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秋笑道:“二舅母,老太君總是與我說,母親雖然不是她親生女兒,卻自小聰明伶俐、個性溫柔,她看著心裡實在歡喜,從小就是當親生女兒養大的,嫡母的恩德可要遠遠超過生母呀,您剛纔竟說母親幼年喪母,要是傳到老太君耳中,她老人家還不定怎麼傷心呢!”
梅氏臉上一紅,自覺失言,豪門貴族之家從來都是隻認嫡母不認生母的,今日自己這話實在是太失策了!
老太太臉上冷冷的,說話也不那麼客氣,道:“青蘿進門這麼多年,只要她謹守本分,尚書夫人就不必擔心她在府裡過的不好。羅媽媽,去告訴夫人她二嫂來了,想必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多謝老夫人?!泵肥虾?,起身告辭。
宛秋微微地笑:“二舅母不必如此多禮,祖母向來爲人寬和,請您囑咐母親好好養病,早日康復纔是?!?
梅氏進了杏蕪院,姚媽媽早已在門口候著,一看到人趕緊迎上去。
梅氏先問姚媽媽:“你家夫人可還好?”
姚媽媽臉上露出愁容,道:“您還是進去看看吧?!?
梅氏皺了眉,和姚媽媽進了屋。陳氏早已坐在桌邊等著,見到丫鬟掀開簾子,梅氏走進來,忙起身將她迎到臨窗的大炕上坐下,親自給她捧了茶,“二嫂?!?
“你這麼急著請我來,可有什麼急事?”梅氏問道。
陳氏眼因頓時紅了,十足受了委屈的樣子,道:“本來是件大喜事,可現在卻成了禍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梅氏皺起眉頭,原先老太太見到自己不說十分親熱,卻也是很客氣的,今天來說了幾句話卻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她就起了疑心,來送信的人只說有急事要她親自過來一趟,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說是什麼事,現在看來,只怕這事情還真十分嚴重。
何偏偏被那慧通師太將這孩子說成是
“二夫人您是不知道,我們夫人懷了身孕,本是從天而降的大好事,可不知爲天煞孤星,這一切定然是大小姐弄的鬼,只是老太太和老爺一時之間都惱了夫人,恐怕這孩子留不得啦,“姚媽媽站在一旁垂淚道。
梅氏怔?。骸疤焐饭滦??”心裡卻轉的極快,那慧通師太在京都可是地位非同一般,宛秋不過一個小丫頭怎麼可能請得動?難道說一這事情老太君也摻合在裡面?她精明厲害,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其中關鍵。
“二夫人
,您看是不是可以想個法子除了天煞孤星的名頭……”姚媽媽繼續問道。
梅氏聽著嘆氣:“慧通師太地位非同凡響,便是太后對她都是青眼有加的,你若是想要椎翻她說的話,眼下是絕不可能的?!?
“難不成就任由他們除掉我腹中骨肉,二嫂,這是我唯一的指望,我盼了多少年才能盼來這個孩子,您是知道的,現在可一定要幫幫我啊!”陳氏急切地道。
梅氏點點頭,仔細思量了一會兒,有了主意:“這事情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好在你及時前來送信,有你兄長和我在,那老太太和你夫君縱然想要打這個孩子的主意也是不敢隨便動作的。先保住了孩子,將來再想法子除掉這個天煞孤星的名頭就是了,橫豎他們心腸再狠,看見親生孫子總是要心軟的,只是你要當心了,這段日子縱然受氣也要忍得,莫要因爲一時之氣而壞了大事?!?
這本也是陳氏的意思,只是現在由梅氏口中說出來,她只覺得多了一分保證,不由得笑容綻放:“還是二嫂考慮的周詳。”
梅氏微笑起來,道:“你放心養著吧,將來這孩子出生,有個兵部尚書的舅舅,橫豎吃不了虧去,況且你二哥將來還不止如此呢!”
陳氏眼光一亮:“難不成大哥他……”
梅氏冷笑:“撐不了多久了,國公府總有一天是我們的。倒是你,也要早點生下兒子才行,要不然,總歸是虛的。”
陳氏點頭稱是,眼角眉梢卻有掩飾不住的得意,只要自己兄長繼承了國公府爵位,自己就是堂堂侯爺的親妹子,到時候自己的孩子一定會名正言順繼承這陸府!什麼天煞孤星,都是滿口胡言,
梅氏一走,陳氏立刻換了衣裳,披了件大紅遍地織金通袖衫,鵝黃荷葉邊鳳尾裙,戴了赤金銜紅寶石鳳釵,又配上大紅猩猩寶石耳墜,攬鏡一照覺得單薄,索性加了件玫瑰紅灰鼠皮披風,一掃原先的怨氣和蒼白,倒顯得喜氣洋洋了起來。
“夫人,……”姚媽媽看著她,欲言又止。
陳氏冷冷一笑道:“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這院子裡只有我纔是當家主母。別以爲仗著老太太撐腰,一個個就敢爬到我的頭上來,等著看吧,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們一個一個都料理了!“
陳氏一路帶著笑容,儀態萬方地走近瀟湘館。丫鬈掀開簾子,她人還沒進去,先聽見老太太的笑聲。
屋子裡,宛秋正不知道說了什麼
笑話,逗樂了老太太,孫姨娘和柯姨娘也在一旁陪笑容逗趣,一派其樂融融的場景。
孫姨娘梳了墜馬髻,雲鬢間帶了兩朵指甲蓋大小的石榴花,穿了件湖綠色素面妝花諧子,妙目含煙,姿若弱柳,看來可憐可愛。陳氏一看到她,心裡就厭惡至極,臉上卻還要擺出一哥十分喜悅的樣子,道:“老太太?!彼o老太太行禮,接著笑道,“不知什麼事這麼高興?”
原本的抑鬱之氣,隨著梅氏的到訪一掃而空。
老太太剛纔還帶著笑容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孫姨娘也一改剛纔的活潑,垂著眼瞼看著自己的腳尖,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看到似的。
宛秋笑了笑,道:“母親來了,快請坐吧。”
“老太太不讓我坐,我哪兒敢坐下呢!”陳氏微笑著,似真還假地說道。
“你倒真是客氣?!崩咸砬榈剜丝诓瑁愿酪寢尶醋!澳阌辛松碜樱抡f話吧!”
陳氏道了謝,儀態萬方地坐了下來。
老太太問道:“吃了大夫的藥,你身體可好些了?”
陳氏微笑著回答:“多謝母親惦記,兒媳如今好多了,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我覺得這孩子與我十分的有緣分。”
老太太一聽,不由冷冷看了她的腹部一眼,那目光帶著說不出的陰冷,道:“看來這孩子你例是喜歡得緊。”
陳氏猛地朝她望過去,目光如炬:“老太太……”眼角好像有水光閃爍。
“不必緊張?!崩咸溃骸凹热贿B尚書夫人都親自來看望了,你也要快點把病養好,生個健康的孩子出來纔是?!?
這句話一出口,陳氏心裡的石頭才落了地,看來老太太已經改變主意,同意留下這個孩子了,至於其中的緣由麼,自然不是因爲她突然想通了,而是梅氏的到訪讓她意識到陳氏的後臺很強硬,不得不暫時妥協罷了。
“是?!奔热荒康倪_到,陳氏心情愉快地點頭稱是,眼角卻打量著孫姨娘、柯姨娘和宛秋。
孫姨娘表情十分平靜,似乎什麼都沒聽見一樣,無悲也無喜,可眼底深處卻有一絲藏不住的嫉妒和怨憤,柯姨娘還是那樣一臉的雲淡風輕,而宛秋笑瞇瞇地望著自己,好像陳氏要生出一個兒子,她也覺得高興似的。爲什麼她就不能像孫姨娘似的,一眼就讓人看出底細……陳氏暗中惱怒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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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