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每天都是其他人已經入睡,張天成還在營地中巡邏,每天最晚睡覺的都是張天成,最早起來的也是張天成。在這支隊伍深入契丹腹地的十幾天來,張天成從來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張天成知道這支隊伍就是插入契丹心臟的一把尖刀,隨時都有可能被包圍、被剿滅,幾百人的性命繫於一身,如何不讓張天成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翌日,草原上的第一縷陽光灑進山坳中,放眼望去,金色的陽光照在營地的氈帳上,籠罩著一抹奇異的亮麗。
渺渺的炊煙從營地中升起,奶茶的濃香、烤肉的焦香和胡餅的清香糅合在一起,瀰漫了整個營地。
張天成伸了一個懶腰,掀開氈帳的一角,從氈帳中走了出來。張天成身著一身牛皮盔甲,本來皮甲上有鮮豔的彩繪,那是張天成最喜歡的圖案。可是被李燁無情的抹去了,理由很簡單,越鮮豔的盔甲,就如同在告訴敵人,“我在這裡,向我開炮”,你不第一死誰第一個死。
皮甲穿起來既舒服又保暖,沒有鐵甲的累贅,防禦性雖然降低了,但是長途奔襲作戰很方便。皮甲由甲身、甲袖和甲裙組成;甲片的編綴方法,橫向均左片壓右片,縱向均爲下排壓上排;胄也是用十八片甲片編綴起來的。
張天成的皮甲是用幾層皮革重疊起來的,不要小看了這身皮甲,防禦力並不比鐵甲差,而且更加輕巧耐用,普通的刀箭根本沒有辦法刺穿。
張天成信步在營地中四處走動,看到已經裝滿戰利品的牛車和雪橇,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這次偷襲契丹後方,殺敵近一千多,這還是自己沒有嗜殺的結果,釋放了奴隸近三千,繳獲的牛羊馬匹多達五六千頭,還沒有算上吃進肚子裡的,這樣的戰績讓張天成如何能不得意。
“張指揮使,起的真早啊!”
阿布思利打了一個哈欠從氈帳中走了出來,一臉的疲倦,昨天一夜也沒有睡好覺,忙著進行造人的遊戲。阿布思利樂呵呵的走到張天成的身邊,拍了拍張天成的肩膀道:“今天上午趕路,明天下午應該就能趕到白崖城,某給張指揮使留了兩個最美麗的契丹女子,到時讓張指揮使慢慢享用,呵呵……”。
張天成看了阿布思利一眼,不知道爲什麼,阿布思利一到契丹後方,便獸性大發,看見契丹人好像有仇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殺了再說,在阿布思利手下很少有活口。張天成乾笑兩聲道:“阿布將軍挺忙啊,估計這次下來,能組建一個排了吧”。
“啊!你說什麼”
阿布思利還沒有明白張天成的意思,更沒有感覺到張天成的調侃味道,就見張天成便晃晃悠悠的走開了。阿布思利抓抓腦袋,看見從自己的氈帳中走出來兩名契丹女子,突然明白了張天成的意思,指著張天成的背影笑罵道:“好你小子,敢消遣我,某還好心的留兩個契丹少女給你,你就這樣報答某的嗎?”,阿布思利並沒有生氣,笑呵呵的跟著張天成巡視營地。
張天成和阿布思利一路走來,看見戰利品早已經裝好這輛,戰馬也已經喂好食料,就等著早膳過後開拔離開營地。
“沙裡,不要亂跑,快回來”
突然,從一頂氈帳中衝出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女子身穿左衽的交領長袍,袖子細窄,袍子比較長,衣裾曳地。袍子的左右兩側開叉。長袍內穿有白色的交領內衣。下身在袍內穿裙,腰間束的錦帶在前面打結後,餘下的兩端長長地拖在身前。
年輕女子三步二步追上前面的孩子,一把拉住孩子道:“沙裡,快回去,外面危險”。沙裡是契丹貴族對孩子的稱呼,跟唐朝稱呼郎君有點相似,有時也稱呼王子、皇子。
“娘娘,耶耶怎麼了,是不是被壞人殺死了”
男孩拼命的在母親手中掙扎,阿布思利看了一眼那個年輕女子,女子是俟斤的一個小妾,阿布思利見過,至於兩人發生過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
阿布思利沒有理睬這個母子,張天成見那個男孩吵的厲害,笑呵呵的走到男孩的面前道:“我們可沒有殺你的耶耶,你耶耶昨天晚上已經跑了,也許現在正在求援的路上,很快你們就能見面了”。耶耶是父親的意思,娘娘是母親的意思,昨天夜裡,突舉部俟斤孫旭義趁著天黑沒有防備,搶過一匹戰馬丟下這對母子逃出營地,至於到什麼地方去了,只有神才知道了。
“你騙人,是你們把耶耶殺死了,我要找你們報仇……”
男孩叫嚷著,一雙小拳頭呼呼的朝張天成身上砸過來,張天成也沒有迴避,任由拳頭無力的打在自己的皮甲上。這種事情還真不好說,反正自己馬上就要走了,也懶得管這些閒事了。
年輕女子將男孩死死的抱在懷裡,恐懼的看著張天成,臉色煞白,生怕張天成會暴起對兒子不利。
張天成笑了笑,並沒有在意,這個七八歲的孩子懂什麼事情,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轉身離開了。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張天成居高臨下看著男孩,根本沒有注意到男孩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殺機。沒有人會留意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更不會想著去跟他有什麼糾纏,可是事情來的就是這樣突然。男孩見張天成想離去,掙脫開母親的懷抱,從靴子中抽出一把雪亮的銀質小刀,這是契丹人專門用來殺肉的餐刀,就像漢族人用筷子一樣常見,“我要殺了你”,男孩一聲暴怒,雙手握著銀質的餐刀,向張天成刺來。
張天成轉身離開,根本留意身後發生了什麼,男孩的聲音雖然大,但是周圍的噪音很大。人來人往的腳步聲、說話聲,牛羊馬匹的鳴叫聲,夾雜著男孩的喊叫聲,所有聲音混雜在一起,傳入到張天成的耳朵裡。
戰場上的敏銳感覺,讓張天成預感到危險的降臨,張天成微微回頭向四周尋找。男孩身高只有二尺多高,剛剛到張天成臀部以上,張天成扭身回頭,目光根本無法看見衝過來的男孩。
“小心”
阿布思利慢悠悠的落在張天成的後面,心裡想著昨天晚上兩個嬌滴滴的契丹美女,一想到這裡,阿布思利忍不住嚥了一下吐沫,契丹女子就是比中原女子帶勁。以前,自己村子、寨子裡最美的女人,都被渤海人、契丹人擄走了,自己只能眼巴巴看著那些無力的求饒聲、咒罵聲在山谷中迴盪。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一天騎在這些高貴的女人身上,享用他們的女人,吃他們的食物、殺他們的男人,阿布思利感到一陣陣的快感。
阿布思利也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男孩,正哼著小調,一手握著馬鞭,一手摁著佩刀,悠閒的望著一抹陽光從山的一腳慢慢的升起。阿布思利下意識的低了一下頭,聽見男孩嚎叫著,握著手中的小刀衝向張天成,“不好……”,阿布思利頭腦一閃,口中便喊道:“小心背後”。
“噗”的一聲,銀質小刀順著甲羣的縫隙扎進張天成的臀部中。
“啊!”
張天成感覺到臀部一涼,隨後劇烈的疼痛順著臀部的末梢神經傳遞到脊髓上,再隨著脊髓傳遞到大腦中。這時,張天成終於看清楚,一個男孩正握著一把小刀站在自己的背後,眼神中充滿了可怕的殺機和憎恨。
銀質小刀全長兩寸多,刀刃不到一寸,卻異常的鋒利。男孩雙手握刀,只能夠到張天成的臀部,高一點根本刺不到張天成,順著甲羣背後的縫隙刺進去。
男孩一刀刺中張天成,小刀上沒有血槽,力氣又小想要拔出來根本不可能,除非絞一下,男孩那裡懂得這些,一時便傻眼了。
阿布思利也被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零點一秒後便反應過來,手中的馬鞭劈頭蓋臉的向男孩砸下來,腳也緊跟著到了。“唰”的一聲,馬鞭打在男孩的手上,稚嫩的雙手被馬鞭一下打斷。“啊”的一聲,男孩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一丈之外。
“張指揮使,你怎麼樣了,快來人……”
阿布思利扶住張天成,一邊低頭觀察張天成的傷勢,一邊向周圍喊叫。
張天成感覺臀部好像被人狠狠的捅了一下,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傷到什麼地方了,咬著牙道:“沒事,被蚊子蜇了一下,不用大驚小怪的”。
周圍的騎兵已經聽到呼喊,都圍攏過來,將張天成擡進了氈帳之中,請來隨軍的大夫給張天成查看傷情。
張天成的傷勢並不嚴重,孩子的勁小,也不懂得什麼刺殺之術,下手的位置當然也不對,所以張天成並無大礙,進行治療包紮並無生命之憂。
只是經過這樣一折騰,衆人才想起刺殺張天成的那對母子,可是這時候再去找,早已經不知所蹤了。回來的人稟告,有一個女子在混亂中偷走了一匹戰馬,好像帶著一個孩子逃走了,至於那個孩子怎麼樣了,就無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