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麼?”
伏見鹿回過神來,他有點懷疑小野軒是編的。後者表示這事沒什麼可撒謊的,只需要曬個太陽就知道真假。
當初那場大火燒燬了無鄰庵,倖存者自然想要弄清楚當初發生了什麼。矢崎桃事無鉅細地告訴了小野軒,而小野軒經過篩選後,才把一部分真相告知紀子妃。
正如貓島上的實驗研究結果所說,鵺茶並沒有什麼研究價值。一杯的劑量並不會讓人體出現什麼異樣,否則文仁親王早就發現端倪,尾上縫也不會天天喂助手喝藥了。
伏見鹿無話可說,他把兩人迎進客廳,詢問來找他到底有什麼事。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小野軒算是救了他一命。
小野軒和矢崎桃正要開口,卻聽伏見鹿房間裡傳來哐噹一聲,當即愣了一下。
“別在意,”伏見鹿揮了揮手,隨口胡謅道:“阿俊在房間裡鬧騰。”
矢崎桃知道他養了一條叫阿俊的邊牧,順勢把話題牽扯到養狗上,說是她也想養一條小狗,但又擔心養狗麻煩,沒工夫照顧……
正說著,阿俊叼著狗咬棒,搖頭晃腦從源玉子房間出來,路過客廳,當著衆人的面摁開了電視機,十分自然的趴在伏見鹿沙發腳旁邊。
平日裡伏見鹿一回家,就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他懶得起身去開電視,源玉子又不在家,他就使喚阿俊幫忙。
wωw ?ttКan ?¢ ○ 久而久之,阿俊就養成習慣了。只要伏見鹿躺上沙發,並且源玉子不在旁邊,它就幫忙去開電視機。
“好聰明呀……”
矢崎桃愛心氾濫,伸手揉搓狗頭。
下一秒,伏見鹿房間又傳來哐噹一聲,不知道上杉紫苑在作什麼妖。
“最近又養了只貓,”伏見鹿輕咳一聲:“別在意,二位繼續說吧。”
聞言,矢崎桃和小野軒對視一眼,端正坐好,道明瞭來意。
在紀子妃找上尾上縫之前,這位大名鼎鼎的通靈師曾留下過幾句預言,全都含糊其詞,但卻一一應驗了。
除了股票漲跌的預言之外,她還留下了兩句關於紀子妃的預言。
第一句是:「山茶凋零之夜,逆潮若逝川,菊紋御印」
這句話已經應驗了,說的是無鄰庵。
第二句是:「鶴棲北林銜新月,石段七目雪融時,雙影成讖」
這句話意義不明,但紀子妃最近經常做惡夢,夢到自己身處於京都御所紫宸殿階,外面下著鵝毛大雪,南部氏和毛利氏持刀混戰廝殺。她想要逃離戰場,卻始終會被惡徒抓住殺死。
伏見鹿安靜聽完,隨後問道:“所以……你們是來找我解夢嗎?”
小野軒搖了搖頭,她覺得這兩句預言是尾上縫的技倆。前一句預言是爲了恐嚇紀子妃,後一句預言恐怕另有所圖,紀子妃察覺到了危險,所以纔會夜夜做噩夢。
小野軒不忍主母夜夜受噩夢侵擾,想要讓伏見鹿解開預言所指的事情,好讓紀子妃安心。
伏見鹿感覺這事太過牽強附會,他忍不住詢問道:“你確定紀子妃最近沒喝什麼奇怪的東西嗎,比如鵺茶之類的……”
“主母吃喝都會由我事先親口驗毒。”小野軒語氣篤定:“我已經把鵺茶清理乾淨了。”
伏見鹿恍然,心想難怪紀子妃事後會給他送一罐鵺茶作爲謝禮,當時他還覺得有點奇怪……原來是這麼個清理法!
“這兩句預言都有點牽強吧?”
他對此表示懷疑:“比如第一句的‘山茶凋零之夜,逆潮若逝川,菊紋御印’,這能說明什麼?暗喻無鄰庵要著火嗎?難道尾上縫說預言之前,就預料到自己會死麼?”
小野軒解釋說菊紋是文仁的家紋,‘山茶凋零之夜’不必多說,懂的都懂,‘逆潮若逝川’可以指的是文仁親王將死未死,也可以指的是鵺茶能叫人看到死者……所以她覺得這句預言算是應驗了。
第二句預言她同樣有所解讀,例如石段七段目指的是京都御所紫宸殿階最上一級,南部氏家紋爲“菱鶴紋”,毛利氏家紋是“一文字三星”,也被稱爲“月星紋”,對得上那句‘鶴棲北林銜新月’……
至於‘雙影成讖’,她還沒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伏見鹿默默聽完,詢問道:“紀子妃是不是很在意這兩句預言?”
小野軒點頭,事關身家性命,怎麼可能不在意?尾上縫頭一句預言就叫她家破人亡,險些死在無鄰庵,誰知道第二句預言是福是禍?
伏見鹿心裡有數了,他繼續詢問道:“你是不是經常跟她聊這件事?”
小野軒繼續點頭,爲主母排憂解難是她的職責,否則她也不會專程來拜訪。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紀子妃就是思慮太重,天天想這兩句破預言,可不就做這種夢麼?”
伏見鹿說完,從口袋取出有馬醫生的名片:“喏,我推薦你帶她去看這位心理醫師……你抄下電話號碼就行,名片我還留著有用。”
小野軒覺得伏見鹿在敷衍了事,尾上縫必定還有陰謀未了,否則她爲何要說兩句預言?正所謂言多必失,她不擔心第二句預言並未應驗,導致她身敗名裂麼?
伏見鹿擺了擺手,說道:“你成天緊張兮兮的,太愛鑽牛角尖,紀子妃估計也被你影響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就算尾上縫還在暗中策劃了其它陰謀,可現在她人都已經死了,繼續追究有什麼意義呢?她總不至於神機妙算到死之後的事情吧?”
小野軒頓時啞然。
矢崎桃在一旁奮筆疾書,記錄下這件預言軼事。等伏見鹿起身送客,她也跟著停筆,詢問道:“難道沒有別的可能嗎?比如說,尾上縫真的有預知能力,能模糊的預言到未來,但她自己並不清楚具體內容……”
“哈哈!”
伏見鹿笑了一聲,像是矢崎桃說了一句好笑的笑話。
矢崎桃撇了撇嘴,她只是想讓伏見鹿多分析幾句,好讓這件事更有趣味性——只是紀子妃神經兮兮做了個幾個夢,可不值得上報,尤其是結尾如此草率,空有噱頭,讀者看完會破口大罵的。
矢崎桃接過名片,對伏見鹿表示感謝,並承諾一定會帶紀子妃去看看心理醫生。
如果心理醫師沒辦法解釋噩夢的由來,到時候她會再次登門拜訪,委託伏見鹿查清真相。
伏見鹿耐心耗盡,客套了兩句,推搡著把兩人給送走了。
他關上大門,立馬開始脫衣服,先是奔放地甩掉了上衣,隨後把褲子連同胖次一擼到底,赤條條地衝到陽臺,打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曬一圈日光浴。
熱浪撲面而來,日頭火辣辣的,伏見鹿赤足踩在瓷磚上,只覺得腳皮燙得生疼,感覺自己就像是鐵板魷魚,正在經受兩面翻炒。
好熱!太熱辣!!
伏見鹿汗流浹背,感覺曬太陽比蒸桑拿還熱,他這才發現不對勁,自己的體感溫度跟實際溫度有差距……難怪這段時間他總是不想出門,原來是都是鵺茶在作祟!
真是害苦我了!
阿俊搖著尾巴在伏見鹿身邊轉圈,起初它還興致勃勃,沒一會就覺得熱了,哈赤哈赤吐舌頭喘氣。
見主人不搭理,它就自個回伏見鹿房間吹空調去了……上杉紫苑不會用遙控器,但是它會用。
伏見鹿耳朵嗡嗡作響,熱得有點耳鳴,搞不好要中暑了,他覺得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祛毒也非一日之功,要不今天就曬到這裡,明天再說……
不行!
你好歹是意志力S級的男人,豈能如此軟弱?
伏見鹿胡思亂想了一會,低頭一看,皮膚上的黑色爪印果真淡化了不少,黴斑彷彿在扭曲哀嚎,他甚至能聞到太陽的味道……準確的來說,應該是蟎蟲屍體的味道。
還好巢鴨公寓是獨棟建築,他住的又是高樓層,對面沒人,樓下的人又看不到他的下半身,頂多能看到他光著膀子。此事無傷大雅,再說也沒人會走著走著突然擡頭看兩眼。
伏見鹿曬完正面曬背面,他一轉身,就見源玉子傻站在客廳,手上拎著他剛脫下來的衣服,怔怔地盯著他發呆。
——這傢伙什麼時候進來的?
——伏見君在陽臺做什麼?
兩人面面相覷,腦海裡同時冒出巨大的疑問。
三秒之後,源玉子尖叫一聲,猛地用小手捂住了雙眼:“啊!!你怎麼不穿衣服?!!”
伏見鹿連忙扯下陽臺上掛著的浴巾,把自己給裹起來。他倒不是害羞,被源玉子看幾眼又不會少塊肉,他只是擔心源玉子發現自己身上的鬼爪印變淡了,從而意識到‘伏見君並不會死’。
然而,源玉子剛纔的視線並沒有聚焦在伏見鹿的上半身。
“我曬日光浴呢!”
伏見鹿隨口扯謊,說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今天沒買菜嗎?”
“哪還有功夫買菜,隨便吃點便當就行,我們還得出去追查上杉紫苑的下落呢!”
說完,源玉子張開兩指,透過指縫觀察伏見鹿。見他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把浴巾提到了領口,頓時鬆了口氣,心裡莫名又有點小失望。
伏見鹿並不想出門,一來是因爲上杉紫苑就在他臥室,二來是因爲他已經知道該怎麼祛除鵺毒,三來則是因爲外面實在太熱,穿著衣服又曬不均勻,實在沒有理由外出。
但這三個原因無論哪一條都不能告訴源玉子,伏見鹿只能另找藉口,表示他想留在家裡曬太陽,爭取把自己曬成古銅色肌肉型男。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曬太陽?”
源玉子實在不理解,伏見君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是真的不怕死嗎?還是說這傢伙活膩歪了?
伏見鹿肅然正色,認真說道:“這是我的遺願之一,我想在死之前,把自己把自己的皮膚曬成棕色……這樣我出殯的時候,臉色就不會像死人一樣蒼白,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說著,他仰天嘆息,似乎在強忍著不要叫自己掉眼淚:“我只是不想讓你到時候太難過。”
“……”
此話一出,源玉子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又難過又感動,主動安慰了伏見君幾句,鼓勵他說還不一定會死呢!只要努力爭取,沒準還能博得一線生機!
伏見鹿撿起衣服褲子,隨口敷衍道:“那你去吧,我心情不好,今天只想待在家裡。”
源玉子能理解,這事放誰身上,都會心情不好。
她拍了拍伏見鹿的肩膀,認真承諾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絕對,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加油!”伏見鹿握拳:“聽起來好靠譜!”
源玉子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強烈的使命感,現在她需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拯救男友,就像是童話裡的王子,拼上性命去拯救公主——現在她就是王子殿下,即便要與惡龍搏鬥,她也要拯救自己的愛人!
念及至此,源玉子顧不上寒暄,急匆匆地就準備出門。
她路過茶幾時,瞥見上面有一張便條,順手撿起將其翻面,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
「跟朋友出去玩了,不在家吃飯,門禁前回來」
——平櫻子
源玉子一愣,最近這段時間,平櫻子和朋友出門的頻率有點高啊。她顧不上追究,給平櫻子發了個傳呼,確定她安全,就忙不迭的去玄關換鞋。
——砰!
伏見鹿的臥室又傳來一聲巨響。
源玉子動作一頓,她回過頭,身子探出玄關,見伏見鹿依舊坐在沙發上,便詢問道:“什麼聲音?”
“不知道啊,”伏見鹿裝傻:“估計是阿俊在搗亂吧。”
源玉子眉頭一皺,覺得不對勁,她蹭掉皮鞋,又換上了拖鞋:“怎麼可能?阿俊比你更聽話,從來沒有搗亂過!”
說著,她意識到了什麼,抓起鞋拔子,詢問伏見鹿:“你回來之後……進房間了沒有?”
“沒有啊,我一回家就去陽臺曬太陽了,完全沒注意到你開門的動靜。”伏見鹿是裝糊塗的高手。
“可能是那個壞女人又溜進來了!”
源玉子說完,丟掉鞋拔子,連忙換了個武器,也就是腳底上的拖鞋,左右手持雙武器,光著腳小心翼翼地靠近伏見鹿房間。
伏見鹿趁她背對著,穿好了衣服,站在一旁看戲,順帶醞釀一下情緒,以便過會假裝驚訝。
源玉子把耳朵貼在房門,聽到裡面有腳步聲,當即推門而入,大喝一聲:
“呔!癡女!”
話音未落,只見枕頭墊著牀頭櫃橫飛而出,正中源玉子胸口,後者倒飛而去,跌坐在了地上。
“呃啊!”
源玉子摔了個四腳朝天,驚叫道:“有、有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