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靜謐的夜晚,一聲尖叫聲撕破了夜空,錦被中,宛秋騰地坐起,手撫著胸,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額頭佈滿了汗珠。
喘息了一陣後,她慢慢舉起衣袖,拭去了臉上的汗水。
隔間傳來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一個溫柔關(guān)切的聲音從門坎後傳來,“小姐,又做噩夢了?”
宛秋掀開帷帳,深吸一口氣,回道:“張媽,是你嗎?”
門坎後伸出一個婦人的頭來,慈祥而心疼的低聲勸慰道:“小姐別害怕,老奴在這裡陪著你呢。”拿出乾淨柔軟的絲綢絹帕,小心翼翼的擦拭歐宛秋額頭的冷汗,嘆了口氣,“大小姐,你的心腸,實在是太軟了啊,這次明明是二小姐措手把你推入池塘,害的你連連噩夢半個多月,夫人和二小姐明明……小姐你太善良了,把那些中山狼當成了親孃親妹……唉……”
看著一臉慈愛的張媽,晚秋心裡陣陣悔恨,自己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張媽媽纔是真正關(guān)心她的人,她卻將她的良苦用心棄若敝履。
自己的親生母親是鎮(zhèn)國侯府老太君的親女兒,她是侯府嫡親的外孫女,父親陸仕元是吏部侍郎,林家豪門世家,林玉樓更是名滿京都的當朝宰相之子,才華橫溢,俊逸仿若謫仙,仰慕他愛戀他少女不在少數(shù),當初自己用盡手段,甚至不惜父女決裂,央求外祖母幫忙說親最終自己如願以償?shù)募藿o了他。
當初,自己還一心以爲繼母雖然是侯府的庶女,卻自小在老太君跟前養(yǎng)大,與孃的關(guān)係向來是頂好的,娘體弱多病,生自
己時難產(chǎn)而死,怕父親再娶後繼母刻薄,老太君特意給父親這個端莊賢淑溫柔善良庶女,爲其續(xù)絃。
怎麼會知道她引來的不是保護神,是活生生的山中狼!依照自己的出身,遠遠超出陳氏的陸莞靈,可偏偏自小失去生母,父親常年在外顧不及家中,陳氏以寵愛的名義從不逼她學習禮儀,書畫,豪門大家女子該會的宛秋都只是略懂皮毛,因此從不出來參與京都的各種聚會。
反而是妹妹陸莞靈代替她到處跟著陳氏與人交往應酬,以至於最終誰都知道陸家二小姐,而將自己這個大小姐漸漸遺忘了。因此當林府前來提親時大家滿是錯愕,當時的她只是沉浸在害羞和喜悅中……現(xiàn)在想起來,她忽視了陳氏嚴重一閃而逝的恨意,還有二妹莞靈嚴重的妒意。
所以後來的一切,陷自己入絕境的,並不只是她以爲的陸宛靈,更多的是來自那個高貴端莊溫柔賢惠的繼母。
“大小姐,是不是不舒服?”張媽媽見宛秋小手攥得緊緊的,手上青色血管暴起,輕輕掰開宛秋緊扣的手指,揉著被她指甲掐出來的紅印子的掌心,擔心地問道:“要不要再叫大夫進來瞧瞧?”身體上的不適遠遠不及心裡痛和悔恨難以忍受,宛秋反手握住張媽媽的手,脣邊扯出一抹微笑,張媽媽見宛秋小臉上的笑愣住了,不似平時的任性活潑,反倒似帶著一股莫名的堅韌,張媽媽眨了眨眼,是她看錯了嗎?宛秋拉過張媽媽,頭枕著張媽媽的懷裡:“張媽媽,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對我不離不棄。張媽媽先是驚訝,然後慢慢的放鬆,輕撫歐陽暖的髮絲,脣邊帶著
深深的微笑笑,自從繼夫人進門,大小姐好久不曾和自己這樣親近了……“張媽,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你快去睡吧”張媽一臉的擔憂,“外面那些小妮子睡的太沉,小姐這半個月自從落水以來,連連噩夢。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好。哎……”一邊想著一邊放下帷帳,退下。
聽著那腳步聲慢慢退遠,宛秋再次伸袖拭去汗水,轉(zhuǎn)身走到幾案前,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坐下。
銅鏡中的她,長得精緻秀美,此時此刻,那臉上冷汗淋漓,瞪大的雙眼的美麗青澀的少女,正睜著一雙黑不見底的眼睛回望著她。這是一張屬於十一二歲,還沒有長開的,青澀中透著明豔的臉。
宛秋的嘴角慢慢揚起,露出一口細白牙齒,她輕輕說道:“過去了,以後也不會再出現(xiàn),是麼?”鏡中人,對她回以一個燦爛的微笑。她,重生了,回到了十一歲。所有的悔恨,所有的癡戀,所有的執(zhí)迷不悟,所有的恨和痛楚,竟在一覺醒來後,變成了一場夢!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後來經(jīng)歷的一切,身體卻還是十一稚齡時!她還是她,一切都沒有變。變的只有時間,蒼天給她開了一個玩笑,讓她來到一切都沒有發(fā)生時。她知道將來發(fā)生的一切,命運的軌跡還會不會和前世一樣滾動?宛秋對著青銅鏡中微微一笑,她伸手撫著自己的臉,低低地說道:“以前是你執(zhí)迷不悟,做盡蠢事。既然蒼天令你重新來過,那麼新的棋局,當由你來執(zhí)子圍殺,害過你的人,你一個也不會放過。宛秋,你說是麼?”
鏡中的人,再次回給她一個極燦爛極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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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