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懂這麼多奴隸勞工和狂獸人是怎麼從那條小路大規模涌入的,但納吉解釋了原理:整個升降機外壁上不止一條維修通道。載具後門的奴隸勞工們一經闖入維修通道就迅速起身,落入升降機通道。
“諾布朗加,接下來是你的工作。別吝嗇子彈,吝嗇一顆子彈都可能是在浪費所有將士的生命。”
“收到,那麼全體開火!”一聲令下,即使塔臺也能看到火光,聽見無盡的爆炸。監控探頭裡,殘肢碎肉和爆炸的火光更是讓畫面糊成了一片,只剩下炸彈和子彈不斷爆炸的火光,和滿地的血跡。
看著觸目驚心,但相比以前在陣地上親眼目睹自己製造的屍山血河,視覺上的衝擊力小了不少。
難怪看著前線將士的作戰效果,看不到將士血肉橫飛的慘烈,也看不見直面死亡的恐怖,只有徵兵站那些讓人熱血澎湃的宣傳片。
戰場只有不到兩公里,部下死傷慘重的既視感尚如此淡薄,傳給莫斯科看……那羣老頭子的手上只剩下一腔打了雞血的興奮了。
“不行……不能急著去前線!”正當我又要一時衝動,抓起頭盔衝上去的時候,突然又想起自己的使命。等到這一支敵軍消滅以後,還有更危險的任務等著我。何況敵人招數不明,貿然暴露我自己的位置只會是把主導權交給敵人。
話雖如此,心底裡還有個聲音一直催促我不要抵擋嗜血的誘惑。
“戰爭本來就是要流血的。難道換了個位置,就害怕直面戰爭,害怕流血了嗎?”它一直問著我,問得我如蟲子咬一般渾身癢癢。
只聽說不吸毒的“癮君子”會渾身難受,莫非殺人也是癮?
我如一個木頭人般看著監控探頭的畫面,看著子彈飛在空中。奴隸勞工的抵抗力很差,在暴雨般的子彈撕裂下,一具具本已死過一次的“屍體”,現在又被撕碎了。
不知勃蘭特怎麼想的,如此送人頭,就算有百萬大軍也沒法推進,何況只有幾萬個奴隸勞工?
奴隸勞工身體漸漸變少,取而代之的不僅有狂獸人,還有一些綠色的奴隸勞工。遠遠看去,狂獸人灰綠色的皮膚夾著綠色的奴隸勞工,雖不顯眼,但還是很醒目。
“趕快打死幾個綠的奴隸勞工,看看什麼情況。雖然沒見過這東西,但稀奇的一定出人意料。”
“明白!”然後一顆修長的導彈飛入了人羣中,立刻炸開了。
我無語:雖然狂獸人比較耐打,但哪有用這種武器對付炮灰的!
但隨後出現的一幕讓我震驚了:綠色的奴隸勞工僅僅捱到了一個炮彈碎片就突然停下,發出一陣怪叫,然後炸成了一堆綠色的碎片,碎片中噴發出無數綠色的汁液,撒得滿地都是濃厚粘稠的東西,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淡綠色的氣體。
說來奇怪,剛纔子彈和炮彈都打不穿,我還在擔心他們會不會在我們防線上撕開一個大缺口的狂獸人,此刻竟然沒過多久,就在綠色的汁液中熔化了皮膚,漸漸也成了深綠色,然後在狂叫中與奴隸勞工一樣,熔化成更多的綠色汁液。
“明白了。這些傢伙是專門作爲自殺單位的!”剛剛放下的對講機再次被我從部下手裡搶過來,我衝著對講機大喊:“叫輻射工兵過來!不需要輻射箱,直接拿這些汁液開啓區域肅清模式,把奴隸勞工和狂獸人堵在升降機通道里!”
這種綠色**和病毒狙擊手子彈裡的擴散病毒差不多,被擊中的無論是堅不可摧的狂獸人還是別的,只要是生命體,就會被感染,然後快速地腐爛爲同樣有毒的一灘汁液!既然有了這種武器在手,還怕什麼“狂獸人”?直接在地上塗一層,下多少尤里部隊死多少!
作爲毫無機動性的兵種,輻射工兵即使再快,也是姍姍來遲的。
我沒說什麼,過了一陣才下令道:“收集地上的毒液,在升降機通道處開啓毒霧擴散模式!敵人只有從這裡跳下來,而它們落下的唯一後果就是變成毒液的一部分!”
向升降機通道推進!我能感到輻射工兵的情緒出現了巨大波動。這對輻射工兵而言無異於噩夢。
正因爲在第四次世界大戰中發現,不僅強化尤里新兵不會害怕輻射,心靈工程師可以依靠吃掉其他人類的血肉再生而避免輻射的危害,就連狂獸人和體質強一些的奴隸勞工也不怕輻射,所以輻射工兵的價值在聯軍裡一降再降,最後完全依靠伊拉克人強大的生物化學硬撐著,不斷髮明出更恐怖的生化武器,輻射工兵纔沒有淘汰掉,可也成了雞肋的單位。如今竟然要他們推進?在沒有其他單位掩護的情況下?正常人一定覺得我已經瘋了。
輻射工兵們之所以會聽從我的命令,是因爲誰都看見了,勃蘭特本想作爲自殺式襲擊突破性單位的綠色奴隸勞工,其爆炸的汁液可以殺死哪怕狂獸人這樣的生命體!
剛纔升降機通道里的殘肢最多,屍體也最多,此刻它們全都成了病毒**的原料。無數屍體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熔化,慘叫聲隨著血泊的擴大,變得越來越淒厲了。
“立刻脫下防輻射返回安全地點!你們的防輻射服必須被銷燬,接下來就不是你們的工作了。”
頭頂上奴隸勞工和狂獸人已經越來越少,按照套路,下面該來的就是尤里的正規部隊。那十幾個戰士正在收拾東西,雖然對命令大惑不解,但還是依依不捨地脫下了防輻射服,只穿內衣回到了大廳。
“有必要急著把人叫回來嗎?那幾件防輻射服沒多少替換……”
空中再掉下了一批人,這次的慘叫聲沒有狂獸人它們的激烈,但痛苦的感覺更加深刻地衝擊了大腦,讓人能切切實實地感覺到是“人”不是怪獸發出悽慘的叫聲。
“這就是理由,”我說,“雖然命中率很低,但我不希望拿輻射工兵的生命,賭尤里部隊的射擊技術。何況這不是普通的毒液。”
“不是普通的……開火!”監控探頭裡,我看見諾布朗加一槍打爆旁邊一個臉色慘綠的士兵的腦袋,後者噴出的血竟然是帶著綠色的。
“我早該想到的,”我咬牙切齒地罵道,“病毒狙擊手的毒氣子彈有氣體擴散的效果,這些毒液也該有這個功能!立刻按照之前的辦法佈防,守住附近三條不同方向的路口。東西兩面突擊的小隊取消任務,基地的工作夠他們受的了。”
“但敵人在隔壁幾個停機坪有大部隊,我們連他們在哪都不知道,怎麼擋三小時?”格蘭藏姆的問題被一個模糊的聲音打斷了,他換了個無可奈何而有點惱火的語氣:“指揮官同志……您在不在塔臺?坐在指揮崗位上會如坐鍼氈嗎?”
“當然會,”我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笑意,“我才離開半小時,你就知道我不見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佈置計劃我說過,必須把敵人阻擋在停機坪“大門”外,除非我們能被吸入真空環境中還能保持強大的生命力。別擔心,只要那幾個大傢伙起飛,我們就脫險了。”
我問身旁的人:“你們準備好了嗎?”得到的是34聲低微而響亮的肯定回答。謝爾蓋,伊扎津卡和納吉在最前面。只有納吉和伊扎津卡是第一次跟我執行任務(不知道我需要警衛員幹什麼,四肢健全頭腦正常者不需要傭人,而我也沒弱到打個架都需要別人保護我)。
“給你們個機會,”這個“你們”主要指謝爾蓋,“在火箭處打掉盟軍上萬人。這次的作戰目標也差不多。只要損失處在可接受範圍內,這裡的尤里部隊也被幹掉,那麼我們將和尤里月球要塞,以及盟軍月球第一兵團一道,正式成爲這場‘月球大戰’三足鼎立的一方!說起來,火箭附近有本世紀60年代那個美國宇航員登月的‘遺址’,從美國國旗到月球足跡一應俱全,我該瞻仰一下再把那裡毀了的。”
“不必瞻仰,”謝爾蓋急著回答道,“沒有腳印,只有一面殘破骯髒的鋁製美國國旗。估計美國人可能只是插了個旗子,根本沒有人在那裡邁出他們的‘一小步’。”
“那就沒什麼愧疚的了。有的人踏出光輝大路,有的人一生沒有起牀。”與往常一樣,雖然口稱“愧疚”,但我心裡毫無愧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