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他
也許是環境因素，相比於幽谷，金森林顯得更加清冷安靜。
幽谷好歹還有開闊的天空和山脈可以看，金森林擡頭就是金黃色的樹葉與潔白枝幹，外加只有在晚上才能看見的昏黃柔和的燈火。
一種是開闊的寧靜，一種是封閉的祥和。
倒也算是別有風味。
廳堂之中，金森林的領主夫婦親自招待著李維。
凱勒博恩和李維比較隨意地坐在一張小桌兩邊，加拉德瑞爾夫人則與凱勒博恩坐在同一側。
隨著宴席的展開，有豎琴與笛子的聲音在周圍響起，一道道精美的菜品被端上來，整齊地擺放到餐桌上。
多數都是甜點與清淡的素菜，有少量能見得到肉的菜品夾雜在其中，不過也是都放在李維這邊。
對於食物，李維是不挑的，下限就是能吃就行，必要的時候啃點什麼腐肉、蛆蟲麪包都可以。
不過有好吃的當然是最好的。
雖然多是素菜和點心，但這幾道菜都做得頗爲用心，能看出來每一樣都是下了功夫的。
稍微吃了幾口，又吃了塊餅乾，李維就飽了。
不是他胃口小，而是因爲那塊餅乾叫蘭巴斯…這玩意吃一個能回一排飽食度，而且還有能讓人振作的功效。
它被當作一道單獨的菜品擺了上來。
有一說一，這種奶油色的薄脆小餅乾味道確實不錯。
將餐盤裡剩下的一小塊蘭巴斯啃完，李維問道：
“我很喜歡這種餅乾，可以帶走一些嗎？”
他發出一個打包申請。
這兩年四處跑，到哪都要被招待一下，李維已經習慣了這種場合，此刻提出請求也是相當自然，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或扭捏。
“當然，我們願意與朋友進行分享。”
凱勒博恩與加拉德瑞爾一同點頭，大手一揮，就讓人去準備。
“感謝你們的慷慨。”
“對於能抗擊炎魔的英雄，怎樣的慷慨都不爲過。”
凱勒博恩稱讚了一句，直言道：
“盟友，我可否問問，你手上的那枚戒指是從何而來？”
“它似乎有著非凡的功效。”
“我自己造的。”
李維摘下一枚戒指遞過去，說到：“這當中蘊含守護的力量，可以保護它的主人不受侵害。”
桌子對面的夫婦對視一眼，最後由凱勒博恩接過戒指，放在面前細細察看。
“守護…”
他喃喃低語，又將這枚金色的戒指遞給一旁的加拉德瑞爾。
“這其中沒有任何污染的痕跡。”
端詳了一會兒後，加拉德瑞爾夫人說到：
“我能感覺到，它有的只是純淨的守護之力。”
她搖搖頭。
與水之戒相比，這種‘守護’的力量並不算強，只是單純的對肉體的保護，連權能的概念都未觸及。
“作爲一個工匠的作品來說，這枚戒指相當不錯，其中蘊含工藝遠非凡人所能企及。”
“很了不起。”
凱勒博恩將戒指歸還，發出真心讚歎的同時，也算是放下心。
還好，只是一枚，哦不，是兩枚蘊含魔法的戒指，不是那種力量之戒。
那就沒事了。
兩個精靈都鬆了口氣。
那可是一位能和巨龍與炎魔勢均力敵的人類領主，一旦發起瘋，危害可不比索倫小，甚至新紀元的開啓說不定都要以他爲標誌，搞不好史書上第一句話就是‘那是一個抗擊邪惡領主的紀元’。
不過好在，這種事不會發生。
“那麼，荒野上的傳奇、屠龍戰士、自由城邦的創建者…（略）·李維此次旅行是有什麼目的呢？”
凱勒博恩一口氣說完李維的稱號，氣息也是相當平穩。
“難道是專程去挑戰炎魔？”
“不，那在我的意料之外。”
李維搖搖頭道：“我只是覺得走墨瑞亞比較近，加上裡面可能會有一些好東西，噢，當然，我和矮人們是盟友，他們不會介意我從那裡面拿出點東西用的。”
“我一開始並沒打算和炎魔交戰，是那些奧克太吵了，把他從地底驚醒。”
“我的計劃裡沒有這點。”
畢竟，要是真一開始就打算打炎魔…
墨瑞亞第二天就得改名叫深水之坑。
“對了，我還在那裡找到了這個。”
李維掏出在小房間內找到的那把銀白手斧。
“這是…”
加拉德瑞爾盯著這把手斧看了一會兒，說道：“它與都林一族聯繫很深，應是他們的至寶。”
“原來如此。”
李維將手斧收起。
“我會將它歸還給矮人。”
“挺好的。”
凱勒博恩搖搖頭，沉默著端起高腳杯在一邊兒喝起小悶酒。
他的小動作自然被李維注意到。
李維眨巴眨巴眼睛，視線往一邊兒移，尷尬地笑了笑。
差點忘了。
這位領主好像不怎麼喜歡矮人——他的親人就是被矮人所殺。
那正是矮人與精靈一族仇恨的開端，矮人被自己的貪婪所害，殺死了多瑞亞斯的國王，之後又引發一系列大戰。
作爲這場背叛的親身經歷者，多瑞亞斯的親王，怎麼想這位領主都沒辦法再對矮人有任何好感。
他不信任，且厭惡矮人。
如果把瑟蘭督伊叫到這裡來，那這倆人一定會很有共同話題。
加上裡面還有個酒鬼，說不定喝著喝著就去找矮人打架了，到時候索林得跑一千多公里去找某人求救…
“啊，對了。”
李維轉移話題道：“爲了感謝洛絲羅瑞恩的支援，請一定要收下這些。”
他掏出兩顆金蘋果。
這件圓潤、純淨、閃著金黃色澤的事物一出，對面的領主和領主夫人就立刻被它所吸引。
“希望這能作爲我們友好關係的見證。”
“如此美麗，且珍貴。”
加拉德瑞爾夫人輕輕接過蘋果，視線在上面停留許久，顯然是相當滿意。
凱勒博恩也是直點頭，發出感謝。
“我會謹記這份友誼。”
聲望值再度增加一截，但已經沒所謂了，根本不差那點。
將瑣事拋在一旁，又送出自己的小禮物，李維才終於開口說出這趟旅行的真正目的：
“我是爲瑁瓏樹而來。”
“希望能得到一顆它的種子。”
在往這邊走的路上，李維已經用透鏡研究過路邊的瑁瓏樹，它上面蘊含的魔力要素種類和銀樹一模一樣，在量上還要更豐厚一些。
也就是說，這可能是一種比銀樹還要優質的材料。
瑁瓏樹。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一般情況下，這金森林獨一份兒的魔法樹種肯定是不能外傳的，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凱勒博恩看向自己的夫人，加拉德瑞爾衝著他點了點頭。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
“稍後我會親自爲你挑選良種。”
將正事說完，這場頗爲清淨的招待宴席沒多久就結束。
這時候李維又開始懷念某個灰袍老頭了。
如果他在的話，這場招待宴席肯定會熱鬧很多，這傢伙跟任何人都能找到話題，嘮上好一會兒。
這裡需要一個巫師來打圓場。
離開大廳，立刻就有一位精靈找來，爲李維做嚮導。
李維轉頭一看，發現還是個熟人。
正是那位精靈隊長。
“又見面了，客房已經準備好，請跟我來。”
他將李維帶到一處風景非常不錯的平臺上，就打算告辭。
不過李維卻叫住了他。
“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這位精靈小隊長很顯然有些意外，但還是立刻就回答道：
“哈爾迪爾，這是我的名字。”
“我想你一定是位善戰的精靈，在面對炎魔時，我看到你很快就從恐懼中掙脫出來，發起反擊號令。”
“感謝您的誇獎。”
哈爾迪爾笑著說道：“這些小事並不足以證明什麼，實際上，我只是一名小小的邊境守衛，平常負責帶領小隊守護森林北部的安全，除此之外，幾乎不踏出森林一步。”
“原來如此。”
李維點點頭，說道：“可以爲我介紹一下這裡的環境嗎，我想四處逛逛，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您是我們的貴客，哪裡都可以去。”
“從這裡往南是城門，西邊和東邊都是高臺與小屋，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很好的風景，向北有一座花園，那裡平常沒什麼人去，在夜晚尤其幽靜。”
“我知道了，謝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
哈爾迪爾微微行禮，暫且告辭離開。
而李維則按照他的指引，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一會兒跑到樹上舉目眺望，跟隔壁的居民問好，一會兒又跑到河邊，背對衆精靈，獨釣河豚。
“我們的河裡有這種生物嗎？”一名精靈驚愕地問著。
“不知道，我從沒見過。”
旁邊有一定垂釣經驗的精靈搖搖頭。
“等等，他是不是沒掛餌？”
那魚是怎麼釣上來的！？
奇怪的傳聞又增加了。
體會了一番金森林內的美景後，當晚，李維沒有回到客房，也沒睡覺，而是走向哈爾迪爾說的那處僻靜花園。
夜晚的金森林沒有任何動靜，安靜得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
唯有透過樹葉縫隙照射進來的星光和偶爾的風聲證實著這裡事物的流動。
漫步在花園中，李維走著走著，就到一處空地。
他的視線止不住地被一件事物所吸引。
那是一個被放在石臺上的裝滿水的銀質淺盆。
站在石臺前，李維能清晰地從水盆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要看看嗎？”
詢問聲忽然響起，回過頭，有一道散發著銀輝的身影自臺階緩慢走下。
“加拉德瑞爾夫人。”
此刻她手裡正捧著一個小盒子，盒子裡面裝著泥土，泥土中間有一顆銀色的種子。
“希望它能在別的地方茁壯成長。”
“謝謝。”
這就是瑁瓏樹的種子了。
將這顆銀白的樹種交到李維手上，加拉德瑞爾走到水盆前，說道：
“水鏡，它可以爲你呈現過去、現在，和可能發生的未來。”
“我想試一試。”
李維答應著，當他轉過頭，發現加拉德瑞爾夫人手裡已經多了一個銀質水瓶，她一邊向水盆裡倒著水，一邊說道：
“我無法預言鏡子將會向你呈現什麼，也不能保證它所呈現的就一定會實現。”
“未來本就是飄渺且虛幻的。”
“如果你看到一些無法掌控的東西，那就閉上眼。”
“一切會如雲一般消散。”
“我知道了。”
李維往前走了兩步，再次低頭看向那水盆。
加拉德瑞爾夫人則向後退了兩步，靜靜等候。
陣陣波瀾在水盆中蕩起，鏡中不再是單純的倒影，它開始變化起來。
李維睜大眼睛，入目卻只有一片空洞的白。
“那是我的未來嗎？白茫茫一片，沒有任何色彩。”
“難道這預示著我的未來一片空白？”
聽到這話，加拉德瑞爾夫人並未覺得有多意外，她安慰道：
“那與我所看到的並無不同，也許它只是代表一種不確定…”
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她。
“不。”
李維糾正道：
“並不是一片空白。”
他睜大眼睛，發現水鏡中的畫面產生些許變化。
隨著畫面逐漸拉遠，李維的面孔在水鏡中出現，兩個李維隔著一道水鏡，就這麼靜靜地對視著。
水鏡中的李維笑了笑，像是在打招呼。
現實中的李維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臟都顫了一下。
只見那水鏡中的倒影，眼睛空洞全白，隱隱散發出某種光輝。
“那是我嗎？”
“還是…”
“他(Him)？”
ps.沒有him，只是未來的一個小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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