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掌櫃的美好計劃沒有實現,將氣撒在江寒身上,卻被江寒堵了一肚子氣,最後丟下江寒一個人回了落霞鎮。
茶館經過四五天的整修,原本已經進入了後半段,但因爲王掌櫃聽到了百萬飯莊出租的消息臨時改了計劃,不得不暫時停工了。
回到落霞鎮後,王掌櫃沒有去茶館,而是直接回到後巷的王家院子裡。
一進正房,就見妻子王氏正在指導女兒王小美女紅。
王小美今年已經十二歲了,正是抽條的時候,長得也算得上秀麗可愛,只是下巴尖尖少了點福相。
王掌櫃還是很注重孩子的教育的,王小美七歲的時候就找了先生給她開蒙,本想培養出一個知書達理的淑女,很可惜淑女沒有長成,卻養出了一副清高的性子,即便是對王掌櫃這個爹也是冷冷淡淡的。
這個年紀的好人家女孩,已經開始慢慢地相看合適的人家了,因此,王小美自端午節被王掌櫃從外祖家回來之後,就被王氏拘在屋裡學這學那,兩個多月來,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本該活潑好動的小姑娘竟然能受得住束縛,這方面倒是讓王掌櫃也忍不住有些驕傲。
當然,這是因爲她除了要繼續跟著先生讀書認字,還要跟著她娘練習女紅和學習管家,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的,根本沒有多少空閒出去遊玩。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娘王氏常常在她耳邊嘮叨,“我家囡囡以後是要嫁進富貴人家做當家太太的,不能跟市井那些粗莽的姑娘們在一起,免得被她們帶壞了名聲”,這話說到了王小美的心坎上,因此,她更是不願意出門,嚴格遵照她娘所謂的大家夫人標準來要求自己。
王掌櫃覺得,王氏這樣教育孩子簡直就是在害孩子。
可惜他說了幾次之後,不僅被王氏一頓炮轟,說他就是不想女兒好,女兒也不理解他,連續給了他好幾天的冷臉。
母女倆的反應讓王掌櫃很是受傷。
到後來,他索性懶得再管,任母女二人自己去折騰。
“爹,回來了。”
王掌櫃一進屋,王小美立即站起身來,端端正正地朝他行了個禮。
王氏也站起來,笑著迎了過去。
“老爺回來了!怎麼樣,鋪子的事可談妥了?”
“哼!”王掌櫃面色沉沉地哼了一聲,腳步不停地徑直進了裡屋。
王氏忙吩咐丫鬟去打了水來,端進去伺候王掌櫃換衣服。
王掌櫃將汗津津的衣服換下,就著丫鬟端進來的水洗了一把臉,擦去身上的汗漬,一路陰鬱的心情這纔好了一些。
不一會,他就清理完畢回到正房明間,走到黑漆雕花木桌邊的圍椅上坐下來。
明間裡,王小美又拿起繡繃子埋頭繡花,坐在她旁邊的王氏,見王掌櫃出來,不待他在椅子上坐穩,就開口問道:“事情辦得不順利?那李老爺不願意把房子租給咱?”
“可不就是嘛!”一提這事,王掌櫃又是滿面惱意,“他說要租就一起租,更過分的是,不僅租金要比原來多出五兩一個月,聽他那意思年底還想要分紅!”
王氏驚呼道:“這也太貪了吧?!加五兩那就是每個月二十五兩銀子,竟然還想要人家的分紅!”她執起紈扇一邊扇風一邊勸道,“算了,這事咱以後不提了,不租也好,還能省點錢。”
王掌櫃只盯著小丫頭往他的茶盞裡倒茶的動作,沒有迴應王氏的說話。
王氏又道,“上月咱們的生意不是翻了兩番?我看啊,就按之前計劃的那般來整修,再讓江家小子趕緊將那什麼節目想出來,以後重新開張咱們的生意只能更好!”
聽她提到江寒,王掌櫃這才應道:“哼,那小子,快別提他了!怎個一匹不聽號令,不服管束的野馬——今日老爺我不過是抱怨了他幾句,哪知他脾氣比我還大,氣得老爺我肝疼。”
王氏聞言,撇了撇嘴,道:“活該,這都是你給慣出來的!哪有掌櫃的整天捧著個夥計的?妾身說過,對這種不聽號令的小廝,只有讓他知道你的厲害,才能管得住,你不聽,還不準我插手收拾他。”
王掌櫃瞅著王氏說話時面上忽隱忽現的的狠厲之色,輕輕嗤笑一聲,道:“你不是在他面前逞過兩次狠,結果怎樣?”
提前以前的事,王氏面色有些難看,忍不住輕拍了一下桌面,冷哼一聲道:“都是你攔著我了,不然,老孃怎會輕易放過那兔崽子!”
這話太過粗俗,引得一旁正自顧自埋首於針線的王小美擡起頭來,皺起眉頭的臉上閃過一陣厭惡。
她的反應並沒有引起王氏夫妻倆的注意。
見王氏逞口舌之快,王掌櫃不理她,兀自端起茶盞吹了吹,輕啄了兩口,才道:“還真得慶幸老爺我攔住了你,不然他早走了,咱們上個月也不可能有那麼好的生意。”
王氏不以爲然:“咱們生意好,跟他有什麼關係?!難道就靠他請來的那個彈琴唱曲的煙花女子?呵,裝腔作勢,不倫不類,還不如宋家小哥出的這請彈詞師父的主意。”
“你個婦道人家,知道啥?沒有江寒,宋耀祖會去絞盡腦汁想這些?”王掌櫃翻了個白眼,面露不屑,“他宋耀祖來茶館都快要四年了,以前除了跟著陳三一起昧老爺我的錢,可沒幹過多少好事!——自從江寒來了,他看老爺我不稀罕他了,著急了,才知道要動腦子討好老爺我了!”
“既然這樣,那你以後就吊著他,讓他多動動腦子好了。”
“哪那麼容易啊!”王掌櫃搖搖頭,又啄了一口茶,才接著說道,“再說,那彈琴唱曲的主意也不是一點效果沒有,只是老爺我覺得,咱們這畢竟是茶館,唱小曲總歸有些不端正,而且也不能一直唱,總得換換口味不是。”
王氏聽著王掌櫃這暗暗稱讚江寒的話,心裡很不舒服。
她斜他一眼,直接潑冷水:“老爺,你再看重他,把他誇得再能耐,這江家小子,早晚有一也是要走的。而且,要不是妾身鬧了一場,讓你逮著個機會上他家門,當初他早就走了!”
王掌櫃不說話了。
他瞪了王氏片刻,又看看埋著頭處在自己的世界裡的女兒王小美,欲言又止地翕了翕脣,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這眼神讓王氏敏感地想起了,王掌櫃前些日子跟他提到的事情,當即一股火氣就往她頭頂躥去。
“啪!”
拍桌聲在原本氣氛平和的屋子裡響起,驚得王小美與王掌櫃齊齊看去。
只見王氏已站起身來,橫眉立目地指著王掌櫃,怒道:“那事,你想都別想!”
王掌櫃一聽,心虛不已,連忙撇開頭,底氣不足地道:“老爺我這不是沒提嗎?”
“哼,你要是敢再提,老孃我就跟你沒完!我辛苦養大的……”
王掌櫃立馬高聲打斷她的話:“你胡說什麼?又發什麼瘋?”說完那眼睛就瞟向王小美。
王氏頓悟,趕緊閉上了嘴,胸脯起伏不停地怒瞪著王掌櫃。
王掌櫃則嘴角扯出個笑容,溫和地對王小美道:“小美啊,天太熱了,快回屋歇歇去。”
王小美看看他,視線又轉向她娘。
她娘一生氣就容易衝動,剛剛差點出口的話應該是要提及她的。
爹到底又做了什麼與她又關卻讓娘生氣的事情?
她心裡好奇不已,可惜王氏已經平復下來,發話了:“乖女兒,聽你爹的,去歇歇,今天就到這裡,待傍晚時分,再來幫娘張羅張羅晚飯。”
王小美一走,王氏將丫鬟們也遣去了屋外,然後一個箭步就竄到王掌櫃身邊伸手要去揪王掌櫃的耳朵。
王掌櫃早就提防了,一個閃身就跳開了,然後一邊戒備著往後退,一邊說道:“夫人,有話好好說,爲夫也是爲了咱家啊,你剛剛也說了江家那小子早晚要走,咱們茶館生意纔剛好,他還不能走啊!”見王氏又要上前,王掌櫃連忙往門邊又退了一步,“這小子你被看他諸多不靠譜,但是腦子靈光膽子大,你別不信,早晚有一天他會出息的,再說,他就一個爹,家庭簡單……”
“你給老孃閉嘴!”王氏直接將手上的紈扇朝王掌櫃扔去,叉著腰低吼道,“老孃可不管他出息不出息,老孃就是看不上他!就算他出息了,他江家也屁都不是一個,有什麼資格敢打老孃女兒的主意?!王利來,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你要是敢拿我女兒去討那臭小子的歡心,老孃就毀了你那破茶館!”
已經退到門邊的王掌櫃,索性拉開門逃了出去。
王氏夫妻倆的爭吵打罵顯然的非常常見的,因此,門外守著的丫鬟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王掌櫃走出院門時,見丫鬟們投來視線,他臉上微微閃過些尷尬,就握拳擋脣一邊清嗓子,一邊若無其事地丟下王氏離開了正院,往茶館去了。
王氏雖然生氣,心裡卻篤定她不同意,王掌櫃並不敢揹著她做出賣女兒的事,因此,王掌櫃逃出去了,她並沒再追上去,而是坐在屋子裡生悶氣。
越想越覺得這事的源頭就在江寒,都是那臭小子包藏禍心看上了他家小美,鬧得他們家宅不寧。
“死小子,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竟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哼,等著瞧,老孃一定要給你個好看!”
……
另一邊,穩住了蕓孃的江寒來到花大嬸家,像花大嬸詳細地詢問了一遍午時那件事情的經過,順便告訴她今日暫停賣奶茶之後,便直接去了巡檢司尋付思雨與沈大人。
哪知付思雨又跟著呂同巡街去了,沈大人也不在巡檢司。
她又去了趟碼頭,想去督查堂碰碰運氣,結果等了一柱香的時間也沒見到人。
坐在督查堂等人的時候,她想著蕓孃的反應,心裡也有些擔心小安,便沒再繼續等,而是直奔東澤私塾去了。
她在門口等了大約兩盞茶的時間,私塾就散學了。
小安沒啥異常,只是王小利那小胖子又黏在了他身後。
“咦,月,呃,你,你怎麼來了?”小安一見江寒,下意識地往她身後看了看。
“你姐姐在家呢,我是有事路過,想來看看你在學堂裡學得怎麼樣……”江寒隨口扯出一個藉口。
哪知小安沒說話,小胖子王小利卻很不給面子地戳破了她的謊言:“我們私塾外人不能隨便進的,你看不到。”
江寒瞪了王小利一眼,對小安笑道:“好了,既然放學了,那就跟我回去吧。”又對王小利道,“你也快點回家去,你爹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別去我家。”
王小利點點頭,肯定道:“哦,你又惹我爹生氣了!”
江寒佯怒:“死小胖子,只不知道你嘴很賤?你再囉嗦,下次不許你去我家吃點心!”
小安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江寒。
除了入學那會,再沒有在私塾出現過的人,突然來私塾接他了。
還說姐姐在家裡等他。
難道說姐姐出了什麼事情?
這個念頭一浮現,小安就有些著急地扯了扯江寒的衣服,道:“我們快回家去吧。”
“咦,月,呃,你,你怎麼來了?”小安一見江寒,下意識地往她身後看了看。
“你姐姐在家呢,我是有事路過,想來看看你在學堂裡學得怎麼樣……”江寒隨口扯出一個藉口。
哪知小安沒說話,小胖子王小利卻很不給面子地戳破了她的謊言:“我們私塾外人不能隨便進的,你看不到。”
江寒瞪了王小利一眼,對小安笑道:“好了,既然放學了,那就跟我回去吧。”又對王小利道,“你也快點回家去,你爹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別去我家。”
王小利點點頭,肯定道:“哦,你又惹我爹生氣了!”
江寒佯怒:“死小胖子,只不知道你嘴很賤?你再囉嗦,下次不許你去我家吃點心!”
小安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江寒。
除了入學那會,再沒有在私塾出現過的人,突然來私塾接他了。
還說姐姐在家裡等他。
難道說姐姐出了什麼事情?
這個念頭一浮現,小安就有些著急地扯了扯江寒的衣服,道:“我們快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