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快逃??!明軍的修羅來了??!”
“別堵在一起,別擋路?。〈竺鞯尿T兵就在我們屁股後面啊!”
“我們能往哪裡去,前面已經(jīng)是大海了!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新羅國,金城郊外。
倭軍的殘兵敗將擁擠在侷促的海灘上,或驚恐失措、或彷徨不安、或麻木不堪。
此地是朝鮮半島最東南端,與倭國本島的距離最近,只隔著一道狹窄的朝鮮海峽。
倭軍在歐亞大陸上的最後一點勢力範圍,就剩這一小片狹長的海灘了。
後方,是明軍的鐵蹄。
前方,是深邃的大海。
無路可逃!
這支殘留在歐亞大陸上的最後一支倭人軍隊,被徹底包了餃子了!
“不……不要怕!不要驚慌!不要擁擠!
“天皇陛下已經(jīng)派出了戰(zhàn)無不勝的水軍,來迎接我們歸國了!”
倭軍軍官拼命試圖維持著軍隊的士氣和秩序,一邊眼巴巴地眺望著蔚藍的海洋。
他這番話,也不全是對下屬畫大餅。
倭人是派出了水軍的,而且也確實事先約定了,來接應他們回本島。
雖然倭國天皇說了,日之本的國民是食草民族,在佔領區(qū)就地吃草就行了,無需用船隻運輸補給。
但是把“倭人”本身運上岸的船隻,那還是有的。
而且數(shù)量還不少。
畢竟在發(fā)動此次戰(zhàn)爭之前,倭人就經(jīng)常乘船來半島上打秋風。
這些侵略船隻一開始都停靠在半島的岸邊,在倭軍遭遇明軍的鐵拳制裁以後,因爲害怕被連窩端,連夜轉(zhuǎn)移到了津島(今稱“對馬島”)上。
津島位於海峽的中央航道上,其上有個,國主立野氏向孝德天皇宣誓效忠,充當倭軍向大陸進發(fā)的橋頭堡。
地獄的是,因爲登陸的倭軍幾乎全軍覆沒,所以藏在津島的船隻足夠接上這裡的所有士兵。
前提是,在明軍的屠刀將他們?nèi)珨?shù)收割以前。
“怎麼,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倭軍從上到下都輸麻了,或祈盼、或木訥地望著大海。
幾個月前,他們乘船從本島出發(fā),對半島進行全面侵略時,便是在此地登陸的。
夢開始的地方。
僅僅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倭軍勢如破竹,席捲新、百兩韓之地。
其興也勃焉。
甚至還一度劍指浿水對岸,一本正經(jīng)地做起了攻略平壤、染指華夏的計劃。
結果證明,這不過是被摁死前的幻想罷了。
轉(zhuǎn)折就發(fā)生在倭軍做夢做到最頂點的地方——
平壤城外,水南岸。
大明下場了。
彷彿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兵臨大明邊境的倭軍,又被逼回了夢開始的地方。
說是“逼回”,其實並不準確。
因爲虎狼明軍並沒有給他們留下逃跑的機會。
場場都是騎兵高速穿插,場場都是徹徹底底的殲滅戰(zhàn)。
幾萬幾萬,竭盡全國之力攢起來的倭軍,在短短的幾天之內(nèi),就像夢幻泡影一般消散了。
要不是這支倭軍進軍最爲遲緩,一直落在最後。
他們也早就被圍殲了。
“天兵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
剩餘的倭軍如驚弓之鳥,立時亂成一團。
“別亂,別亂!”
首領一邊下意識地喃喃著,一邊登高向北眺望。
煙塵滾滾,殺氣騰騰。
大明的騎兵隊,殺過來了!
“???天兵真的來了!”他渾身一軟,差點摔下馬去。
從“明國軍隊”到“明軍”,再到如今的“天兵”。
稱呼的演變,反映了倭人對這支軍隊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
在最初,他們還沉浸在對韓人的一場又一場勝利之中不能自拔。
虐菜讓他們虐出了幻覺,以爲自己有多麼的不可戰(zhàn)勝。
大和人,大和魂,大和都是人上人。
韓軍自然不在話下,就算明軍來了又怎麼樣?
不過是自己的下一個手下敗將而已……
這個夢一直做到他們碰上了此行真正的對手。
在浿水南岸,首次遭遇明軍,島國的軍隊就被一個耳光扇回了自我。
讓他們知道,一支真正的軍隊是什麼樣子的——
人高馬大,令行禁止,兵精糧足,裝備優(yōu)良。
與之相比,倭軍就像一羣拿著木棍玩耍的猴子。
三箭射散大和魂,明爺我是倭奴人。
在大明王朝參戰(zhàn)以後,立竿見影,情勢當即就逆轉(zhuǎn)了。
倭人的擴張勢頭戛然而止,立刻縮了回去,軍勢一瀉千里。
之前放任倭人肆虐的半島,如今成了對他們單方面的屠宰場。
明軍是刀俎,倭軍是魚肉。
倭人知道自己錯了,飄了,錯估大明天兵的實力了。
可惜,爲時已晚!
就憑他們在大明藩屬國的所作所爲!
怎麼可能讓他們?nèi)硪酝耍?
“‘輕’那傢伙……他的情報都是從哪裡來的?
“說什麼大明遭受水災重創(chuàng),內(nèi)部又對神皇的倒行逆施不滿,不但無力顧及兩韓的藩屬國,甚至連自身難保,可以讓我軍在大陸上放開手腳……
“看大明天兵的架勢,那像是被內(nèi)憂外患折磨、無暇東顧的樣子嗎?!”
倭軍首領在心裡尖叫抓撓。
噠噠噠……
明軍的馬蹄聲轟鳴如雷,一下下敲擊在倭人的心裡,彷彿死神的腳步。
近了,更近了。
龜縮在海灘一角的倭軍士兵,甚至能看見太陽照射在明軍盔甲上的反光,晃得他們目眩。
全副武裝的大明騎兵身後,是武裝到牙齒的大明步兵。
騎兵負責分割包圍,步兵負責把分割了的敵人吃掉。
簡單,高效,無可匹敵。
這支軍隊的真正實力,甚至遠遠超過島國人最狂野的想象。
而能掏出如此強軍的大明王朝,那像是被天災人禍折磨得搖搖欲墜的樣子嗎?
真的就像一座破舊的房子,踹一腳就轟然倒塌嗎?
倭人真的踢了一腳,然後腿就斷了。
“該死的,津島離這裡不遠吧!船怎麼還沒有到?”
“水軍的那羣傢伙是幹什麼吃的!”
“是對馬國吧!是立野那混蛋在搞鬼吧!畜生,絕不饒他!”
倭人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不少人慌不擇路,竟然跳海了。
和明軍鐵相比,兇暴的大海也顯得溫柔可親了。
噠噠噠……
明軍的鐵騎無情地向前挺進,如海嘯般勢不可擋。
離倭軍本陣好像只差一個衝刺了。
萬馬奔騰,激起煙塵滾滾,遮天蔽日。
倭人甚至懷疑,明軍這次投入的具裝騎兵數(shù)量,比倭軍的總?cè)藬?shù)還多;重型機弩的數(shù)量,比他們手裡的燒火棍還要多。
“大明真的剛剛經(jīng)歷了史無前例的水災嗎?
“還是說,這些情報都是假的?藤原根本沒有掘開大河的堤壩?”
倭人首領強烈懷疑,自己被欺騙了。
要不是他本人也是皇族,和孝德天皇是堂兄弟關係,乃是嫡親中的嫡親。
要不是他知道,天皇本人的嫡系部隊在第一次與明軍的遭遇戰(zhàn)中就被葬送了。
他說不定會以爲,這是孝德天皇下的大棋,故意把各部族的武裝力量哄騙到大陸上送死、以剪除國內(nèi)異己的陰謀手段呢!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明人自顧不暇,韓人不堪一擊,正是我軍登臨大陸、聯(lián)韓共榮的大好時機……
“早知道,就不上岸了?!彼峄诓坏?,但已經(jīng)晚了。
面對洶涌如潮水、兇狠如虎狼的明軍,他徹底放棄了抵抗,放棄了指揮部隊,癡癡傻傻地待在原地等死。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士兵驚喜地尖叫了一聲,打破了沉悶的空氣。
“看!海上有船開過來了!”
什麼?!
已經(jīng)認命了的倭軍,頓時一個振奮,向大海的方向眺望。
只見在碧藍的海平面上,婺然出現(xiàn)了好幾個黑點。
是船!
倭人興奮起來,不少人踩進水裡,海船瘋狂地吶喊。
“喂!我們在這兒!快點快點!哈哈!”
“大明天兵快把我們趕下大海了,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吧!”
“你們到底在幹什麼,怎麼這時候纔來?!”
一時之間,笑的、哭的、破口大罵的,倭人在海邊上演了一出癲狂的衆(zhòng)生相。
“讓開讓開!讓將軍先走!”
倭人的首領縱馬,拼命擠開擁擠的人羣。
“?。 ?
一個小兵不長眼地擋在他前面,被毫不留情地撞倒,踩進泥濘的沙坑裡。
就像被踩碎的蚱蜢一樣,肚腸稀里嘩啦擠出一地,只剩兩條腿還在抽抽。
這才讓上頭了的士兵冷靜了一些,乖乖給將軍讓出一條道。
“已經(jīng)來不及了,明軍就快殺到,全部部隊上船的時間肯定不夠了。
“至少,至少讓我先上船,逃離這被詛咒的半島……”
他拼命往前擠。
快了,快了!
雖然來不及讓所有人都上船,但他本人肯定可以離開!
畢竟後面還有那麼多肉盾替他頂著,就算幾萬頭豬,大明天兵也不可能一口氣全吞了吧!
好像在迴應他的期待似的,海船正乘著漲潮,向岸邊快速駛來。
速度疑似有點太快了。
“咦?那是……我們的船?”
等到那一條條船隻靠近,完全展示她們的身姿時,倭人傻眼了。
堅固的船殼,高大的幹舷,威風凜凜的投石裝置。
還有中削如刃的古怪船體。
這……這……
“這是我們的船嗎?”
倭人目瞪口呆。
難道是因爲救命稻草的美顏濾鏡嗎?
而他們記憶裡送他們登陸的船隻,與之相比就像破爛的小舢板……
就在倭人疑惑的注視下,大船在海灣入口一字排開,同時下錨。
這支船隊的艦船尺寸龐大,數(shù)量更是驚人。
它們首尾相銜,組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海上封鎖線。
一道密不透風的城牆,就這樣當著倭人的面,在海面上展開了,字面意思地“封鎖”了通往大海的水道。
陣型擺好後,那些鉅艦又放下來數(shù)量更多的小舟,像黃蜂羣一樣,向岸上劃過來。
與此同時,明軍的騎兵也已經(jīng)殺到,像把利刃切肥肉一樣,輕而易舉地切割著倭人的軍陣。
一時斷肢橫飛,慘叫陣陣。
矮小的倭人就像泥巴一樣,被高大的明軍騎兵踩在腳下,用血液油脂潤滑著馬蹄,毫無還手之力。
至於被分割出去的倭軍,等待著他們的無非是被步軍一口口吃掉的命運。
明軍的步卒已經(jīng)抵達戰(zhàn)場了。
這纔是一支部隊真正的殺招。
他們同樣披掛著堅實的盔甲,對倭軍那些粗糙的兵器完全免疫,真正做到了刀槍不入。
其恐怖之處,絲毫不遜色重騎兵。
“饒了我,不要殺我……啊!”
後方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向海邊靠攏。
“快呀!快呀!”
倭酋已經(jīng)急紅了眼,拼了命向那小舟招手,也顧不上對方的真實身份爲何,所乘坐的鉅艦和真正的倭國船隻有多大的不同。
他只想趕緊逃離這噩夢一般的海灘,回到本島,再也不來這地獄深淵一般的大陸了!
所幸,如他所願,在明軍陸軍掩殺過來之前。
一條小舟一馬當先,也及時殺到了他的跟前。
船頭上,一位高大威猛、面色漆黑如炭的漢子迎風挺立。
在靠岸以前,那漢子隨便一揮手臂,將一個包袱甩在了倭人面前。
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滾了出來,仰面朝天落在了倭酋的馬蹄邊上。
“這,這是……”
他只是瞅了一眼,就立刻嚇得魂飛魄散。
那東西是顆人頭,表情因爲恐懼而扭曲著。
但是他勉強能認出來。
那正是對馬國主的項上人頭!
“??!”
倭酋捂住心口,淒厲地叫了一聲,跌下馬來。
那黢黑的漢子一個健步就躍下了船頭,跨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臉上浮起猙獰的笑容。
…………
“鄂國公,您這樣也太亂來了,船還沒停穩(wěn)就突然跳下岸什麼的。
“要是被您孫兒尉遲循毓總管知道了,他定要責備在下……”
戰(zhàn)船旁,平壤道行軍總管裴行儉一臉爲難,低聲勸著魁梧的老黑炭頭——也就是尉遲循毓的爺爺,鄂國公尉遲敬德——別太激進。
這裡方纔還是明軍大戰(zhàn)倭寇——或者說,屠殺倭人的戰(zhàn)場。
不過戰(zhàn)事並沒有持續(xù)多久,明軍還沒使勁,倭人就倒下了。
反而收拾戰(zhàn)場還更費時費力。
沒辦法,總得給人家收拾乾淨。否則這裡血淋淋的到處都是倭寇碎片,把韓人小朋友嚇到了怎麼辦。
“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尉遲敬德爽朗地大笑著。
在李明陛下的禮賢下士之下,這位爺退休職工返聘,擔任此次徵倭的水軍提督,積極性爆棚。
如果不爆棚,他也不至於以提督之尊,站在小舢板上打頭陣了。
“記得鄂國公在明、唐內(nèi)戰(zhàn)時,以暈船爲由,拒絕參戰(zhàn)來著,現(xiàn)在當水師提督,嗯嗯嗯……”
裴行儉心裡有一口槽,想吐又吐不出來。
因爲他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很值得吐槽了——
我一個在長安當報社編輯的,怎麼就來到了平壤,指揮一路大軍了呢?
就因爲我之前作爲唐朝使者,出使過新羅,又被大明帶領的百濟軍隊俘獲,和兩韓都有點交情?
“將半島上的倭寇盡數(shù)掃除乾淨,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我會向陛下美言幾句的,哈哈哈!”
尉遲敬德嘴上沒個門,和他的好大孫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呵呵,多謝?!毙∨峁们疫@麼應和著。
裴行儉書生領軍,自然不可能一開始就給他上強度。
他的任務只是輔助大部隊而已。
具體來說,就算率領一支偏師,掃清滯留半島的倭軍,爲主力渡海、遠征倭國本土掃除障礙。
順便拯救快被滅國的新羅、百濟兩個藩屬。
只是大明和倭的代差實在太巨大了,僅僅一名菜鳥將軍率領的一支偏師,就把倭人打得誤以爲天神下凡。
“殲滅敵人數(shù)萬,功勞雖然很大,但你也別驕傲自滿。
“接下去纔是重頭戲。”
尉遲敬德又變得一本正經(jīng)。
我哪裡驕傲了……裴行儉腹誹一句。
不過老將軍的言外之意,他也是理解了。
在家門口降維打擊幾萬蠻夷,算不了什麼。
遠渡重洋滅一國,這纔是對一個國家戰(zhàn)爭後勤綜合能力的真正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