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有某種自戀的傾向吧,在女孩面前我通常很矜持,談笑顧盼間都自然不自然的帶一種孤芳自賞的酸味,也正爲(wèi)這樣我賈世傑被阿歡一夥刻薄的傢伙稱爲(wèi)賈正經(jīng),什麼賈正經(jīng),我賈世傑,今後註定是要做大事的。
要說也老大不小了是個做夢都想媳婦的歲數(shù),整日裡悠悠盪盪的琢磨著那天飛來豔福來個才子佳人的奇遇什麼的。越琢磨心裡越癢索性大禮拜四處閒逛火眼金睛的搜索有沒有一支含苞欲放玲瓏嫩翠的花骨朵兒,就是特純的那種。很可悲,大街上這種女孩很少。不過或許也讓我碰著二、三個吧,靚的人睜不開眼,仙鶴一般的神情,我一看就覺得自己——俗了。
五月的天不溫不火。我在舊書市溜達(dá)東湊溱西站站有一搭沒一搭的。正翻著一本老樹皮似的《日本南京獸行錄》時忽然有人在我背上拍了一把。我回頭一看是四毛兒,我們衚衕口打小兒老朝小女孩吐吐沫的壞小子。細(xì)長的眉小瞇縫眼嘴角總掛著不忠不奸的訕笑一副笑裡藏刀不懷好意的樣子。“喲,四毛啊,這麼閒著?”我站起來覺得腿有點麻,忽的發(fā)現(xiàn)四毛旁邊的那位靚妞,清爽的短髮眉清目秀的。“怎麼也不介紹一下,這位是——”“啊,我女朋友小美,小美,這是我鄰居賈世傑。”“嗨!你好。”女孩挺熱情。我看看小美 再看看四毛彼有些詫異,如今這小子象是規(guī)矩多了。眉眼間那個女孩象個歷害碴子估計是把四毛降住了,也不知這小子那臭毛病改了沒有。“這是去那?”我問。“去福茂商場轉(zhuǎn)轉(zhuǎn)。”四毛說。趁小美蹲下來翻書的當(dāng)兒我揪著四毛的耳朵說“臭小子,什麼時候搞到手的?”四毛呲牙咧嘴的傻笑著“嘿嘿,都半年了。”“好小子,真人不露相啊”一股醋意涌上來我鼻子差點氣歪了。
行了,這回逛書市也全沒了興致。四毛走了以後我象個孤魂野鬼似的有些發(fā)癡。腦子裡老想著那個什麼小美,我想如果阿歡老夫子要是看見我的話一定會在我腦門上寫下八個大字“垂延三尺,無恥下流”
幸虧我賈世傑還讀了十幾年書要在舊社會也算是知書識禮的秀才了,大小有點定力不會看見漂亮女孩就心猿意馬腦子裡就生些猥褻齷齪的勾當(dāng)來。
我沒精打采的一個人往家溜達(dá)厭厭的象秋日裡泛黃的老楊樹葉兒,大街的兩側(cè)的花壇一溜的新栽了紅、黃、白、極豔的不知名的小花,花枝招展漫著一種生命的張力與亮麗。我唉聲嘆息的想起阿歡老夫子常唸的一首詩“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哪一美麗的小花屬於我呢?我如訓(xùn)練有素的獵犬般在街面嗅著氣味,空氣裡乾燥的一股柴油味終於沒有什麼特別的收穫。
阿歡是自負(fù)學(xué)富五車滿腹經(jīng)綸的。平日裡常視我們這幫朋友爲(wèi)“下腳料”,以精品精英自居。說話常夾之乎者也;小柳葉眉又扁又長總撇著一張嘴一副鄙夷全人類的樣子。小圓眼鏡片有點反光總斜吊著眼拿白眼珠看人,我們哥幾個就叫他老夫子,這小子在市政維修處工作清閒的很,總好寫兩筆,前一陣子據(jù)說是著名作家叫什麼“阿楠”的簽名售書阿歡熬了一上午的毒日頭裝了把老土的文學(xué)青年,“這不是沒事?lián)蔚膯幔俊边@是大勇潑的一大瓢涼水,可不是我說的。就在阿歡興沖沖地向他的神聖的文學(xué)陣營進軍的時候,老爸老媽捺不住性子啦讓他二姨給介紹了個對象,阿歡表現(xiàn)不錯,大談“老莊”哲學(xué),現(xiàn)代詩歌的美學(xué)框架等高深理論吐沫橫飛很是慷慨激昂。臨走女孩在門外聽他對二姨喊:“二姨,那女孩叫什麼來著?怎麼跟聖女貞德似的!?”女孩一聽就腦了從此沒了下文。“怎麼跟聖女貞德似的。”也成了我們?nèi)ψ友e的一句大夥彼此都能會意的玩笑。
閒著沒事就去找阿歡。一進門就看見大勇、小方。“喲,老賈,坐!坐!”大勇拍拍沙發(fā)好像他們家似的。“什麼班?”阿歡問。“今兒休息。今兒怎麼湊的這麼齊啊,聊什麼呢?”我問。“聽說小雷結(jié)婚才兩月把腿摔斷了——”大勇晃著腦袋。“煩不煩,人家把腿摔斷了關(guān)你屁事??看把你樂的,跟偷了只大母雞似的。”“今兒怎麼沒玩牌?”我轉(zhuǎn)向阿歡。“沒勁。”阿歡兩眼無神。“你看,你看都把自個兒憋得什麼似的,較什麼勁呢,趕緊找一柴火妞得了。”我抓起桌上果盤裡的一把瓜子。“說的好聽,你不也沒著落嗎?要麼能往阿歡這兒窮湊和?”大勇一口瓜子皮差點吐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