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絨已經在鳳棲殿中枯坐了一下午,傍晚時分,一道奶聲奶氣的稚嫩嗓音遠遠傳來,加絨心下一震,猛然睜開眼,起身走近窗邊,一眼便瞧見宮殿外的空地上,一道小身影正歡快地跑著,身後跟了一大羣宮人,口中皆喊著:“小皇子,跑慢些,可別摔著了。”
加絨一眼便認出跑在前方的小身影,正是她那半月未見的錦兒,面色微動,邁步欲走出去,卻被宮人攔住:“司馬姑娘,您不能出去?!?
加絨腳步微頓,沉目望著攔在面前的人,淡漠地道:“讓開?!?
攔住加絨的宮女不卑不亢道:“聖上有旨,沒有他的允許,司馬姑娘不許離開鳳棲殿半步?!甭曇舻统劣辛?,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加絨心下冷笑,道:“是嗎?既然如此,他爲何不敢來見我?”說著,腳步繞開擋在眼前的宮女,徑直向門處走去。
走到殿門處,正欲舉步跨出殿門,小宮女不卑不亢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聖上說過,如若司馬姑娘執意要踏出鳳棲殿,那麼,司馬姑娘恐怕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想見到的人?!?
加絨身軀微怔,踏出的腳生生收了回來。
此時此刻,心底有的只有惱怒和氣憤。素來知曉月如鉤陰險狡詐成性,只是沒想到他竟陰險至此。
這世間,恐怕也只有他能這麼精準地拿捏她的短處,總能在不經意間讓她緩不過氣來。
千年前如此,千年後亦是如此。
而她與他究竟要糾纏到何時纔是個頭?
走回內殿,窗戶已被宮人關上。她的錦兒就在一牆之隔之外,她伸出的手卻怎麼也觸碰不到。那種只能看著卻無能爲力的無助感再次襲來,加絨只覺心陣陣抽痛。
就在此時,殿門外倏然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霎時間,殿內殿外,宮人跪了滿地。
隨之一道明黃色身影在衆人的山呼聲中走了進來,逆著光,只見來人身形修長雋秀,大團大團明黃光影籠罩著來人,看不清來人面上情緒。
加絨淡漠地望著來人,脣角勾起一抹無法釋懷的笑容:“你終是來了?!?
月如鉤詭美的眸子靜靜地望住端坐在錦榻上的女子,四年時光,好似並未給她帶來任何改變,那張絕世的容顏依舊明豔動人,那雙眼,秋水過後泛上一絲寒冬的清冽。
此情此景,彷彿回到遙遠的當年,那個寒煙沉柳間,低眉淺笑溫婉如蝶的女子,勝過人間萬千美景。廟堂上,那個風華絕代、睥睨蒼生的女子,似一個誤入人間的天妃神女,蒼生過眼寒煙燼。
怎奈,命運終是辜負了那段似水流年,美人如花終隔了雲端。
看著月如鉤神色間有片刻恍惚,加絨眸底隱然掠過一抹異色,極淡極冷地笑道:“怎麼,聖上看到我感覺很驚訝嗎?”
月如鉤並未理會加絨的挑釁,優雅邁步,最後在距離加絨數步開外的地方站定,詭美的眸子光影沉潛,看不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