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忽然安靜下來, 圍著那一閃低矮的門,面面相覷,似乎是對於未知的前路極度恐慌。
本來冢本站在較前面的位置, 但或許他也嚇呆了, 以至於手顫顫巍巍就是擡不起來。
風織可沒在意那麼多, 自己一伸手就把門推開了。
小小的門洞就像怪獸的嘴, 連手電筒的光線都吞噬殆盡, 站在門外根本看不清裡面的狀況。
冢本徒勞地摁著門外的電燈開關,裡面什麼反應都沒有,看來是出故障了。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其他人有什麼動靜, 風織不耐煩起來,五十嵐藤子還算了, 可爲什麼連醫生都一副躊躇的樣子?難道他是樂在其中?她撇了撇嘴, 乾脆搶過冢本的手電筒, 擡腳就鑽進樂地下室,“我先進去了, 醫生,你也一起過來吧。”
“呃,我麼?”被指名的邑輝好像有些不甘願。
風織嘆了口氣,裝出笑臉回過頭,“拜託了, 醫生, 一個人總有點不安。”
雖然這話聽起來就知道是在瞎扯, 不過邑輝終於沒有拒絕, 也跟著進去了。
其餘三人見狀, 纔回過神來,也紛紛緊接著進入地下室。
空氣有些渾濁, 手電筒的光不能照射得很遠,好在地下室的空間不大,風織他們很快就走到了頭。
“什麼都沒有呢。”高島已經完全鎮定下來,能對搜索起點作用,他檢查著那一堆雜物,有些沮喪。
“難道說西原小姐不在這裡?”五十嵐小聲問。
“可是,一樓的所有房間都檢查遍了,除了這裡之外。”冢本有些困惑,臉繃得緊緊的,神經恐怕也是如此。
“有暗道吧。”風織不假思索開始在牆壁上仔細尋找起來。
五十嵐和冢本聽她這麼說,也開始幫忙在周圍找尋,甚至連邑輝都被拉著加入其中。
“會不會是邑輝先生聽錯了?也許聲音是從樓上穿來的?”高島提議,他沒有動,還留在原地,看樣子是對暗道的假設存有疑問。
沒等邑輝接上嘴,風織就出聲道,“那不可能。”
“你就這麼相信他?”聽了對方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話語,高島的心裡不知爲何竟然覺得不太舒服,下意識問出了這樣不得體的問題。好在他說的聲音比較小,而風織的注意力也在其他方面,並未察覺。
“並不是這樣的。”她敲了敲牆壁,兩手忙個不停,邊答道,“一開始我就覺得這個地下室很可疑了。”
高島感覺稍微輕鬆了點,卻又不理解爲什麼會這樣,只好繼續剛纔的話題,“爲什麼?”
“這個地下室的傳言,你有聽說過嗎?”風織移動了兩步,走到牆頭,推開木箱子,接著說。
“是那個慘死女僕的傳說?”高島也上去幫了下她。
“沒錯。我覺得很奇怪,這個地下室實際上已經被廢棄了,不管那次事故是不是真的,都沒有維持下來的理由,即使不完全封堵,至少也不應該有人會打理,可,你看。”風織指了指頭頂。
“是燈?”高島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瞥了眼冢本。
“明明沒什麼用的地下室,應該常年沒有人進入纔對,那麼說電燈還能使用就非常不可思議了。”
“那麼說冢本先生他……?”
“肯定有什麼在瞞著我們吧。”風織的眼睛一亮,左手拿著手電,另一隻手使勁按上了牆角的一塊平常無奇的青磚,“好了,找到了。”
隨著一陣巖石的轟鳴,地下室中央的地面上裂開一個方形的洞,大約能容一人通過。
其他人都看呆了,只有邑輝還有心情調侃,“真快啊,怎麼找到的?”
目光又齊刷刷集中在風織的身上。
風織擺了擺手,“很簡單,查看青磚上的灰塵厚度就可以了,西原小姐已經爲我們開好道了呀。”
“但能確準這裡有暗道,還是神了點。”五十嵐很佩服地看著風織。
“也沒什麼。”風織緩緩走到洞口邊,捂著鼻子向裡面張望了一下,“只要看空氣裡懸浮的灰塵這麼多就可以明白,一定是有什麼固定多年的東西被移動了纔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吧。這也是託了西原小姐的福啊。”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西原美奈子應該處於非常不妙的境地,可還是沒有人擔心她的安危,連客套話也沒說一句,貌似這個女人是遭到了極度厭惡。
“以防萬一,我先進去看一下,你們在外面等著。”風織說著,就要摸索著往洞口去,卻被高島拉住了。
“太危險了,要去也應該是我去。”
風織愣了一下,才察覺到這樣的決定在普通人看來是有點不妥,不過現在這應該是最好的方案了,身爲式神的她應變性要比人好很多,要是有什麼,她一個穿牆就能逃出來。
這個時候,邑輝說話了,“沒關係的,她比外表看來要堅強很多,你也不是早就看到了嗎?”
“但是……”高島不明原因地對眼前的男人產生了一股敵意,幸好他很快爲自己找到了藉口,“一個女孩子,還是太勉強了。”
“我沒事,你們就在外面等我吧。”趁著這個功夫,風織一晃眼已經鑽入了洞內。
高島也想跟進去,卻被邑輝攔住了。
“你就完全不擔心她嗎?”他憤怒地喊道。
“15分鐘。”笑意從邑輝的臉上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看透的深沉。
興許是這種深沉起到了震懾作用,高島嘀咕了一聲,不再說話。
另一方面,風織很順利就下到了堅實的地面,提著手電筒,謹慎地一點一點向前走。
其實她剛纔說給高島聽的話有一半都是在胡扯,她又不是做偵探的料子,眼光一點都不犀利,最多隻是平時翻過兩本推理小說罷了,臨到頭上根本派不上用處。真正使她確信西原日奈子被困在秘道里的理由是,她感覺到了一些特別的東西,除了那個女人曾經來過所留下的常人發覺不了的痕跡之外,還有另外一種難以名狀的氣息。如果她沒料錯的話,恐怕,隱藏在背後的關鍵人已經出現了。這也是她之所以單獨涉險的原因。
地道有些深,手電的光線照射過去也看不清盡頭,這讓她想起了那次在函館的遭遇,還好這個暗道設計得比較人性化,她也不至於被弄得灰頭土臉了。
越往前,冰冷黑暗的空氣逐漸濃郁起來,在如此幽暗的角落竟然連一隻老鼠都看不到,果然是有什麼玄機吧。
手電筒的光芒好像也快經受不了這樣的侵蝕,越變越暗,終於閃了兩下,徹底罷工了。
風織無奈地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只好利用靈視繼續往前走。
其實靈視要比一般人的視線範圍更寬廣,也更清楚,缺點嘛,就是比較消耗靈力,所以風織能不用就不用。
前面五米處,有一團霧氣懸浮在半空,白乎乎的,似乎很穩定,不過當風織一靠近,它就突然消失不見了,一眨眼又在更前面的地方出現。
風織頓住了腳,明顯感受到它是在引誘自己,雖然不知道前方有沒有陷阱,這會兒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握了握拳頭,慢慢向前移動,果然,在眼看觸手可及的時候,那團白霧又往深處移動過去。就著樣反覆出現了好幾回,風織也跟著在地道里七歪八拐了半天,白霧徹底消失了,沒有任何徵兆地消失了。
或許這本身就是一個暗示,風織凝神四下張望,發現這裡是個更小的密室,大約是地下室的一半不到。牆角堆著一些看上去很大很沉的箱子,怎麼看眼前的情景都很熟悉啊。
風織揉著額角,琢磨著要不要看看箱子裡究竟是什麼,雖然她心裡有80%的把握是空的。
可這次,到完全超乎了她的預料,箱子裡確實是有東西,不過不是黃金,而是類似於鐵片一樣的不知名的玩意兒,鐵片很重,撥動的時候發出“咔咔”的摩擦聲,在這寂靜狹小的空間內格外響亮,因爲時代久遠,所以大都生鏽變形的厲害,連本來面貌都無法分辨。
檢查完全部箱子之後,沒有什麼其他發現,風織有些累了,不明白爲什麼白霧要她看這個。她剛想離開的時候,猛然發現最裡面箱子的背後有個空隙,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她探了探頭,那竟然是一具趴著的屍體,看衣著和皮膚的完整程度,至少不是死去多年的古屍,可也難保會不會是有什麼特殊原因。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靠近看看,雖然明知道這裡有什麼,但她可以感覺到那個東西並沒有惡意,這應該是跟在八幡山的情形完全不同。
風織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幾步,從屍體的側臉上認出了這就是西原日奈子。很可惜,她已經死了,魂魄也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她將靈視的焦點從頭部向下面移動,很快就發現了最直觀的死亡原因,西原日奈子的雙腳已經被殘忍的砍斷,此刻還汩汩地冒著血,正和了那句歌詞。她的身旁躺著一把斧頭,看樣子那就是兇器了。
“很不錯的光景吧。”有人在風織耳邊吹氣。
她猛一轉頭,看到得竟然是一張和自己非常相似的臉,只是,這張臉雖然慘白,卻笑得異常開心,是那種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覺得幸福的表情。
風織後退了一步,撞到了木箱上,還好沒摔倒,她定了定神才緩緩開口,“彰子小姐?”
“嗯,是我啊。”彰子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並沒有任何暴戾之氣,“沒想到真的有和我長得如此相像的人,不過,你應該不是人吧。雖然不知道原因,要是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我們一定會很合得來的。”她好像很高興,滔滔不絕說個沒完。
風織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打斷她,“彰子小姐,你爲什麼要我來這裡呢?”
“啊,差點忘了正事了。”彰子有些戀戀不捨地打住了話頭,“我是要告訴你,這起案件已經完結了,不會有人再死了。”
“這麼說……?”
“就是說,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是我殺了他們。”彰子的臉分外平靜,嘴角還掛著微笑,就像高中女生在談論一個不值得注意的追求者似的。
風織怔了怔,忽然產生了一種被耍了的感覺,極度不痛快,她強忍這種心緒確認道,“你是說,所有的殺人事件都是你一個人做的?”
“是啊,就只有我一個人,而且,也只有我能做到不是嗎?”
“理由是復仇?”
“沒錯。”
“那爲什麼連令尊也要殺死呢?”
風織的這句話似乎命中了要害,彰子的臉色微變,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爸爸他已經沒救了,我不忍心看著他飽受病痛折磨,所以,我要帶他一起走。”
風織暗自在心裡冷笑,這樣的回答誰會相信,沒聽說過有鬼魂會使用□□殺人的,不過,儘管不知道彰子爲何說謊,她還是不動聲色地應承道,“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啦。見到你很開心,不過,真可惜我要走了,有人來接你了。”彰子揮了揮手,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果然,從通道的地方,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