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天,比爾博向他僱用的園丁先生問好,並帶去自己最真摯的祝福。
“山姆,真是個胖小夥兒,他以後一定會長得很壯。”
看著這個肥嘟嘟的小傢伙兒,比爾博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只是當他看過小傢伙,也說完了祝福的話語,正準備轉身打開大門離開這熱鬧的一家回到自己家裡時,又莫名地輕輕嘆了口氣。
看著自己略微有些鬆弛的手背皮膚,比爾博才忽然意識到,他已經不年輕了。
而他如今還是孤單一人,獨自生活在袋底洞。
悠閒,安靜…而且空闊的袋底洞。
搖搖頭,散去這些有的沒的心思,比爾博回到家裡,繼續坐在搖椅上,看著風景,望著天邊漸漸下落的太陽,一如既往地發出感慨:
“今天的天氣真是格外晴朗。”
遠在白蘭地橋的卓果一家也是這麼想的。
要說今天的確是個喜慶的日子,這天傍晚,白蘭地廳開辦了一場歡樂的宴席,作爲附近肚量數一數二的霍比特人,卓果自然不會錯過這件事。
於是他帶著老婆和孩子一塊去赴宴,一家人吃吃喝喝相當開心。
十二歲的弗羅多也和其他小朋友玩得很盡興,以至於他一到家就累得撲倒在牀上,直接睡著了。
不過弗羅多睡著了,卓果和普莉繆拉可是一點兒都不困。
夫妻二人看看晴朗的天空,就這麼一直看到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忽然腦子裡就冒出來一個想法:
“我們去劃船吧!”
臉頰微紅的卓果模仿著詩人的語氣說道:
“看吶,那白蘭地河,裡面的月亮多美,星星多閃亮,如果能在上面游上一圈兒,我今晚的夢裡都會是美好的景色。”
顯然,這傢伙在白蘭地橋的宴會上絕對沒少喝。
很巧合的是,他的妻子也沒少喝。
“那我們現在就去!”普莉繆拉當即贊同。
於是二人就這麼把弗羅多丟在家裡,直奔河邊。
他們在船上高歌,在船上歡笑,在船上跳舞。
然後船就翻了。
“救命啊!!”
撕心裂肺的喊聲傳出,驚動了好幾片草叢。
“什麼情況?”
一名遊俠探出頭來,望向河邊。
身旁另一名眼神比較好的同伴跟著一看,立刻站起身:“有人溺水了,別愣著!”
他們趕緊跑過去,一頭扎入河中,將兩名身材實在有些圓潤的霍比特人費力地撈了上來。
“還好沒事。”
看著劫後在河岸相擁嚎啕大哭的霍比特夫婦,兩名遊俠精疲力竭地躺在草地上,額頭有水珠滴下。
說不清那到底是沾上的河水還是累出的汗。
這一晚的動靜驚動了許多人,而卓果·巴金斯夫婦落水差點淹死的消息也以一個很快的速度傳了出去。
要知道——這裡可是夏爾,全中土最和平的夏爾,人們的閒工夫可多了去了,這件事幾乎是在第二天就傳到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鎮子。
也就是霍比屯。
“船這東西本來就靠不住,你安分坐在上頭不動,都保不定要招來麻煩。”
山姆的父親,也就是園丁漢姆法斯特先生在與比爾博閒聊時發出這樣的感慨。
“幸好有兩位遊俠先生在那附近,不然弗羅多豈不是才十二歲就要變成孤兒?”
相較於漢姆法斯特來說,比爾博比較關注的是另一件事。
“那這孩子就太可憐了。”
想到有這種可能性,比爾博就止不住搖頭。
還好,還好這種事沒有發生。
“不過這對夫妻也真是夠不負責的,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還能做出把自己的孩子獨自丟在家裡然後跑去劃船這種事。”
比爾博摸著下巴,暗暗想著。
“不行,作爲卓果的堂哥,我必須去好好跟他討論一下。”
這個想法一出來,比爾博就有些坐不住,沒隔幾天,他就穿好衣服,拿著一根柺棍一路往東邊的白蘭地橋走去。
要說卓果今年年紀也是真不小了,他如今已經72歲。
是的,在弗羅多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已經60歲了,他的母親也就比他父親小12歲。
兩口子如今一個72,一個60,也不算年輕。
至於比爾博…他似乎已經可以算得上是長壽,如今他已經90歲,放眼整個夏爾都是年紀最大的那一批。
但即便如此,這位老人依舊充滿活力,很有精神。
這簡直就是一個謎。
不過再有精神,他也總歸不是年輕的霍比特人。
連比爾博自己都嘆氣,就霍比屯到白蘭地橋這段路,他居然走了一下午都沒走完。
放在以前,尤其是去孤山的那趟旅途,那時候就算索林他們先一步騎馬離開,走了半個上午,他都能趕在午飯前追上遠征隊。
“呼——”
黃昏時分,比爾博大喘口氣,往河邊一坐。
沒錯,就是白蘭地河,卓果夫婦差點淹死的地方。
過了河就是雄鹿地了,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救命啊!!”
就在比爾博剛坐下的時候,忽然一道喊聲響起,那聲音由遠及近,似乎就在河對岸。
“什麼動靜?”
比爾博立刻站起來,手裡緊握著柺杖。
他往前走了兩步,瞇著眼睛望過去。
這一望,老比爾博就不淡定了。
只見有三隻惡狗正追著一個小孩跑,那模樣兇狠至極,似乎不咬上一口就不會回去。
最關鍵的是,它們追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那個可愛的大侄子——弗羅多!
“孩子,往這邊來!”
比爾博當場跑過大橋,衝著河對岸弗羅多的位置衝過去。
一聽到這個聲音,就像是見到救星一樣,弗羅多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緊緊抓著比爾博的衣服。
“叔叔,快、我們快跑!”
“別怕孩子!”
比爾博將弗羅多護在身後,揚起手中的柺棍,對著面前的三條大狗怒喝道:
“哈!你們這些壞狗,快滾開,我可是連惡龍都面對過,我纔不會怕你們,如果你們不想像條狗一樣夾著尾巴噢等等你們好像就是狗,總之離我遠些!”
別說,也許是比爾博的確有某種氣質在身上,那三條兇神惡煞的大狗居然真的有些忌憚,它們一邊大叫,一邊緩緩後退,僵持了一會兒後,就轉身原路跑了回去。
“哼,幾條小狗,我當年面對的任何一個敵人拿出來都能嚇死你們!”
嘟囔著,確定那三條狗都離開,比爾博才蹲下身,查看起弗羅多的情況。
看著看著,比爾博就有些心疼。
只見這孩子腳上全是淤泥,衣服也被劃破了一角,臉上還沾著些土灰,很是狼狽。
此刻他被嚇得渾身發抖,連站都有些站不穩。
“沒事了,孩子,沒事了,跟叔叔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比爾博的安慰下,弗羅多終於緩過神來,他伸出手,攤開掌心。
裡面是兩顆蘑菇。
“嘶——”
比爾博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這不是豆園莊出產的美味蘑菇嗎?”
“你去馬戈特家裡偷蘑菇了?”
弗羅多點點頭。
“你這孩子!”
比爾博點了點他的腦袋,一幅無奈的樣子。
豆園莊出產的蘑菇十分美味,聞名整個夏爾,而馬戈特正是那裡的主人,爲了守護那些蘑菇,他養了三條兇惡的大狗,專門應對不請自來的闖入者。
雖然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這麼做有些不地道,但這事兒也怪不了馬戈特。
理虧啊。
“哎…”
看著弗羅多一邊哆嗦一邊哭泣的樣子,比爾博終究還是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他嘆口氣,背過身,往下一蹲。
“來吧,孩子,我正要去你家拜訪,咱們順路。”
於是老比爾博揹著小弗羅多就這麼一路往東走。
“叔叔,你剛纔說你面對過惡龍,是真的嗎?”
走了一會兒,或許是緩了過來,小弗羅多在後面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一問,老比爾博的話匣子可就止不住了。
“那當然,當年在埃瑞博,那個失落的矮人國度裡,我、李維、還有山下之王索林共同面對那站起來比風車還高的巨龍…”
比爾博在前面講著,弗羅多在後面聽著,聽著聽著就入了迷,開始想象那些場景。
“您認識李維?”他忽然抓住一個重點。
“是的,你父母沒和你講過嗎,你們還見過呢,就在你出生那天,那天也是我的生日,李維專程從路邊堡趕過來探望我。”
“路邊堡,我知道——就是那兩名救了我父親和母親的遊俠居住的地方!”
一提起這件事,弗羅多連抖都不抖了,他開始興奮起來。
他的父母的確沒和他講過這些事,今天他還是第一次知道比爾博和李維的關係。
“可以多講一些你的故事嗎,叔叔?”
“下次吧。”
眼見著卓果家就在眼前,比爾博將弗羅多放下,喘了口氣。
“噢——弗羅多,親愛的弗羅多,你跑哪兒去了,我們都要擔心死了!”
一到這,就有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快速靠近。
卓果夫婦一起跑過來,緊緊抱著弗羅多。
“你們這一家子!”
比爾博恨鐵不成鋼地說了一句。
“進屋,我要好好和你們討論一下你們近期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