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正房,她就看到前頭一撥人朝這邊走了過來,一臉行色匆匆的二舅舅陳番禹走在最前頭,三舅舅落後半步,其他人都跟在後面。
“兩位舅舅,舅母,秋兒在這裡給你們請安了。”宛秋帶著最溫柔的笑容,揚聲道。
陳番禹倒是吃了一驚,很快換上一副親熱的表情,道:“秋兒怎麼來了?竟沒人通知我們!”
二舅母梅氏生得十分端麗富貴,這時候走上前來,道:“秋兒肯定是聽說了消息來看望老太君的,想必這時候她老人家一定是傷心得很了,我們趕緊進(jìn)去勸慰一二的好!”
勸慰?你們是知道大房五少爺沒了,老太君正在傷心,準(zhǔn)備在她傷口上撒一把鹽,將她徹底擊倒吧!宛秋心中冷笑,臉上笑得更甜:“難怪母親常說,二舅舅和二舅母是最孝順不過的了,知道老太君傷心特意來看望,只是今兒不巧了,老太君剛剛睡下,幾位還是先回去吧。”
宛秋站在門口,硬是擋住唯一的門,陳番禹怕失了威嚴(yán)不好硬來,端詳著宛秋說:“我們也是想要寬慰老太君,說不準(zhǔn)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醒了,語嫣,還不進(jìn)去看看!”
陳語嫣從人羣中走出來,她一襲銀白長裙,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頸項之處鑲著一圈雪白的狐貍毛,襯得一張臉巴掌大,她是陳番禹和梅氏的女兒,比宛秋還要大上一歲,此刻盈盈走上來,對站在臺階上的宛秋道:“秋兒表妹,我要進(jìn)去見祖母,想必她此刻見到我會極歡喜的,還請你挪一挪位置。”
宛秋施施然一笑,道:“語嫣姐姐說的極是,你既然得老太君喜歡,更該知道這永壽堂的規(guī)矩!”她遙遙一指,指向頭頂上那幅赤金九龍青地大匾,繼續(xù)道:“這永壽堂的牌匾可是先皇御賜的,平日裡若是不得老太君允許,是什麼人也不可以硬闖進(jìn)去的。你不妨勸一勸舅舅舅
母,五表弟剛剛沒了,老太君心情不好,你們非要進(jìn)去反而誤了她心情。百善孝爲(wèi)先,你總該明白這個。”
聽宛秋二話不說便扣了一頂大帽子上來,陳語嫣笑容一僵,回頭望了一眼爹母親,只見梅氏正拼命給自己打眼色,她知道自己爹母親到底是長輩,不好和宛秋這個小輩多說什麼,遂繼續(xù)道:“秋兒表妹這話是怎麼說的,祖母生病,爹母親身爲(wèi)子女總是要來看望的。我們也是坐坐便走,只說幾句話寬慰寬慰,不會打擾祖母養(yǎng)病的!”
宛秋聞言,黯然垂首道:“柔表姐說的自然沒錯,只是今兒聽說五表弟沒了的消息,外祖母立刻大發(fā)雷霆,說是底下人沒照顧得好,當(dāng)時就要發(fā)作照顧的下人,我和景媽媽勸了好一會兒,她才肯歇了火氣,剛剛纔睡下了,現(xiàn)在吵醒她,只怕又要惹來一場雷霆震怒,那些丫頭小廝要倒黴不說,舅舅舅母也要遭受魚池之殃,這又是何必呢?”
老太君明明是病倒了,卻被說成是睡下了,張媽媽聽自家小姐睜著眼睛說瞎話,騙的對方一愣一愣的,垂下眼睛來暗暗笑了。
“這怎麼可能!我們都是老太君的至親,她知道我們來了,怎會避而不見,你別攔著了,快讓我們進(jìn)去!”三老爺陳番凌本就不在意什麼長輩的威嚴(yán),此刻不管不顧地嚷嚷起來。
二老爺陳番禹意味深長地看了宛秋一眼,應(yīng)聲點了點頭:“不管怎樣,既然來了,總得去看看。秋兒總不會吧咱們攔在外頭吧?”
說完,陳番禹就走上來,眼看就要推開宛秋向內(nèi)闖去!
“您言重了.秋兒不敢。你們幾位都是長輩.非要進(jìn)去我自然是攔不住的。但這畢竟是外祖母的院子.各位就這麼進(jìn)去非常不妥.還是我先請人進(jìn)去通稟.大家在外面稍候片刻吧。”宛秋說完.便對芷蘭揮了揮手,芷蘭、會意轉(zhuǎn)身進(jìn)了
屋子。
不一會兒,景媽媽從裡面走出來.神色冷峻:“兩位老爺、夫人和各位少爺小姐們都先回去吧,老太君說今日不見。”
“我不信,老太君怎會說這話!”梅氏皺眉道。
“二嫂說的對,定是你們不想讓我們見老太君,難道里面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快讓開!”陳番凌率先嚷嚷道。
景媽媽說完這句話,宛秋又站在了正門前.雖只是身形嬌弱的少女.眼神卻是說不出的鎮(zhèn)靜從容,絲毫沒有要讓位的意思。
陳番禹冷笑道:“秋兒,莫要以爲(wèi)老太君寵你.你就敢在這裡攔著我們?”
“我自然不敢攔著二舅舅,但景媽媽轉(zhuǎn)述的可是外祖母的意思。”宛秋臉上的笑容不變。
陳番禹臉上終於褪去了笑容。他沒想到這個在他印象中一貫刁蠻任性的外甥女居然這麼口齒伶俐又有膽色:“你這是要我讓下人動手拉開你?到時候你這個小姐臉上可不好看。”
宛秋的身形紋絲不動,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真摯動人:“二舅舅說的哪裡話,秋兒可全都是爲(wèi)了您考慮的。一者,外祖母知道五表弟沒了雖然傷心,好歹有大舅母和我在旁邊勸著。二舅舅身上是有職司的人,公務(wù)繁忙,我們怎麼好讓你親自爲(wèi)這件事煩心?二者,老太君一貫身子不好,若是舅舅你們違了她的心意非要進(jìn)去,到時候惹了她大爲(wèi)震怒又犯了病,那該如何?三者,我倒是常聽爹爹說,宗人府左宗正因爲(wèi)說錯了一句話忤逆了嫡母,傳出去之後竟被朝中的御史彈劾。聖上可是連他正一品的官職都祝奪了。二舅舅也是知道的,這永壽堂的牌子是先皇御賜,剛纔景媽媽說的話是老太君親口所言。那些御史們最是會捕風(fēng)捉影,沒事也要找些事來彈劾的,二舅舅何必給他們這樣的機會說您不敬先皇、不尊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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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