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手球歌漸漸輕了下來, 終於弱到聽不見,錄音機裡只剩下磁帶轉動的“沙沙”聲。
在場的所有人都臉色慘白,除了不知情的風織自己, 以及貌似不知情的邑輝。姬宮修平更是誇張,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著頭大喊起來, “是她……她回來了, 她要來報仇了!我們都要死!”
“冷靜下來!”西原日奈子蹲下身, 死命拍打著失控男友的臉頰,只是她還沒意識到,自己的神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連嗓音也開始發顫。
西原美嘉原本就塗的雪白的臉上,此刻竟隱現出些微的青黑色, 像是照了個恐怖的面具似的看起來很嚇人。
五十嵐藤子剛剛平復的情緒又激動起來, 只是, 這一次,她似乎連驚呼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能埋著頭低聲啜泣。
高島弘輝看上去還行,不過握緊的拳頭明明白白地反映出他的心情,一定是如波濤般洶涌異常。
冢本已經完全被嚇呆了,口中只是反覆地重複著“彰子小姐”這幾個字眼。
風織有些看不下去,雖然他們或許是自作自受, 但, 卻影響到了她的情緒, 特別是現在或許只有自己一個人是不知情者, 這讓她更加煩躁起來。她迅速走到錄音機前, 按下終止鍵,折磨人的摩擦聲才停住了。
“冢本先生, 發生了這種事情我也感到很遺憾,但現在可不可以先通知警方呢?”風織暗暗嘆氣,強打起性子說道。
“啊,是。”冢本纔回神,慌慌張張朝跑去打電話了,可是,不多時,他有返回了過來,“真是抱歉,電話好像突然打不通了。”
果然,事情還是朝這個方向發展了麼?風織無奈地看看邑輝,又看看高島,後者也鎮定下來,跟著去查看了下電話的情況。
“好像是被人人爲切斷了呢。”這是他回來後的結論。
“這裡是山區啊,手機信號也接不通。”風織無奈地看看隨手帶來的手機,上面依然是顯示無信號。她又問冢本,“這裡有船可以使用嗎?”
沒等冢本回答,邑輝卻先開口了,“恐怕很困難呢?昨晚下了場很大的雨,水流也變得湍急起來。”
“總之,先看看吧。”風織雖然心裡覺得可能沒什麼意義,但還是提議道。
結果,回來覆命的冢本管家耷拉著臉,沉痛地告訴大家,聯絡用的小船已經全部被人毀壞了。
“我記得村裡好像定期會送食物過來?”風織靠在牆邊,抵著下巴問。
“啊,一般是我們這邊給食品店打電話,然後他們會開船送過來,偶爾時間隔得太久不待我們通知,他們自己也會開船過來看看,不過,至少要一個星期以上呢。”冢本極其沮喪地說。
“一個星期嗎?”風織苦嘆。
這個時候,安靜很久的姬宮修平驀地開口道,“沒關係,我們還有阪本律師呢?不是說後天要公開遺囑嗎?沒有律師在場可不行!”他剛說出來就被西原日奈子給瞪了回去,悻悻地低著頭。
不過,這條信息倒是給了在場所有人一點希望,可惜這點式微的希望之光,很快就要熄滅了。
冢本充滿歉意地回答,“關於這件事,昨天晚上阪本律師忽然打電話過來說他在國外的案子延長了,要晚上三四天的樣子。”
這就是所謂的窮途末路了吧!風織自嘲地笑笑。看來,只好自力更生了。
她轉身,朗聲問,“關於剛纔那盤磁帶,有誰可以解釋一下嗎?”
這句話把本就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推到了臨界點,衆人面面相覷,空氣幾乎要凝固了。
高島弘輝的身體震了一下,第一個先安下神來,看著風織的臉,半天才幽幽嘆出一口氣,“這首手球歌,是彰子以前一直唱的歌,而且,聽說,她死前的那個晚上,也不停地唱著這首歌。”
話音剛落,四下裡明顯又有騷動的跡象,好在邑輝立刻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才挽救了某些人的神經。
“總之,光呆著也沒用,這裡只有我是醫生,我還是先去檢查一下死因還有死亡時間吧。”他很正常地苦笑了一下,“風織,你隨我一起來。”
“是。”風織剛要追上去,高島弘輝也張口了。
“我也一起去吧,其餘的人就留下來等消息,怎麼樣?”
沒有人反對,餘下的人也確實都沒有勇氣看現場第二遍了。
於是,三人又再一次回到了那駭人的死者房間。
鑑於醫生對於驗屍已經非常有經驗了,所以風織就沒有多分心思在屍體上,乾脆開始和高島弘輝檢查起房間來。
窗戶是關得緊緊的,沒有任何打開過的跡象,而且昨晚又下過雨,要是用什麼機關事後關上窗的話,至少窗臺應該會有水漬,不過卻完全沒有這種跡象。
整個房間除了門和窗戶之外也沒有其他出入口,難道這就是密室殺人?
先還是不要下定論比較好,再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線索吧。
此時的風織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開始扮演起偵探角色了,儘管她心裡一點都沒有逮捕犯人的打算。
“沒有明顯傷痕呢?”邑輝喃喃自語起來,“這個是……有點類似心臟病發作的癥狀啊。”
風織放下手中的東西,擡頭問,“這麼說,姬宮先生是病發死亡的嗎?不是謀殺?”
“還不能確定。”邑輝站了起來,像是檢查完畢了,“很多種□□臨牀也能表現出心臟病突發的癥狀,而且,如果是突然病死的話,通常會因爲痛苦而下意識掙扎,衣服和牀單就不可能是一絲不茍的了。”頓了一下,他又說,“另外,他懷裡抱著的那個球也是疑點之一呢。”
“這麼說來,還是謀殺的可能性比較高了?”高島弘輝眉頭緊皺,插話道。
“死亡時間大約是凌晨1點到2點,除此以外,我也檢查不出多餘的信息了。”邑輝有些愛莫能助地攤了攤手,然後拉起牀單將死者蓋上。
風織的眼光在房間裡無意識地掃動,忽然停留在了茶幾上。她呆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趕忙衝了過去,“快來看看這個。”
“什麼?”高島率先衝了過去。
“兩個玻璃水杯?”邑輝也跟了過來,捏著下巴疑惑地瞇起眼。
“這說明有人來過?”高島不確定地反問。
“嗯,而且,很有可能其中一個含有□□。”風織神情嚴肅地說。
“有沒有毒也只能等警察過來再檢驗了。”邑輝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讓大家不要動這個桌子上的所有東西。
風織和高島很識相地退到了旁邊。
“你們還有什麼發現嗎?”邑輝又問。
“嗯,說起來,我發現了這個。”高島走到牀頭櫃前,打開最下面的一個抽屜,然後,掏出了一個玻璃小瓶子,“這個,連標籤都沒有,看上去不想是治療心臟病的藥呢。”
確實,這個透明的小瓶子裡,只有一些白色粉末,光沒有標籤這一點,就已經很可疑了。
風織轉頭看了看邑輝,卻意外發現他眼中一晃即逝的攝人光芒,頓時心裡有了個想法。不過,這個好像只能私下交流呢。
“這個小瓶子最好妥善保管起來,也許是什麼線索呢。”她只是匆匆丟下了這一句話,順手將瓶子拿起,就拉著邑輝的胳臂,邊敦促高島,三人一同走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在向其他人宣佈了屍檢的結果後,風織提議讓大家回房間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再討論要怎麼辦。
她的提議得到了全部人的認同,畢竟在經歷了這麼一件大事之後,也確實需要各自分開來休息和思考。雖說,這個提議在某種程度上好像給了兇手行兇的便利,不過,風織可不管這些。她又不是偵探,沒義務阻止犯人呢。
姬宮修平他們三人很明智,聚集在一個房間裡。而高島則去照顧五十嵐藤子了,他們好像以前也是認識的。冢本則還有工作要做,雖然發生了兇案客人們不一定有胃口,但午飯還是要做的。
風織則趁此機會,拉著邑輝就往自己房間跑,進屋後還把門鎖上了。
“這麼著急到底想幹嘛?”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邑輝立刻換上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坐在牀沿上笑嘻嘻地盯著某人看。
風織雙手環胸,懷疑地瞟著邑輝,良久才問,“這次的事件,不是你乾的吧?”
“當然不是。”邑輝有些詫異地揚了揚眉,“你以爲我會無聊到干涉別人家事的程度嗎?”
“那可不一定。”風織搖頭,擺明了不相信。
“看來,你還遠遠不夠了解我呢。”邑輝捻著額角的髮絲,不無遺憾地說。
“那麼,我換一個問題。”風織定了定神,又問,“那瓶白色的粉末,跟你有關嗎?”
邑輝翹著二郎腿,很舒服地仰頭看著窗外,半晌,才以一種冷冽的口氣答道,“那是strychninae,大概是隻有我才能輕易拿到的東西,你說到底和我有沒有關係呢?”
“□□嗎?”風織有些頭疼地揉著太陽穴,“醫生,你要玩也能不能翻點新花樣啊?”
“我說過了,不是我做的。”邑輝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袋中,走到風織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確實,strychninae是我給姬宮武的,不過,他的死亡癥狀並不是□□中毒啊,這想必你也能看出來吧。”
“確實,如果是□□的話,死前掙扎的痕跡會很嚴重,畢竟是一種痛苦的死法呢。”風織咬著脣答道。
“但是,他的面部表情卻很安祥。所以,比起□□,我更傾向是一種類似神經抑止劑的□□。”邑輝完美地總結道,然後,俯下身,換成了曖昧的語氣,“是不是害怕了?要我留下來陪你也是可以的哦,只消用身體來補償我就可以了……”
“醫生,現在可不是玩的時候!”風織的底氣很足,畢竟不是在自己家裡呢,量醫生也不會太過分吧。
邑輝有些悻悻然地揮了揮手,拉開門走了。
房間裡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
風織趴在牀上,抱著枕頭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