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慧通師太豁達的笑了,“貧尼這一輩子,前半生忍受痛苦與折磨,後半生更要舍下紅塵俗世長守佛堂,但這輩子經歷的可比普通女人精彩,太后要來東來庵聽貧尼講經,皇后后妃貴人更是千方百計來賄賂巴結,只求貧尼批一個好命數!倒是當初俗家的表姐,嫉妒成性,迫害庶子,聲名狼藉,反累的她母親活活氣死,貧尼可比她們舒坦多了。”說著呵呵笑起來。
顧老太君笑道:“你還是老樣子,瞧著一派和氣,內裡卻最是硬氣,死活也不肯低頭的。”
慧通師太微有傷感,道:“不這樣,這漫長的人生該如何度過。”
“說的是,便是我這一生,也未必比你好幾分,先是我愛女早亡,再是老侯爺去逝,如今兒子還纏綿病榻,現在的鎮國國公府看來鮮花似錦,其實卻羣狼環詞,我實在如……”顧老太君嘆了口氣。
慧通師太微有憐意,聲音漸漸低下去:“你這一輩子也不容易,”片刻後,她卻是微微笑了起來,“不過我瞧著你那個外孫女,倒不是個軟弱可欺的,她繼母那般迫害,換了貧尼當初,只怕要被生生氣的吐血,她倒好,貧尼瞧著半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的,反倒笑盈盈樂呵呵地將了對方一軍,還知道預先求到你這裡來。說實話,若不是你親自來請,這小小的陸府,貧尼怎麼會親自去?”
顧老太君點點頭,道:“我瞧著也是。若非你去,只怕那糊塗的老太太和那個狠心的爹還不會輕易相信的。”
慧通師太嘆息道:“若是你的女兒當初有你外孫女一半厲害,也不會被個庶女逼死了。”
顧老太君眉頭皺起,想起當初女兒因爲體弱生產而死,卻不知那狼心狗肺的青蘿早已和陸仕元狼狽爲奸,不免痛心疾首道:“青菲是個糊塗的,我又何嘗不是
?我那時候只以爲那女人畢竟是她妹妹,會善待秋兒姐弟,何曾想到竟爲自己的兒女引來了中山狼,如今悔之晚矣!我只恨當初不夠狠心,該在她羽翼未豐之時剷除了她,也免得如今束手束腳的局面!”
慧通師太點點頭,道:“如今知道也不晚,只是現在多少要顧忌她那個當上兵部尚書的胞兄罷了。你凡事得放寬心,有什麼事情,不妨找秋兒商量商量,多個人幫你,做起事也更周詳。”
顧老太君笑道:“瞧你說的什麼話,秋兒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留她在那個府上,對著寡情的祖母、無情的父親和惡毒的繼母,我本已是放心不下,怎麼還能讓她爲我擔心?”
慧通師太搖頭笑道:“貧尼在庵中追隨先師修行多年,倒也不是白白耗費了這些光陰。今日說那未出世的孩子是天煞孤星一事原是你的囑託,貧尼答應爲之,卻也多少折損自己的修行。既已是如此,也不怕泄露天機,你那個外孫女,命是極貴的,待她真正羽翼豐滿之時,只怕你這個國公府老太君還要多多綺靠著她呢!”
顧太老君心中雖不十分相信,眼因卻不由自主紅了,拿帕子輕輕拭著眼角:“果真如此,我那個苦命的丫頭在天有靈,也要含笑九泉了。”
慧通師太點點頭,道:“你若真的想看到那一天,就得好好保重,把身子養好了,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干脆不聽、不看,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你是堂堂國公府老太君,一品的誥命夫人,是他們的嫡母,若那些個不長眼睛的敢動你,貧尼這個出家人拼死也是要與皇帝陛下論一論這天道倫常的!”
顧老太君心中感動,緊緊握住慧通師太的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景媽媽卻在一邊看了暗自好笑,這慧通師太雖是修行多年,本性卻並沒有大變,最是個重情
意的,若不然也不會老太君一出面立刻就應承了此事,更不會罔顧出家人的身份,說出這番掏心窩子的話。
“阿容,普天下,如今也只有你與我說這番話了,若不是事情緊急,我也不會將你拖入這潭渾水之中,”老太君這麼說著,手心微微地顫抖。
“這話太傻,便是貧尼出了家,這一道薄薄的庵門怎能擋住世俗人、世俗事?做人還是要食五穀雜糧,享人間煙火的,若真是清高自持盼望著西方極樂,貧尼又何必親侍太后、皇帝這樣的權貴?再者說,便是爲了世上最後一個喚貧尼阿容的人,也要盡力一試。”
“你的一番心意,我是永生不忘的,你且放心”好歹我也得撐到秋兒出閣,再親眼看一看那些個小人的下場!”顧老太君鄭重地說著。
陸府
陳氏還沒有聽完陸宛靈的話,就氣的渾身發抖,嘴脣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姚媽媽一看不好,趕緊上去給她順氣:“夫人,夫人,您是雙身子的人,可要千萬保重啊!”
“孩子!這孩子現在還有什麼用!“慧通師太威望何等之高,她既然批了這孩子是天煞孤星的命,誰還能說什麼?只怕連丈夫對這個孩子都不會再抱有一絲期待了!陳氏苦心孤詣演了這一場戲,如今全白費了,自己肚子裡金貴的兒子反而變成了克親克友的天煞孤星,完了,全完了!她一心盼望這個兒子的到來,盼望了這麼多年,如今真的懷孕了,卻變成一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災星!這是要斷送自己的全部希望啊!陳氏猛地拍著牀沿,雙目赤紅!
姚媽媽見狀大爲急切,卻又勸不住形若瘋狂的陳氏,只好反身抓住陸宛靈的手,道:“我的好小姐,老爺可說了什麼沒有?”
陸宛靈連連搖頭,神色十分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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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