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逆子出息了 武媚娘不聲不響地走了,腳步虛浮。
剛纔還抱怨李明拖累的姐姐們,現(xiàn)在都不說話了,悶頭吃飯。
突然沾了這豎子的光,大家還有些不適應(yīng)。
楊氏保持著剛纔的姿勢呆坐著,久久沒有回過神。
剛聽見李明的名字時,她的心臟停跳了一拍。
她以爲(wèi)這豎子又闖了什麼禍,竟氣得陛下親自來問罪,甚至要……
把他廢黜了!
覆巢之下無完卵,失去了皇子這枚護身符,這個小家如何能扛過宮裡的疾風(fēng)驟雨……
萬幸,最糟的情況沒有發(fā)生。
聖上的目光終於投向了這棵在風(fēng)雨中野蠻生長的樹苗。
可這英姿勃發(fā),頗類父……
難道李世民陛下小時候也在宦官的帽子裡撒尿?
這問題一直盤桓在海陵王妃的腦海裡揮之不去,直到閒雜人等全部退下,陛下真的來了,她仍然恍恍惚惚。
“吾來的不是時候?”李世民眉毛一皺。
楊氏猛然驚醒:
“豈敢,妾身一直盼望著能再次伺候陛下?!?
兩人對坐,竟久久無言。
“唉……”李世民輕嘆一聲,彈彈桌子,“吾渴了?!?
“是……是!”
楊氏就像新入宮的婢女一般,慌慌張張起身,手忙腳亂地泡起了茶。
一雙結(jié)實的臂膀從她肩膀上越過,握住了她的雙手。
李世民摩挲著她手掌的繭子:
“竟如此粗糙了。當(dāng)年你剛加入李家,皮膚吹彈可破……”
楊氏的肩膀微微顫抖,無聲地流著淚。
李世民溫存地說:“吾來的不是時候?”
楊氏抽噎著搖頭:“妾身……盼陛下……盼得好苦……”
老司機李世民只需一席話語,便輕鬆化開了多年的冰凍。
“元吉的女兒,都及笄了吧?”李世民喝著茶湯,像聊家常似的聊著。
玄武門之變都過去十四年了,即使是遺腹子也該及笄了。
聽見這禁忌的名字,楊氏的呼吸驟然急促,小心翼翼地說:
“託陛下洪福,您的五位女兒都很康健。”
李世民一怔,不由得搖頭苦笑:
“怪吾怪吾。你的女兒,自然也是吾的女兒。作爲(wèi)父親,吾不稱職啊?!?
“陛下日理萬機,豈可囿於家務(wù)瑣事?!睏钍贤滋鼗卮?。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捋著鬍鬚:
“李令年歲不小了,吾想封她爲(wèi)新野縣主,你覺得如何?”
楊氏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李世民看著她,補充道:“這還是吾子李明提醒吾的?!?
他在“吾子”上加重語氣。
“明兒?”
“他提醒吾,得對孩子們好一點?!?
“?”
楊氏不知道逆子今天干了什麼,但她知道,突如其來的皇恩都是拜他所賜。
她鼓起勇氣,決定趁熱打鐵:
“陛下,明兒也不小了……”
李世民沒有接茬。
楊氏剛剛浮起的心又慢慢沉回了谷底。
就在她幾乎死心的時候,李世民緩緩開口,語氣中竟帶著迷惘:
“吾不知該封他什麼……”
…………
李明躲在自己的屋子裡,腦子裡一團亂麻。 他正在經(jīng)歷穿越以來的最大危機。
李世民居然來家訪了!
他還以爲(wèi)老李已經(jīng)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了呢!
都特麼的賴狄仁傑,把一手爛牌打得稀好。
萬一李世民一高興,當(dāng)晚就宣佈封他爲(wèi)曹王,那可怎麼辦?
再不做些什麼,自己就要上長孫無忌和武則天的死亡筆記了啊!
“冷靜!事到如今,盲目地作死扮熊孩子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必須找到突破口,突破口……”
李明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一張面癱的老臉逐漸在他腦海裡清晰起來。
“房玄齡!”
是了,突破口就是他!
房謀杜斷的房玄齡,李世民的從龍心腹,和長孫無忌共同坐鎮(zhèn)朝堂的權(quán)臣!
只要把房玄齡往死裡得罪,在陛下耳旁吹吹風(fēng),從善如流的李二陛下一定能幡然醒悟的!
而且李世民剛把房玄齡指派爲(wèi)自己的老師!
大把作死的機會,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可具體該怎麼惹惱老房呢?光逃課肯定不行,那老頭什麼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這點破事算什麼……
“孃的,喜怒不形於色的老銀幣真討厭啊。一想到以後都得和這種銀幣打交道,就有種挖個地道逃出太極宮的衝動……
“等等!這老頭不完全是面癱……”
李明想起了白天的一個細節(jié)。
當(dāng)房玄齡看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房遺則時,表情明顯出現(xiàn)了變化。
果然,只要是人就有弱點。
而老房的弱點,就是他的幼子房遺則!
“對付宰相不簡單,對付他鵝幾還不簡單嗎,咩哈哈哈!”
李明發(fā)出反派的笑聲,很快盤算好了對付房遺則的伎倆。
換了個思路後,他豁然開朗,從未覺得宮外的自由世界如此接近。
“而爲(wèi)了這一天,我已經(jīng)做足了準備!”
李明鑽到牀底下,掀開地板。
地板下面是一口大箱子,他存的私房錢全在裡面。
都是金銀珠寶之類俗不可耐、但高價值易變現(xiàn)的細軟。
粗略一數(shù),足夠他坐吃山空到安史之亂了。
“在宮裡束手束腳,在外面就能拿金子扇人耳光了……”
勞累了一整天,小寶寶李明躺在財寶上,沉入了甜甜的夢鄉(xiāng)。
在夢裡,他飄然飛向了雲(yún)端,金元寶像小鳥一樣圍繞著他,發(fā)出悅耳的叮咚之聲。
“小錢錢,嘿嘿,小錢錢……”
李明一覺睡到了天亮,醒來時正躺在溫暖的被窩裡。
“是阿孃抱我上牀的吧。這具身體還太小了,稍微動下腦筋就犯困?!?
李明慵懶地擦擦口水,忽然感到一絲不協(xié)調(diào)感。
心裡空落落的,讓他無法安寧。
“地板被人動過了?”
他衣服都沒穿就鑽到牀底下,摸到那塊活動木板,慢慢掀開。
箱子還在。
李明鬆了口氣。
“最近被迫害妄想越來越嚴重了,都特麼怪狄仁傑……”
李明嘴上自嘲,但視線一直停在箱子的鎖孔上。
總覺得鎖孔的角度不對,好像和記憶裡發(fā)生了些許偏差……
他搖搖腦袋,覺得自己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了。
但來都來了。
“我只是順便看一眼,小心駛得萬年船,絕不是強迫癥……”
他掏出睡覺也不離身的鑰匙,插入鎖孔,啪嗒打開。
陽光穿過窗戶,透過牀板的縫隙,將木箱的內(nèi)壁照得鋥亮。
箱子裡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