。
看著小校臉上驚恐的神情，血流如注的斷臂，南浦郡郡守驚疑不定，還是不敢太相信：
“將軍，漢軍已經進城了！”
“再不開門我就叫了啊！！”
你漢軍就算藉著一場小勝，斬獲了東胡軍中的制式甲冑、兵刃，也不可能騙過守城的東胡人。
這個不太好使，準頭不行，距離也不如直接砸，就是比較省棋盤。
“報捷哪用得著來南浦郡，而且你看他們的甲冑殘破，精神氣也不好，像是大敗了一場，會不會有問題？”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一個兇神惡煞的東胡人小校趕來。
東胡小校皺眉，望著城下的兵馬，確實是敗軍之相。
劉恪相當有自信，他專門投入了2000君威，爲的不就是奪城？
陸地邊陲的郡城，根本蹭不到什麼軍功。
因爲語言不通，稍作溝通就能識破。
那郡守甲冑都來不及穿，一邊跑一邊長嘆道：“漢軍如何詐得了城啊！！”
“毛驢黑醜，毛色大多黯淡，個頭矮小，毫無美感，速度慢，性子還膽小，沒事就叫，十里八村都能聽到，根本上不了戰陣。”
“漢軍，進城！”
“途中我們和部隊走散，所以來到這裡，快讓我們進去休整！”
趙寧搖頭不解：“末將不知。”
一聲響，房門被人一把推開。
那漢人士卒雖然不會東胡語，但依葫蘆畫瓢重複一遍，還是能說準幾個關鍵詞。
他是東胡人，但不是乞顏部的族人，只是乞顏部更下面的一個小部族族人。
驢車比馬車快得多，要什麼馬？
不僅是沒有成功過，可以說，就連詐城的舉動，也沒有過。
劉恪眉頭微皺，輕聲道：
劉恪點到爲止，沒有再說。
他大喝一聲，繼續用東胡語道：
“城中已定，你們還不阿巴頓，速速投降！”
然後有沖天的火光從城門處燃起，燒了一路，映亮了郡府的窗戶。
他沒有死裡逃生機會了，一方棋盤正中腦門，直接死透。
而後劉恪深吸一口氣，大吼道：
“什麼，什麼，漢軍敗了？”
城頭上的東胡小校，缺了條胳膊，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說不準，就是那赫赫有名，曾在長安之戰中極爲活躍的乞顏石、乞顏亨二位大人之一。
“無論是驢還是馬，138億年前是一家啊！”
放在亂軍裡割草可能不錯，單對單不靠譜。
那報信的裨將是漢人，學了小十年的東胡語，也沒理清舌頭，以至於南浦郡郡守第一時間會錯了意。
“哪來的漢軍？又如何進得了城？”
“他在說什麼？”
細細一想，看似在說馬、驢，實際上可不是在說世家門閥，與平民百姓嗎？！
“快開門！”
這下東胡小校不再多做懷疑，那一口東胡語很純正，甚至是王庭那邊的口音，只怕是乞顏部的哪個貴族將領。
郡守看著火光下自己那模糊的影子，整個人都傻了。
二十年大漢都沒收復失地，竟然在他頭上成功了一次，這下就算死裡逃生，回去也難免受罰！
劉恪二話不說，加快驢車速度。
“詐城！他們佯裝南軍士卒，我以爲是自己人，就放了他們進來，將軍快走，再晚只怕就”
劉恪輕輕轉動手腕幾圈，然後反手一甩，棋盤頓時順著鐵鎖折回。
勳貴和世族天生對立，更何況趙寧這種和世族有仇的勳貴了。
“豈不知，馬匹金貴，需要更多糧食餵養，而且適應力弱，走不得泥濘小路。”
“反觀驢，不挑食，不容易生病、耐力強、能走地形複雜的路，性格溫順吃苦耐勞。”
而就這麼片刻功夫，整個郡城已經鬧騰了起來。
劉恪嘴上說著大敗一場的話，語氣卻是理直氣壯，聲勢不減。
趙寧和其他武將不同，理政也高達83，未嘗不能治理一方。
多將自己的想法透露給趙寧，以後用起來也更順手。
“因而自古以來，馬匹便比毛驢高貴。”
南浦郡郡守下意識回頭。
那還拿著弓提防的漢人士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聲道：
“還是乞顏部的將軍？？這要是怠慢了，指定得出事，快去叫弟兄們開門！”
城頭上的士卒雖然聽得出來是東胡語，但他聽不懂內容。
於是乎，他每天都是摸魚劃水，然後計算著大漢什麼時候亡國。
“我們是南軍的兵，那漢人的狗皇帝陰險至極，竟然用挖地道攻破我軍大營，我軍大敗。”
倒是身邊那跟隨的一千穿著殘破東胡甲冑的漢軍士卒，有些擔心，看起來更像潰軍。
話還沒說完，就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漢人裨將連唱帶跳，纔算表達清楚了意思。
護在一側的趙寧頓時愣住了，這是東胡語？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射了！”
至於東胡八部的自己人，則多是在東西南北四軍或是王庭精銳之中。
說完，他就行色匆匆地下了城頭，來開城門。
——
郡府之中，南浦郡的郡守正在酣睡。
這東胡語，比他練了十年說的還溜。
“挖地道？大敗一場？”
“馬匹高大英俊，速度快，爆發強，可用於作戰、觀賞，自周以來，便有穆王八駿聞名於世，王公貴族無不是以擁有一匹駿馬爲榮。”
先是士卒的喊殺聲，然後是潰軍的哀呼、孩童的哭嚎，聲音連成了一片。
“看起來像是南軍的兵，可能是南軍的張將軍攻破了瓊州城，所以派人報捷來了吧。”
而乞顏部的將領，自然只存在於東胡軍中。
劉恪見城頭私語，繼續高聲大喊。
並沒有靠的太近，而是在箭矢射程之外，停步。
趙寧有些擔憂：“若是急行軍，士卒疲憊，到了郡城之下，只怕沒有可戰之力啊！”
人困馬乏，縱然是挖地道都沒什麼力氣。
那僥倖存活的漢人裨將頓時悟了，難怪漢軍能詐城。
是否有口音，是否流利，是否是後天學習，一聽便知。
趙寧嘴巴微張，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點。
夜已深，慌張的聲音顯得無比淒厲。
“他們剛纔喊的什麼，你依調重複一遍。”
他沒急著向城下問話，而是問著那率先喊話的士卒：
嘭——
說是狼居胥山土生土長的貴族老爺，也沒人會懷疑。
南浦郡郡守一頭從牀上栽下來，還是覺得裨將東胡語沒學好，意思表達錯了：
“你是說漢軍敗了，我軍已經進駐瓊州城了？”
啪——
而且甲冑、兵刃，都是東胡軍中制式配備，做不得假。
漢軍倒也不是沒嘗試學過東胡語，可這東胡語至今都沒有人整理出一套固定的學習方法，只能靠自己摸索，又豈是那麼好學的？
而且漢軍也沒這個語言環境，去讓他們習慣、學習。
城頭上的士卒見著外面火把齊明，第一時間就警惕了起來。
“將軍，不好了，漢軍殺進城了！！”
隨後聽見叫門聲，赫然是東胡語，爲之一愣。
再舉著火把一看，城下士卒全都甲冑殘破，極爲疲乏，像是遭逢了一場大敗。
“快準備開門吧，別說是領頭的乞顏部將軍，就是惹惱了南軍的小卒，回頭給你找點麻煩，你這輩子就完了！”
“你看身後來者何人！”
雖然左賢王身死，南軍大敗一場，但以南軍主帥張淮陽的能耐，滅漢易如反掌，根本用不著他。
東胡人雖然佔領了中原，但大多地方的治理、守軍，還是任用的漢人，只是會安插少量東胡人加強掌控力度而已。
相比之下，這城內的漢人守軍，甚至都用不上這些符合軍中規範的制式兵刃。
爲何皇帝依然乘著驢車呢？
劉恪見趙寧如此，有心教導，便道：
“子義，你以爲朕讓羣臣傳閱《治民疏》，心裡就真的沒點想法嗎？”
收拾好城中一切，劉恪留下了一千人守城。
正要出城，往下一個郡城而去，忽然遠方跑來一騎，操著一口東胡語，大呼道：
“開門！”
“速速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