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卷足足有一米多長,慢慢展開的過程中,剛開始漫不經心的衆人都睜大了眼睛,只見那畫卷上是一個巨大的壽字,字休筆畫十分緊湊,筆力道勁,渾然天成一休,無瑕可指、無懈可擊!
“這幅字莊重肅穆、古樸圓潤,勾如露鋒、點似仙桃,窩意長壽之意,的確難得!”鎮國公夫人郭氏笑著稱讚道。
衆人也點點頭,表示這字體確實從未見聞,形爲楷書但與正楷不同,既非楷非隸非行非草書法,卻又似楷似隸似行似草的風韻,的確別有意趣。
陸宛靈心底冷笑,口中卻十分失望的樣子:“哎呀,只是一幅字呀!”說完,彷彿自覺失言的樣子,捂住了嘴巴,不好意思地看向宛秋,道:“姐姐,對不住,這壽字真是寫的很好。”只可惜,與價值千金的白玉觀音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其他人雖然也開口稱讚,心中卻也作如是想,不過是一幅字,又不是名師所作,便是寫的如何超凡脫俗,怎麼也比不上千金難求的白玉觀音。
老太太笑著搖搖頭,道:“大家仔細看看這幅字。”
寧太君凝目望去,片刻後竟也吃驚道:“這是……!”郭氏見婆婆驚訝,立刻睜大眼睛細細看了一番,這一看卻是驚呼出聲:“這不是一個字,是一百個字啊!”
衆人鬧言也不免紛紛起身,上前去觀看這幅畫,只見遠觀這幅圖的確是一個巨大的壽字,近看卻是密密麻麻足足一百個壽字所組成,更讓人驚歎的是,這幅字中,一百個小壽字字體各異、各有千秋、無一雷同,楷、隸、篆、行、草文等無所不有。
“諸位,這不是一個壽字,這是一幅百壽圖。”老太太眼中竟然破天荒的帶了十足的驕傲,微笑著向衆人解釋道。
陳如馨也起身上前觀看,不免驚歎道:“秋兒妹妹好聰穎的心思,這一百個小壽字上還都用金描備註了字體的年代,你們看,這是商鼎文、周鼎文、漢鼎文,,,,,鰭隸、燕書、閩南
臺書……”,還有易篆、古隸、古鬥金文、飛白書……”
宇文國向來重文治,不要說男子,便是女子也大多看書識字,在座的夫人之中更是不乏飽讀詩書、頗有才名之人,尤其鎮國公夫人郭氏出身名門望族,是禮部尚書的嫡女,對詩詞歌賦、文字筆墨頗有心得,此刻見了這幅畫當真是嘖嘖稱奇,愛不釋手,向著衆人解說道:“是啊,瞧這幅畫遠看是一個壽字,細看每一個小壽字的字體都有不同,裡面不但有千古以來的書法名家留下的王書、懷書、虞書、襄書、小王書以及書聖的,換鵝經,竟然還有字如其形的淵料文、星斗文、火文、村文、龍文、鳳文、聚寶文等等,當真是令人歎爲觀止。”
不少人聽得雲裡霎裡,只覺得茫然懵懂,吏部尚書夫人廖氏雖也略通文墨,卻對這些並不精通,不免代替衆人問道:“其他的我倒是有所耳聞,但只聚寶文卻是從未聽說過呀!?”
郭氏的手指向西北方最下角的一個小壽字,道:“廖夫人請看,這一個便是,你看著一筆一劃,是不是形同珊瑚、象牙、犀角、珍珠、熊掌、玉圭,這就是聚寶文。”
衆人圍著這一幅畫觀賞了半天,看得懂的行家看的咋舌不已,驚歎萬分,看不懂的人也只覺得惟妙惟肖,琳瑯滿目,很是有趣,再看向宛秋的時候,臉上便不由自主帶了三分驚異一分。
郭氏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梅氏和宛秋,微笑著道:“秋兒這樣的心思,實在是全京都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宛秋淺笑,臉上卻不見半分得意之色,她慢慢道:“大舅母謬讚了,我朝以孝治天下,當今聖上更是曾親手爲太后畫了一幅南極仙翁圖,孫女想著陛下此舉已是證明,天下再好的禮物也是千金可買,唯有一片孝心無可取代,便自己動手了,可惜秋兒養在深閨之中,孤陋寡聞、見識淺薄,多虧軒兒跑遍了整個京都,四處撥索名家古藉,耗費數月才爲我湊齊了百種字體,趕得上在壽宴之前將禮物獻給
祖母。”
衆人聽了紛紛點頭,要完成這樣的百壽圖絕非一朝一夕之功,這位陸府大小姐恐怕是彈精竭慮、耗費心思,她卻並未居功,反而將功勞都悉數送給了幼弟,禮物完成後更是不曾拿出來獻寶,反而悄悄送給了老太太,相比之下,那個一心一意在大庭廣衆之下獻禮的陸宛靈就變得譁衆取寵、十分浮誇了。
陸宛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站在那裡連笑容都僵住了。
郭氏手持畫卷愛不釋手,有些話她卻沒有對他們說,這幅百壽圖並非只有這一點珍貴而已,最重要的是,其中蘊含的不同文化,宛秋在壽字中採用了”玉帝天文”、”上古印章”頗有古時神話色彩”,瑤池寶意”、”四利佛書”、”西方梵書”三種字體乃是蘊含佛理,”南臺書”是異族傳播而來,”飛章符”、”皇極篆”、”青黃君書”、”玄隸”、”帝君玉蝶”又透出道家的氣韻,這樣的一副字竟然出自一個十二歲的少女之手,怎能不令人驚訝?
之後陸宛靜和陸宛寧都紛紛拿出了壽禮,陸宛靜是一副王母賀壽的刺繡圖,陸宛寧則是一曲《滄海》,衆人紛紛稱讚陸府小姐的蕙質蘭心,可是宛秋的壽禮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將所有人的都比下去了,可是陸宛靜和陸宛寧也沒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過了許久,所有人依舊驚訝於宛秋的匠心獨運,顧老太君卻對著她微笑著點點頭,眼中的柔軟與欣慰溢於言表,她知道宛秋的創意從何而來,只因爲過世的老鎮國公曾經向自己提過要完成這樣一幅百壽圖,自己無意向秋兒提起,她卻記在了心中並將之付諸實踐。要是老鎮國公泉下有知,不知該多麼欣慰,秋兒今日所爲,並不僅僅是爲了向老太太獻壽,更是爲了替老鎮國公完成這樣一份心願,老太君心中十分明白這一點,所以對宛秋不由自主更綺重了幾分。
陸宛靈越發心中妒恨難忍,招來一旁的小丫鬈耳語了幾句,脣邊露出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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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