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在面對高大的升降機出入口的時候,原先用火箭推進器一飛到頂的想法,如今蕩然無存了。
“整個升降機有200米,且不說頂端已經加了堅固的封鎖門堵住了出入口,升降機附近的維修通道也都被炸燬了,”納吉總結,“即使面前的屍堆,也是我們的障礙。”
已經沒有帶著滿腹疑惑匆匆跑過的戰友了,只剩我們站在岌岌可危的停機坪中央,以無聲起降的飛行器爲背景看著面前的升降機口。
我記得我提醒過諾布朗加,一定要清理掉升降機口的屍體,沒想到他是以這種方式“清理”的。
“沒關係。納吉,你通知諾布朗加,一旦基洛夫飛艇飛出月球表面,立刻調兩艘過來,把升降機頂部的封鎖門炸掉!我不知道尤里部隊有沒有改造過基洛夫,但是無論如何改造,基洛夫永遠都是那個能一艘摧毀一個裝甲師的基洛夫!”
“明白……可一旦封鎖門在基洛夫的攻擊下炸成碎片,落下的碎片也足以把甬道堵得水泄不通!”
“沒人告訴你們應該站在這裡發呆,當然待在甬道里和送死沒區別。但這不是還有一個地方可以躲嘛。”這話說完,我先跳上了堆在報廢的升降機上方的屍體,踏進了甬道內。屍體在火箭尾焰的燃燒下漸漸熔化,其他人也在等待起飛。
我指了指頭頂,繼續對衆人說:“記得如何進入升降機的那條維修通道嗎?就算敵人把通道破壞,破壞的也是通往外界的部分。納吉!諾布朗加那邊怎麼說?”
“政委同志說……基洛夫還在起飛……機庫頂蓋打開太慢,電路連接也有問題,他們都有麻煩。”
“真是添亂。告訴諾布朗加……”話音未落,宇航服裡的警報聲大作。我關上火箭推進器跑出去,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不會……不會是衛星軌道拋射提前了吧?
頭上的“天花板”破裂了,我整個人飛了起來,被另一隻手拉住。相比將我甩回升降機的同志,我更感謝的是納吉驚喜的喊聲:“有一個好消息!衛星殘骸擊中我們的機庫頂蓋,頂蓋中央正在塌方!飛行編隊正在加緊起飛脫離!”
成功了嗎?爲了防止被氣壓再次捲走,我們啓動了火箭推進器,讓自己懸浮在升降機通道中。
可惜剛纔沒看清楚實際情形,不過我能感覺到,不只是這裡的戰士們由內而外地傳來了無限的歡呼與喜悅,連外面在排隊起飛的戰友當中,強烈的喜悅感也清晰可聞。
等一下……說到喜悅感……我擡起頭看著頭頂上無盡的黑暗。
甬道里的照明燈已換上了應急燈,爲數不多的應急燈又滅掉不少,此刻頭頂上一片黑暗,毫無生機到只有一絲白線的黑暗。黑暗中一些細小的粉末從空中落下,其中一塊較大的砸在頭盔上。我從屍骨中撿起了石子,臉色突然變了。
“糟了,”我咬著牙,輕輕說出這三個字,“時間不多了。同志們!把火箭推進器的功率開到最大,我們要躲起來。快快快!”
我又是打頭的,好在沒人有不同見解,其他人也紛紛跟了過來。
黑暗的升降機口一直在落下一些雜物,一開始還是幾乎看不清的沙子,後來成了一塊塊清晰可見,但敲在宇航服上幾乎聊勝於無的石塊(抓來一塊看了一眼才知道,這是散落的水泥塊和金屬塊,而且這水泥的標號估計還不低,金屬更是連電腦都分析不出的新式合金)。
好在此刻沒幾塊石頭落下,我降落在維修通道的時候得以毫髮無損——也不算毫髮無損,因爲慣性,我在維修通道里摔了一跤又差點飄出去,還好我抓住了兩側的圍欄飄進了維修通道的後面,在無線電中儘可能提醒別人“往裡走”。
通道太狹窄,不穿宇航服進去尚且沒法讓兩人齊頭並進,穿了宇航服差點被堵在維修通道里了。
等進來了三四個,由於維修通道的侷限性,我這下徹底被堵在維修通道里,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了。
但也不是沒辦法可解決的。我看見了謝爾蓋,讓他擋在我前面,自己閉上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聽得見別人的想法,看得見別人的內心活動。這一招不只是用來判斷誰說謊話誰說真話的,也不只是用來探測人的活動跡象和身體機能的,還可以共享別人的感官!
真笨,以前我只以爲我對揣摩上級心思或敵人動向時才“天賦異稟”,最近才發現是我妄自菲薄。
但是……這種能力到底是哪來的?這個問題我想過很多次,但我一直沒想通,也就不想了。
我看得見每個人的心思,看得見恐懼和戰戰兢兢的心態在瀰漫。
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著,下落的碎片也越來越多。不巧還有一個被砸中了,頓時巨大的衝擊力不僅將當事人撕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火箭推進器更是化爲了核火球。
“注意,在進入維修通道的時候記得變軌!還有,不一定要拘泥於和我同一條維修通道!別管其他的,只要碎石砸不中你們就行!估計再來幾顆炸彈,頭頂上的封鎖門就要碎了,你們要面對的可是擋住基洛夫飛艇轟炸長達十分鐘的碎片!納吉同志,替我謝謝諾布朗加,然後提醒其他同志,這次任務完成,綁也要把他綁到伏龍芝軍事學院裡,讓他增加些軍事常識!”
笑聲再次環繞在無線電通訊中,隨後升降機口發生了小規模的塌方,上升飛行的我軍此刻不得不四下分散,無論通訊還是“腦電波偵查”,都不得不暫時告一段落。
剛纔就不該讓其他戰士擋在前面,現在我竟看不清碎石坍塌的盛況,只看見灰濛濛的一片和氣壓導致的灰色旋風。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