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還在輕輕的飄著,好像是羽毛一樣六瓣的雪花緩緩的落入手心裡,觸到一陣冰涼,隨即在溫熱的手心裡很快消失不見,脣角勾起了一抹輕輕的笑容,一雙眸子落在空空如也的手心裡卻顯得是那麼的空洞,似乎是沒有更多的情緒能夠去填補此時眼底的空白。微微閉上了雙眸,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
桌子上放著的《離婚協議書》是那麼的醒目,幾個大字無端的犀利的揭示了她和樑瑾瑜即將面臨的婚姻的結局,也是她必將去勇敢面對的事實。儘管她現在能夠感覺到心口彷彿是有毒蛇在吞噬一般痛著,伸手撫上自己的心口,嘗試著去忘記剛纔的一切,可是腦子卻好像是不聽使喚一般,過去的美好像是泡沫一般,一個一個的浮現在自己的眼前,如何也揮之不去。
坐在廣島咖啡廳的窗口的位置,眸光落在了窗外一片觸目的白雪上,眼神那樣的複雜,似乎是有無數的情感在裡面掙扎,宣泄著。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成了荒蕪,耳邊只有樑瑾瑜過去在耳邊不斷叫著自己名字的場景,周圍似乎都是他熱切的呼吸,閉上眼眸似乎很快就能觸到他的臉龐。
熾熱卻好看的眼眸總是會將她牢牢鎖住,修長的手指總是會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開,像是她就是他這一輩子都要去珍藏的禮物一般捨不得放開一刻。儘管那天聽到了嚴馨說的話,可是她仍然相信樑瑾瑜對她的感情是無法簡單的去形容的,她直到最後一刻都相信他們之間的愛情至死不渝,可是在最後一刻他的話就像是憑空掉下來的炸彈,毫無預兆的在耳旁轟然炸響。
她還來不及逃就已經身在其中,或者說她根本沒有任何逃離的機會,因爲她本就已身在其中,無論逃到哪裡都躲不過那樣如海浪一般不斷朝著自己翻涌而來的攻擊。
根本無法躲開。
身體感覺到了一絲疲憊,可是思想卻無法停止,像是時間的齒輪一般不停的運轉。
就讓她在這裡最後祭奠一次他們之間的愛情吧。那樣美好的事物,好像是手心裡含著的珍珠怎麼都捨不得放開,就在自己無比珍惜的時候,伸開手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
煩心的時候電話也不停的響著,杜思同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眸,看著手機屏幕上不斷的閃爍著兩個字,“林南”,熟悉而陌生,這個時候看著心底卻是一片淡然。接起了電話,眸光落在了窗外,伸出有些發冷的手指在滿是霧氣的窗子上刻畫著一些什麼。
“喂,林南。”
手指沒有停止,依然在玻璃上刻畫著。
“嗯,同同,你在哪?我……”
“我在廣島咖啡店,你現在能過來嗎?”
“嗯,我現在就過去。”
沒有想到杜思同會這麼問自己,林南好像是有無數的話語卡在喉嚨裡,半晌才睜開了雙眸聲音裡透著幾分猶豫。
“好,我等你。”
電話被掛斷放在了墨黑色的玻璃桌上,在窗簾上不停的寫著什麼的修長的手指在這個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停頓在那一點上,似乎是無法完全詮釋內心熱烈的感情,左眼邊的一滴淚水順著眼角緩慢的流了下來,滴落在了墨黑色的玻璃桌上。
手指慢慢的垂落下來,將手機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起身的時候栗色的頭髮在空中輕輕飛舞,黑色的皮靴在地上慢慢的走著,一步一步來到了門口。寒氣逼人,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時間的齒輪彷彿是停止轉動了一般,然後又一點一點的開始恢復原樣。
白色的哈氣不斷的在空氣裡形成,微微瞇著眼眸,凍僵的臉頰漸漸的變得沒有一絲的感覺。不遠處的車子緩緩停下,黑色的轎車上的人慢慢走下,朝著杜思同這邊快速的走來,黑色的大傘撐在了頭頂,一瞬間杜思同恍若是回到了大學時期,轉眸朝著林南嫣然一笑。
呼了一口氣,伸手微微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似乎是被著冰冷的天氣給凍僵了,林南微微皺眉看著杜思同,眉宇中流露出幾絲不解,“怎麼在外面站著,不冷嗎?”
杜思同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時根本無法走出,抿著脣角半晌才轉眸朝著林南看去,眼底的笑意在一瞬間增加,“我們去做摩天輪吧。”
完全沒有想到杜思同會提出這樣的一個要求,歪頭朝著她看去,眸子裡的笑意在一瞬間增加了幾分,抿著脣角似乎是在證實這句話的真實度,“你說現在?”
杜思同點頭,精緻的面頰上沒有絲毫的猶疑。微微抿緊的脣角似乎是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和忐忑。林南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彷彿是看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手指依然緊握著黑色的傘面下面泛著白色金屬光的傘柄,薄脣微微張開,面色在瞬間變得嚴肅,“是跟樑瑾瑜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吧?”
剛纔還在努力經營的笑容在此刻宛如是被轟炸開的堅固的城堡瞬間崩塌,嘴角邊的弧度漸漸的淡了下來,臉色變得僵硬,如同是一個不會說話的玻璃娃娃。只是透著悽楚的聲音慢慢的在林南的左耳邊響起,“算是吧。所以我想要呆在你的身邊。”
神色一怔,接下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口,她這是在暗示什麼呢?像是一個許久不曾說起的秘密在此時就要被揭開一般。就在林南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而開口的時候杜思同忽然擡眸像是孩子一般露出輕快的笑容,“你不會不答應吧?畢竟我們大學時候是‘鐵三角’啊。”
像是被魚刺卡住了難以張口,喉嚨裡還透著疼痛,瞬間浮起的驚喜的笑容在嘴角扯著僵硬的弧度。努力變得自然朝著杜思同笑著,“對啊,我們是朋友啊。”
“那走吧。”
她的身影在雪地裡一步一步的離自己越來越遠,就好像是自己的話一般,那一句“你的心裡還有我的位置嗎”還沒有問出口就這樣被人狠狠的打了回來,像是無論如何都追趕不上她的腳步,距離越來越遠。
收回神遊的思緒邁開長腿幾個步子撐著傘到了杜思同的身旁,看著她忽然黯淡下來的眸光眼底的光在瞬間全部都消散。
就好像是現在這個樣子,明明離得很近,卻又像是很遠。就像是天與地之間永遠無法跨過的那條鴻溝硬生生的擋在兩人的面前似的。根本無法逾越。
“我也是很久沒有去遊樂場了,所以想要去,你不會說我小孩子氣吧?”
杜思同朝著林南露出一個十分明朗的笑容,讓人在瞬間絲毫無法生出責備的心,眼底的笑意在此時不由得加深,對著杜思同也是一笑,“沒有,怎麼會?”
看著你笑,能夠陪在你身邊,對於這個時候的我已是很大的奢侈。
如果故事在他遇見她的時候開始,在大學畢業她還衝著自己陽光明媚的笑的那個時候結束,一切是那麼的美好,帶著幾分青澀,卻是深深的藏在心底,誰也無法去窺視的秘密。脣角勾起一抹笑容,裡面包含著濃郁的苦澀。
眸光杜思同的身上,此時的她正坐在旋轉木馬上,張著手臂毫無顧忌的笑著,像是回到了小孩子的時候似的。只是那雙眼眸裡卻有著無法言明的悲傷。他想那是悲傷,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洗去的悲傷。
“林南,你也一起來啊!”
杜思同從旋轉木馬上下來直接來到林南的身旁,氣息似乎都有些不穩,深呼了一口氣看著林南爽朗的笑著。雪花一片一片的飄落在她的身上,沒有絲毫預兆的,她的身上被白色的雪花覆蓋著,在遊樂場的燈光的渲染下,像極了童話裡走出來的形象唯美的仙子。
“開心嗎?”
林南的瞳仁裡像是裝著什麼,一瞬間就把杜思同給擊中了,眸光一怔,隨即很快的看向別處,“當然開心了,今晚你都問了我多少遍這個問題了?”
你開心嗎?你到底開不開心?你又是爲了什麼不開心的?不管怎麼樣我只想要看到你開心,你的每一個不開心都會印在我的腦海,我會一遍一遍的問原因。
臉色逐漸的變得沉重了下來,沒有看林南一眼,慢慢踱步朝著不遠處停放著的黑色轎車走去,雙手插在口袋,由著頭頂的月光此時灑落在身上鍍上一層美好的光輝。
林南朝著她看去的眸光裡逐漸滿是擔憂,朝著地面看了一眼,昏黃的燈光將投在地上的灰色的影子拉的很長,低眸看了一眼又迅速的收回了眸光,眼底的笑意在此時不由的加深。快步追上了杜思同的腳步,和她並肩走在林蔭道上。清晰的看到此時她的臉上十分疲憊的神情,聽到她的聲音很輕,“送我回去吧。”
今晚的杜思同就像是一個平白的闖入他的生命裡的遊客,雖然時間短暫,可是卻彷彿是煙花般絢爛,印象深刻的放在了腦海裡。
身旁的副駕駛的位置已經空了,林南仰頭靠在了駕駛座的坐墊上,忽然覺得渾身一陣說不出的疲憊,微微閉上了雙眸,腦子裡不斷的浮現出了明顯的空虛感。
睜開雙眸,眼底逐漸變得清明,修長的手指重新扭轉了鑰匙,踩上剎車。黑色的轎車逐漸隱在了瀰漫著紛紛揚揚白色的雪花的夜色裡。
“太太,您回來了。”
剛走進別墅東姨就迎了上來,依舊是恭迎的不帶一絲笑意的嚴肅表情,接過杜思同手裡的黑色的包站在一旁,低垂著頭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太太,先生在樓上等了您好久了。晚餐也沒有吃,說是要等您回來一起吃。”
杜思同神色一頓,立即明白了東姨話裡想要暗示的意思,擡眸看著那張關著的書房門,眼底似乎是有微妙的情緒在不斷的向外滲透著,半晌,抿緊了脣角,眼底的笑意在一瞬間加深了幾分,轉眸看向了東姨,脣角勾起了一抹淺笑,“好,我知道了。”
朝著樓上走去的腳步變得僵硬,似乎是害怕面對什麼東西似的。杜思同深吸了一口氣,忍著心痛慢慢的朝著樑瑾瑜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深呼了一口氣將門打開,印入眼簾的是樑瑾瑜那張透著幾分疲憊的面龐。
他這個時候正在辦公,檯燈開著,由於檯燈開的比較低,臉部情緒在此時變得無比晦暗。
“吃飯了。”
杜思同的聲音淡然的響在房間裡,樑瑾瑜見是杜思同,睜開了的雙眸裡透著濃郁的溫柔,幾步來到了她的身旁,雙手緊握著她的雙手,皺眉關切,“你這麼晚去哪了?我給你打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杜思同微微抿緊了脣角,秀眉微蹙,努力掙扎著樑瑾瑜緊握著她的雙手,垂了下來伸手揉著剛纔被他緊捏著的手臂。一顆心在此時還未停止跳動,轉過身去,聲音在此時此刻透著幾絲薄涼,“我累了,電話就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