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
正是三九,一年最冷的時節,壁爐裡火還未滅,烘的人昏昏欲睡。房間裡只開著地燈,光調在最小,幽幽暗暗中,開著的電視機上光線明滅。
杜思同靠在牀頭,腰後墊了抱枕,腿上搭著條毯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看電視。電視裡那人倒也是熟人,一張臉顛倒衆生,桃花眼中含情帶笑,瞟你一眼的時候真能讓你呆呆地怔上半天。此時正好他看著鏡頭,微微抿著脣,微微一笑,好像專注地看著一個人。
杜思同見不得他笑,擡手按了靜音。
房間裡安靜下來的時候,樓下有車子在響。她側耳聽了聽,撩開毯子走到窗戶旁,稍微撥開點窗簾往樓下瞧。
因爲他回來,院子裡燈火通明,車子大咧咧地停在當院,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裡鑽出來,手臂微動,把車鑰匙拋給旁邊等著的人,早有下人在車旁等著,接了車鑰匙去幫他停車。風吹起他的大衣,衣角翻起,整件外套裡像灌了風一樣鼓起來。他嫌煩似的反手就脫下來遞到旁邊人手裡,順便接過一杯溫到正好的熱水來暖手。
這一切做的理所當然,他在衆人的簇擁中進了門。
這排場。
杜思同折回來關了電視機,又順手關了地燈,然後她穿得齊齊楚楚躺在被窩裡,閉著眼睛假寐。樓上安靜,她聽到樓下有說話聲,沒多久又有人上了樓來。
緊接著,門被人毫不客氣地推開。因爲推開之後的門背後有面大鏡子,所以特地按了房門固定器,發出“噔——”地一聲響,緊接著是嗒地一聲,地燈被重新扭亮。
杜思同沒有回頭。
他倒也沒指望她會回頭,甩手把羊絨馬甲脫掉丟在空著的半面牀上,折進浴室去洗澡。水聲刷啦啦傳出來,杜思同咬著脣,做了個深呼吸。
她有點緊張,摸出枕頭下面的手機來看了看時間,只有晚上九點半。
結婚三年,他從不曾這麼早回來。
沒多久他從浴室出來,慢條斯理地坐在牀邊擦頭髮,擦了會兒,突然冷聲問:“花呢?”
杜思同閉著眼不說話,心裡越想早點睡著,就偏偏睡不著。
他把擦頭髮的毛巾隨便丟在牀頭櫃上,整個人往牀裡面坐了坐,手一探就捏住了杜思同的下巴。他手下毫不留情,箍著她朝他的方向轉身,她覺得痛,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瞪她。
——剛纔電視機裡看到的那張精緻的臉,現在就在她面前。
梁氏現任的掌門人,樑瑾瑜。
懷瑾握瑜兮,只是他這樣的人,哪裡有什麼美德賢才?
他嘴角含笑,彷彿是在哄她,眼神卻是毫不掩飾的冷漠和嘲諷,聲音也是,像外面的天氣一樣,快要到了暴風雪的地步:“我問你花呢?”
“樓下花瓶裡呢。”她蹙眉,“要找去樓下找。”
他勾了勾脣,露出一個笑:“你不是最喜歡百合嗎,今天可是結婚紀念日,我親自挑的,可不是爲了讓你隨隨便便扔到樓下的。你說……該怎麼罰你?”
說到最後,他整個人都伏在她耳畔,像是情人間親暱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