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容貌出衆,眼角生芒,一團光彩之中,帶著一種豐神奕奕,她向衆人……行過禮,坐到陳氏身邊,指著老太太身邊的宛秋笑問道:“這位是誰?”
陳氏笑道:“她就是我再三跟你提起過的秋兒,我們府裡的大小姐。
林夫人仔細看了一番,眼睛裡竟閃過一絲驚豔之色,笑道:“竟是個這樣出衆的美人兒!我今天來的匆忙,也沒有別的做見面禮,這個給了你罷。”說著,便從懷裡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大紅金繡線滾邊荷包給了宛秋。
陸宛靈看見這裡情形,不待陳氏開口,立刻挪動腳步,老實恭敬站到跟前,乖巧拜下:“林夫人安好。”
林夫人瞧了瞧她,臉上露出微笑,陳氏臉上也露出笑容,道:“這是靈兒。”林夫人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從腕上除下兩支鑲嵌珍珠的金鐲,替她輕輕套上,笑道:“好孩子,這個給你吧。”
陸宛靈垂下眼睛看了一眼金鐲子,又看了看宛秋手中荷包,只覺得那荷包珠繡輝煌,鑲珍訂寶,極其華麗耀眼,不看裡頭東西,光是這荷包就價值不菲了,不由睜大了眼睛心中很是嫉妒。
宛秋卻沒有半點動容,林夫人打自己的主意,自然要送份厚禮,前世自己還愚蠢的以爲對方心地仁厚,卻沒想過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她淡淡行了禮便要回到老太太身邊,可是林夫人卻一直拉著她的手,細細摸了摸她的臉,目光中流露出贊色:“這孩子可生真好,規矩也好,可不像我那潑猴般的女兒,整天像似匹沒籠頭野馬一樣。”
宛秋心中冷笑,臉上卻十分溫柔恭順的模樣,跟著林夫人一同來的那個玉娃娃般精緻漂亮女孩此刻眉彎眼笑道:“母親,你真偏心,人傢什麼時候頑皮了!沒得叫秋姐姐笑話了!”
宛秋當然認得這個女孩,她是林夫人的小女兒、林玉樓的妹妹林蕓兒,當初在林家的時候被這個可愛的少女不知道嘲笑過多少次,這個面容看似天真的少女,心如蛇蠍,林家之人,當真都是面善心狠的敗類!宛秋不動聲色,露出親切的笑容道:“這位妹妹是?”
“這是蕓兒,你們兩個也見一見吧!”林夫人說道,於是林蕓兒也就笑吟吟的走過來,握著宛秋的手,低低說道:“秋姐姐,久仰得很,咱們以後可以常在一塊兒玩了。”
宛秋的手被她這一握,只覺得她身上馥郁的香氣羹滿衣袖,又見她身上珍寶燦爛、流光溢彩,不由心中冷笑。
那邊的鎮國國公府中人到底有涵養,臉上並沒露出什麼,吏部尚書的夫人小姐們卻已經面露嘲諷之色,林家在江南或可以呼風喚雨,到了這富貴官宦人家聚集的京都,卻難免被人看成暴發戶,瞧不上的,偏偏林蕓兒還打扮的如此富貴,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就算父親是當年的狀元,叔叔是解元又怎麼樣,不還只是個江南五品
知縣的女兒,在這些有底蘊的豪門閨秀比起來,還只是暴發戶!
行禮已畢,大家都挨次坐下。林蕓兒三番四次想要拉著宛秋一起坐,卻被她婉轉拒絕了,只和國公府千金們坐在一起,林蕓兒又想和其他官員家的小姐坐在一起,卻被不著痕跡地驅逐了出來,她從未想到京都的貴女因子竟是這樣難以打入,不由氣的兩眼發紅,握緊了雙拳,最後只能莫可奈何地站回到林夫人身後去了。
林夫人已經看到了自己女兒紅了的眼因,卻只能視而不見,笑對著陳氏說道:“我自出嫁後,已是多年不曾回到京都走動,江南雖好卻終究不是我的故土,我啊是沒有一個時候不魂兒夢裡想著到京都走走。正巧老爺官職任期滿了,要回京復職,等著批示,估計是要留在京城了,於是這次便帶著家小一起上京,預備讓玉樓用心念書。”
就算回京,你們一沒有根基,二沒有人脈,根本在京站不住腳,陳氏心中有些鄙夷,不過臉上還是笑道:“這可是好事啊,只是你們也不用客氣,我叫他們將我們外面三間大花廳收拾出來,你們就先住過來吧。我雖比不得你家富貴,這點東道也還承擔得起。”
宛秋一直認真觀賞著臺上的戲,卻因爲坐的不遠,那兩個人說的話不時傳過來,她嘴角微微勾起,陳氏這麼說也太大膽了,陸府什麼時候輪到她當家作主,竟然不跟老太太商量一下就說出這種話來,難不成以爲祖母不存在?果然一側目,就看見老太太面色沉沉,眼睛裡隱約有一絲寒意。
林夫人笑道:“不是這樣講,咱們連丫頭媽媽小廝,上上下下到有七八十人,不怕你著惱,普通屋子實在安插不下。倒是要請侍郎大人費心,替我們買一座宅子,房金不論多少,住在裡面舒服就好,”說著又對老太太道:“老太太,您聽我的話是不是呢?我們不是一時三刻便走,將來隨著老爺長久留下也未嘗不可。”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不冷不熱,淡淡道:“林夫人說的是,京都倒是個好地方,你們家老爺留京也說不定。”
顧老太君微笑了一下,對老太太道:“我看林夫人就是打著這個主意,不管林大人能不能留京,都是要在京都安家呢!”其他夫人們掩嘴一笑,對視的瞬間都流露出嘲諷之意。
這京都土地寸土寸金,要想在這裡購房買地並不是錢多就行的,你錢再多也要看你家有沒有那麼大的權勢,有了權勢也還要看祖上的根基,林家這樣的商戶,雖然林老爺是五品官員,可是想要在這裡買院子,純屬是癡心妄想。
林夫人明知道對方在嘲笑自己,心中惱怒,臉上卻半點慍怒也沒有露出來,反而笑道:“您說的是,是我見識淺陋了,買院子的事情自然不急,先租下一座來應急就好。”說著,旁邊的林蕓兒突然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
“玉樓要來請安
?”林夫人臉上故意露出驚訝的神情,“他不是在前廳麼?”
這一次老太太壽宴,所有男客一律在前廳,就連鎮國國公府的公子們也是如此,林玉樓卻要在這個時侯跑進來請安?可笑陳氏他們的心思昭然若揭,宛秋不由得感嘆前一世是自己拼了命的爭取,這一世陳氏卻是活生生的將人往自己這裡推,要是晚了三年來看,陳氏當真是要悔死。這歷史盡然改變了如此之多,可是,不管怎麼變,自己絕對不會再愛上他!宛秋狠狠的捏了捏拳頭,臉上帶著一絲冷笑。
“這恐怕不合禮數吧!這裡多是內眷呢”,林夫人故意露出爲難的神色。
“讓他進來吧!這裡也沒有外人!”陳氏笑道,對老太太道:“蘇公子遠道而來,聽說諸位都在這裡,想進來問個安!”
宛秋目光流轉,心中已經轉過千百個念頭。
老太太呵呵地笑,眼裡有著濃重的不滿,臉上卻高興地說:“叫這孩子進來吧。”
其他的人也跟著笑起來,只有老太君,眼裡閃過一絲凌厲。
宛秋不由輕輕嘆一口氣,陳氏所作所爲,恐怕外祖母早就看在眼裡了吧!她微微笑道:“祖母,這裡本沒有外人,便是見見也無妨的,只是國公府和廖家的姐姐們都大了,林公子是外客,到底……”
老太太點點頭,道:“是該如此。”說完,對羅媽媽道:“你領了小姐們到屏風後面坐著吧。
陳氏一聽,眼裡露出焦急的神色,林夫人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撫一般。宛秋微微一笑,看來這林夫人倒比繼母陳氏更沉得住氣些。
屏風後面是個宴息的地方,大家分頭坐了,就聽見外面小廝高聲喊道:”林家公子來了!”
陸宛靈正好坐在屏風邊上,就湊在屏風的縫隙邊朝外望。其他的小姐們都屏息靜聲坐著,只有宛秋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容,眼底卻是說不出的冰寒。
一個如沐春風的聲音穿過屏風直叩人心:“見過各位長輩!”
那個聲音還是往昔一般柔和、儒雅,令人心動,宛秋心中忽然涌上怨憤,心底的那份銳痛,清晰而徹骨……
但是,她沒有哭,那些因爲他而流淌過的眼淚,早已風乾鏽蝕!她……再也不會,爲他掉一滴眼淚了!過去的就讓它永遠過去吧,那些她曾經深深眷戀過的幸福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不,那一切根本就是一場戲,一場令她迷醉沉淪、萬劫不復的戲!他的溫柔曾經令她沉溺的無法自撥,但也是這種溫柔,最後變成了冰冷殘酷的利刃,傷得她遍體鱗傷!曾經有多心動,死去的時候就有多怨恨,怨恨到恨不得毀天滅地!
林玉樓,林玉樓,,林玉樓啊,你可知道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竟然還敢送上門來,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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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