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有個丫鬟回稟說是老爺請各位公子去前廳飲宴,下面的公子們便也轉身離去,涼亭裡的小姐們一看到這場面就知道他們是去前廳陪著大人們喝酒去了,眼看這場競賽到此擱下,便也沒了興致,紛紛說要回去。
宛秋卻對著她們笑道:“靈兒,既然大家都想回去,你就帶著她們回去看戲吧。”
陸宛靈面色古怪地盯著她,陳如馨奇怪地道:“秋兒妹妹不走嗎?”
宛秋微微搖頭,衆位小姐向下望去,看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刺下陸茗軒還在花園裡,知道他們姐弟可能有話要說,便紛紛點頭,跟著陸宛靈離開了。
陸宛靈本還不想走,但陳如馨爲了給宛秋姐弟留下獨處的時間,故意親熱地套著她的胳膊,拉著她一起離開。
陸茗軒探身捧住弓,那弓對他的年紀來說是相當沉的,但他還是用左手拎住弓箭,右手用力拉了拉弓弦,深吸了幾口氣,用力將弓弦拉開,卻好像力不從心。
宛秋看見這個場面,心中不由自主爲他擔心。
陸茗軒試了很多次,因爲用力,右手手指整個都紅腫起來。
宛秋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靜靜看著,沒有上前去阻止。陸茗軒頭上全是汗珠,臉上卻沒有露出沮喪的神色,用力射出了一箭,卻還沒有碰到獅盾便落下了,他緊緊咬著嘴脣,彎下身體,似乎要把重心往下壓,再度用力拉開弓。
宛秋眼睛裡寫滿了擔心卻一言不發,拉到一半,陸茗軒吃不住力,腳下一滑,弓弦嗖的一聲彈回原地,陸茗軒愣愣看著,臉上有點苦惱,想著如何再試一次。
宛秋終於忍不住了,她走上前一把將弓奪走。陸茗軒一愣,道:“姐,你怎麼來了?”
宛秋的心中有著動容,但她還是說:“軒兒,你不需要這樣勉強自己。”她丟下弓,拉過他的手,陸茗軒的左右手因爲用力過度都發紫了,手指縫在徊徊往外冒血。宛秋忍住眼淚,微笑著拍拍他的頭,“傻孩子,疼嗎?“
烏黑的長睫毛掩映著陸茗軒的眼睛,他懇求道:“姐,讓我再試試吧,我一定能比表哥拉的還要好。”
“軒兒,姐姐說過了,不要太勉強自己,拉不好弓又有什麼關係呢?”宛秋這麼說道。
陸茗軒卻堅定地搖搖頭,道:“姐,我一定能超過所有人,絕不會給你丟臉的,你信我。”
宛秋看著他潦黑的眼睛裡寫滿了堅決,張開嘴巴想說話,最終卻閉上了,她一直覺得,軒兒只要成爲一個上進有爲的人就好,不需要事事做到第一做到最好,
況且他今年不過十歲而已,只是個小孩子,不該過早的對他施加太大壓力,然而她似乎忘了,這個孩子骨子裡有一種執拗的驕傲,今天的事情對他的觸動一定很大……是她忽略了。
“軒兒,姐姐相信你。”宛秋這麼說著,露出笑容。
“恩!將來我要封侯拜相,讓姐姐做一品夫人,叫那些小人再不敢嘲笑咱們,讓你和母親都爲我驕傲!姐姐,你看著,我一定能做到!”陸茗軒說著,重新又拉起了弓。
宛秋站遠了幾步,默默看著陸茗軒一次又一次重新拉起弓,封侯拜相,一品夫人,軒兒,這是你的願望嗎?你可知道姐姐最大的心願就是讓你幸福,那些名利富貴又有什麼要緊,如果你想要,姐姐拼了命也要爲你爭一爭;
“陸公子怎麼還在練習?”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男子從旁邊的花叢中走出來。
俊美絕倫……用這四個字來形容林玉樓再合適不過,加之他文武全才、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任何女子看到了都要心動不已,陳氏爲了讓自己上鉤,只怕還真是費了好大一番心思,宛秋心中冷笑。
“這位是……”他目光落在宛秋身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眼裡的神情讓人微微迷醉。
“這是我姐姐。”陸茗軒直覺並不喜歡這位林公子,言簡意賅說到甚至連宛秋的名字都不肯透露。
林玉樓望向宛秋,只覺得她眉若春山,眼橫秋水,雖年紀尚小,容貌卻是筆墨言語難描似的美,不由微微一笑,道:“大小姐安好。”
他目光中似有種熱度,這種隱隱的熱切,彷彿要將她也燃燒起來,宛秋淡淡笑著道:“公子不必多禮。”
陸茗軒聽到姐姐說話的聲音,只覺得與平常有異,仔細望去,宛秋臉上卻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溫和,然而這種細微的變化只有陸茗軒這麼親近的弟弟才能發現,林玉樓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陸茗軒相當不喜歡這位俊美公子靠近自己的姐姐,冷冷地道:“姐姐,我要去前廳,你回去嗎?”
宛秋點點頭,道:“祖母也該到處找我纔是,我得趕緊回去。”說完,她向林玉樓淡淡施了一禮,轉身離開,芷蘭跟著自己小姐,卻不由回頭望了林玉樓一眼,心道這位公子的容貌真是太俊俏了,難怪剛剛那些千金小姐們一個個都激動萬分,然而宛秋卻轉身就走,腳步沒有半點留戀。
宛秋走了很久,林玉樓還站在原地,陸茗軒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林公子,你不去前廳嗎?”
林玉樓一愣,回過頭來看到陸茗軒正不悅地望著自己,他微微一笑,仿若渾然
不覺的樣子,點頭和他一起離開,可是心裡卻說不出的驚奇,尋常千金小姐見到自己不是臉紅羞澀就是期期艾艾,要不就是使勁兒往上貼過來,這位陸府的大小姐卻彷彿半點沒放在心上的樣子,她這是故作淡然還是欲擒故縱?想到這裡,他心中不由得對宛秋生出了一絲別樣的興趣。
宛秋走出很遠,一直在袖子裡死死攥著的手才緩緩鬆開,日光下一看,卻已經被指甲劃得血跡斑斑,芷蘭驚呼一聲,道:“大小姐,你怎麼了?
宛秋淡淡的道:“剛纔站得久了,頭有些疼罷了,不許聲張。”
陸府前廳,正桌上坐著陸仕元和他親近的官員七八人,其餘桌子是爲諸位公子準備的。林玉樓剛剛坐下,與衆人從容不迫地談話飲宴,其他人都是出身官宦世家,原本時他商人之子的身份有些輕視,可是剛纔看到他在花園裡百步穿楊的射箭之術,輕蔑之意不知不覺就收斂了幾分,如今到了酒席上,衆人心存試探之意,席間不斷向他敬酒,他都含笑飲下,與對方親切交談,看來半點沒有生疏的樣子,遊刃有餘,給衆人留下的印象都非常之好。言談間公子們的話題從詩詞文章、絲竹琴曲扯到其他地方的風土人情,地方物產,林玉樓無一不精,無一不通,當真是個文武全才,令人心折,諸位公子紛紛去了蔑視之意,只有陳梓謙態度冷淡,並不理會。
席間,一個丫鬟端酒壺倒酒的時候,將一盅沒荊多少的酒水倒在了蘇玉,樓袖口上。
林玉樓微微皺了皺眉頭,陸茗軒也陪坐在這一桌,作爲主人終究忍不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這丫頭太不小心了!”
那小丫頭年紀還小,見闖了禍,立刻賠禮下跪,連聲道不是,林玉樓在別人家作客,並不好當場發作,只道:“算了。”只是袖口溼了一片,很不舒服。
那小丫頭連忙道:“請公子跟著奴婢走,奴婢替您稍清理一下。”
對於向來重視儀表的林玉樓來說,身上帶了很濃重的酒味,當然是覺得很不像話,聽這丫鬈如此言語,他便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陸茗軒皺眉道:“可是待會兒要向爹爹敬酒的。”
林玉樓生性愛潔,便笑道:“時間還早,我很快就回來,不會耽誤的。
陸茗軒點點頭,囑咐那丫鬟道:“不要去後院,不小心衝撞了誰家的小姐,絕饒不了你!”
小丫鬈戰戰兢兢地點頭,領著林玉樓走了。陸茗軒並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對,坐在此桌首位的陳梓謙擡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林玉樓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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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