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源玉子呼呼大睡時,伏見鹿又睜開了眼睛。
他並沒有什麼小人之心,想要趁機進行睡x寢取之類的奇怪行爲,他只是單純的睡不著。
剛纔在咖啡館喝了一杯咖啡,以往他對咖啡因不敏感,總覺得喝咖啡不影響睡眠,只是把它當成普通的飲料。
但現在伏見鹿知道咖啡因的厲害了。
他躺在沙發上,扭來扭去,像條蛆一樣,就是沒有半點睡意。他覺得可能是光線的問題,客廳光照太亮,不利於分泌褪黑素,於是他起身拉上窗簾,客廳光線昏暗下來,源玉子睡得更香了。
伏見鹿坐回原位,斜靠在沙發上,依舊睡不著。
半個小時後,錄音機裡的前奏音樂放完了,源玉子呼吸均勻,看樣子睡得十分香甜。
伏見鹿努力試圖睡著,不料磁帶轉而開始播放人聲,音質十分清晰,但聽起來格外低沉含糊,像是有個女人在對著話筒唸經。
伏見鹿覺得有些古怪,想起風間拓齋的警告,絕對不能在清醒狀態下聽完磁帶,這下他更加睡不著了。
他躺著渾身不舒服,乾脆就坐起身,睜開了眼睛,打量源玉子的睡顏。
剛開始源玉子的睡相還是挺可愛的,她側躺在沙發上,右邊腮幫子軟軟的嘟起,小嘴因此微微張開,隱約傳來柔順的呼吸聲。
緊接著,她的睡相就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
源玉子在夢中翻了個身,用雙腿夾住了沙發靠枕,身體不自覺地開始扭動起來,發出低低的喘息聲。
“嗯……唔……”
她的聲音越發嬌軟,臉色酡紅,眼球在眼皮底下不斷律動著,身體緩緩蜷縮,氤氳潮溼的氣息在不斷蔓延。
空氣裡瀰漫著曖昧。
見狀,伏見鹿恨不得吃安眠藥睡覺。
他躡手躡腳起身,放輕動作,出門去隔壁找風間拓齋要安眠藥。這屬於處方藥,他覺得風間拓齋應該有。
可現實給了伏見鹿冰冷無情的一擊——風間拓齋以前有,自從他去看了有馬心理醫師,就不再使用安眠藥了,所以現在他家裡也沒有存貨。
伏見鹿只能返回家中,坐回沙發上,雙手抱胸,一臉不爽,活像湯姆貓等片的表情包。
磁帶播完了人聲,轉而播放一些低音頻。他聽不清內容,感覺像是紀錄片裡鯨魚的叫聲。
源玉子在沙發上快樂打滾,一拱一拱的,活像一條毛毛蟲。她時不時嬌呼兩聲,嘴裡說著意義不明的夢話:
“不要……那裡不行……”
“伏見君……再低一點……”
眼看著即將突破臨界點,伏見鹿突然伸手,摁下了錄音機的暫停鍵。
他爽不了,源玉子也不準爽。
源玉子一下癱軟在沙發上,身體徹底放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息,緩緩睜開了水霧瀰漫的雙眼。
“啊,怎麼了……”
“原來是夢啊……”
源玉子悵然若失,明明就差一點。她忍不住抿了下嘴,在昏暗光線下,伏見鹿怎麼看都格外順眼。
不對!
源玉子兩腿猛地併攏,用靠枕擋住絕對領域,慌忙站起身,面對著伏見鹿,踉蹌著往自己房間倒退:“那、那個,我突然想起來,早上還沒疊被子……”
伏見鹿也不戳穿,裝起了糊塗,明知故問:“你什麼時候還有疊被子的習慣了?”
“我一直都有啊……從警校開始一直保持到現在……”
說著,源玉子小腿還磕了一下茶幾,身體後仰摔了個馬趴。不等伏見鹿來扶,她倉惶爬起身,溜進了自己房間:“稍等一下,我疊個被子!”
她將房門反鎖,風風火火衝進浴室,把水龍頭調到最小,以免伏見君聽到水聲。
快速洗刷刷一遍後,她換了一條幹淨清新的胖次,順帶換了一條一模一樣的西褲,以免伏見君看出破綻。
完事之後,源玉子站在鏡子前,上下打量,確定沒漏出什麼馬腳;她又看了眼時間,一分鐘不到,非常完美,伏見君肯定料想不到剛纔發生了什麼。
源玉子長吁一口氣,推開房門,正要狡辯兩句,卻見伏見君站在她剛纔摔倒的地方,低頭打量著什麼。
她湊近了一看,只見瓷磚上,印著一個圓潤的半透明印。
“……”
伏見鹿聯想到了上一世公園大爺用毛筆字蘸水在地面寫字的行爲藝術。
“你尿牀了?”他假裝剛纔什麼都沒有看到。
“怎、怎麼可能?!”源玉子漲紅了小臉,匆匆返回房間,抽了兩張衛生紙出來:“我、我都多大了,怎麼可能還尿牀!”
“那這是……?”伏見鹿對著地上的水漬努了努嘴。
源玉子趴在地上,用紙巾快速擦瓷磚,她大腦飛速運轉,撒謊說道:“這、這地上本來就有水!”
“哪來的水啊?”伏見鹿問。
“我怎麼知道?”源玉子惱羞成怒,惡狠狠地往地上一甩紙巾,大聲說道:“沒準家裡又進賊了!那女人真可惡,千萬別讓我逮著了!”
“你的意思是,那個女毛賊闖入警察家,她什麼都沒偷,什麼都沒幹,就爲了往地上倒一灘水?”伏見鹿單手託著下巴,努力憋笑。
“她是神經病嘛!做出什麼都不奇怪!”
源玉子擦完地板,撿起紙巾,將其丟進桶。路過茶幾時,她注意到上面的錄音機,以及錄音機彈出的磁帶。
「深度睡眠」
源玉子想起來了,今天早上伏見君突然說起過這事,當時她還覺得奇怪,正常人誰會大早上就叫人一起睡覺?
她一下聯想到剛纔的美夢,心中狐疑驟起:“伏見君……你沒有用催眠磁帶對我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щщщ? тт kán? ¢O
伏見鹿一臉坦誠的否認,他高舉雙手自證清白:“看,都是乾的,我哪都沒碰。”
源玉子反應過來了,她意識到,沒準伏見君全程在旁觀她做夢!
實在是太卑鄙太下作了!!
源玉子惱羞成怒,讓伏見君躺在沙發上,她倒要看看,這磁帶到底正不正經——沒準這就是催眠讓人做春夢的磁帶!
伏見鹿連忙扯開話題,表示現在已經睡完了午覺,他們養足精神,該繼續去查案了。
源玉子還想追究,伏見鹿只好發行贖罪券,把這事遮掩了過去。
他原以爲只要發贖罪券就能逃過一劫,殊不知這種行爲在源玉子眼裡就是蓋棺定論——如果伏見君沒幹壞事,幹嘛要發贖罪券?肯定是因爲心虛!
源玉子篤定那盤磁帶有問題,當即沒收,並且偷偷計劃著抽空去見一見有馬醫生,讓他給伏見君催眠洗腦一下。收拾完畢後,兩人下樓買便當,草草對付了一頓午飯。
源玉子繼續帶領推理小隊查案,他們東奔西走,四處摸排,靠一雙腿去找目擊證人,自然效率低下,直至夜幕降臨,依舊一無所獲。
伏見鹿暗中打聽了一下,警視廳搜查科有了新的調查思路:先前上杉紫苑有逃院的前科,她在全身穿戴束縛衣的情況下,避開了醫生護士和攝像頭,一路跑到巢鴨公寓……誰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這恰恰說明了,上杉紫苑有逃跑的能力。
沒準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劫匪,只是上杉紫苑找了一名同夥,假借火災逃離了國立病院。
以上就是搜查科的新思路。
他們打算重點排查上杉紫苑的交際圈,將搜尋的嫌疑人從劫匪擴充到了上杉紫苑本人……伏見鹿確定他們的調查方向沒什麼問題,暫時放下心來。
到了晚飯時間,他們返回家中,照顧在門禁前回家的平櫻子。伏見鹿順路買了些食材,回家做了頓晚飯。
三人吃飽喝足,在沙發上癱了一會,就準備起身回房睡覺。
伏見鹿打算定個鬧鐘,等半夜源玉子睡熟了,他再偷偷溜出門,去廢棄商業街的地下倉庫拷問上杉紫苑。
他伸了個懶腰,打開自己房門,洗了個熱水澡,穿著睡衣打哈欠,走到牀邊,正要上牀瞇一會,卻發現自己被子鼓起了個包。
伏見鹿不瞎,知道里面藏了個人。
他第一反應是源玉子藏在裡面,那傢伙肯定因爲中午的事情懷恨在心,想要晚上伺機報復回來;或者是因爲昨天她主動告白,心中按捺不住那份悸動,打算以女友的身份投懷送抱……
緊接著,他就聽見,源玉子的詢問聲從門外傳來:“伏見君,你睡前不聽磁帶嗎?”
伏見鹿心底咯噔一聲,他隨口回了一句‘不聽’,猛地掀開了被子。
的女人正是上杉紫苑。
她皮膚青紫,一看就遭受過虐待,身上穿著伏見鹿的襯衫,衣服下襬空蕩蕩的,見到伏見鹿就瑟縮成一團,小聲說‘爸爸,疼’……
伏見鹿懷疑上杉紫苑其實是女鬼,附著在他的,就跟中式恐怖片裡的繡花鞋一樣,不論丟多遠,它都能自己回來。
“你這傢伙,怎麼逃出來的?”
他一把捂住上杉紫苑的嘴巴,以免上杉紫苑大喊大叫:“雖然我不知道你葫蘆裡賣什麼藥,但你既然自己跑回來送死,還繼續跟我裝瘋賣傻,就別怪我下手太狠了……”
話音未落,房門猛地被推開。
伏見鹿悚然一驚,下意識撲上牀,單手把上杉紫苑箍在懷裡,扯上厚被子把他們的身體全都蓋住。
源玉子站在門口,影子拉長投進了房間,乍一看像是殺人犯登場。
伏見鹿連忙把上杉紫苑的摁進被子裡,他躺在,盯著影子一點一點的放大,籠罩半個房間,直至源玉子走出玄關拐角,他才質問道:“你進我房間幹嘛?”
“我剛纔好像聽到了女人的聲音。”
說著,源玉子鼻尖動了動,攥緊了小拳頭,在伏見鹿牀邊來回踱步,如同淺水灘遊曳的鱷魚:“不對勁,你房間裡有其它味道。”
“怎麼會呢……”伏見鹿訕笑道。
“你出軌了?”源玉子盯著伏見鹿的眼睛,使用超級冷讀術審訊。
伏見鹿壓力山大,源玉子查了這麼久的天罰,都不如此時此刻給他帶來的壓迫感強。
他沒想到源玉子這麼快就代入了女友的身份,這才一天不到就開始抓姦了……他都還沒來得及代入男友的身份呢!
難道剛在一起就要被甩嗎?
“蒼天可鑑,我對你一心一意,怎麼可能會做讓你傷心的事情……”
伏見鹿試圖使用油膩男的糖衣炮彈迷惑源玉子,但這一次招數不管用了,源玉子完全不受影響,目光依舊在四處搜尋,她一會看看窗簾,一會看看陽臺,還說什麼‘要檢查一下衣櫃裡的樟腦丸’,把伏見鹿的衣櫃翻了個底朝天。
見源玉子沒找到證據,伏見鹿的腰桿子又挺起來了:“你竟然懷疑我……我實在沒想到,我們之間的感情這麼脆弱!”
源玉子環顧一圈,目光落在了伏見鹿身上:“你怎麼胖了一圈?”
“天氣太熱,墊了水牀。”伏見鹿狡辯道。
“真的嗎……”
源玉子伸手準備掀開被子,伏見鹿裝作無所謂的說道:“真的,爲了散熱,我沒穿睡衣,也沒穿胖次。”
源玉子小手一僵,她嚥了口唾沫:“那你……”
“沒錯,我什麼都沒穿。”伏見鹿故意露出流氓壞笑。
源玉子‘哼’了一聲,質問伏見鹿房間裡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後者表示她肯定是聽錯了,估計是水牀擠壓發出的尖銳聲音,包括她聞到的‘其它的味道’,也是水牀的味道。
源玉子勉強接受了這種說法,她幫伏見鹿疊好翻亂的衣服,在成功人生計劃表上蓋了個印戳,以示歉意,最後她圖窮匕見,從口袋取出催眠磁帶:“你真的不聽嗎?”
伏見鹿本想繼續拒絕,恰好懷裡的上杉紫苑扭動了一下,讓他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既然光靠審訊沒辦法確認上杉紫苑的精神狀態,那他不如利用催眠磁帶,跟上杉紫苑一起做夢。
沒錯,他打算進上杉紫苑的夢中看看。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他能找到解開鵺毒的辦法;就算運氣不好,他保底也能確認上杉紫苑是真瘋還是假瘋。
“幫我插進錄音機吧,我懶得起牀。”
伏見鹿摟著上杉紫苑,感受著懷裡柔軟的體溫,閉上了眼睛:“我睡覺的時候,別來打擾我。”
源玉子一肚子邪火還沒發泄,趁著現在時機合適,氣氛曖昧,她有點想入非非。
伏見君不穿衣服睡覺,不就是在故意勾引她嗎?真是下流的男人!
“一、一起睡唄。”
源玉子小聲說道:“就像中午那樣,既然可以一起睡午覺,那、那也可以一起睡晚覺嘛……”
男女朋友就該做這種事情嘛!
源玉子也不一定非要做點什麼,只是牽牽小手,或者抱著睡覺,她就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