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與阿布思望吃過早膳,登州的官員也陸陸續(xù)續(xù)的來到府衙之中。登州的官員並不知道李燁爲什麼一大早把自己叫到府衙,還以爲發(fā)生了什麼事情,最近在登州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官員們一個個交頭接耳,焦躁不安的坐在大堂之上。
這時候,官員們看見李燁從內堂中走了出來,便起身與李燁行禮。
“各位坐,今天請大家來,是想與各位談一談盤踞在登州境內惡霸豪強的事情”,李燁坐了下來,張口說道。
登州的官員聞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李燁這是什麼意思,盤踞在登州的惡霸豪強,這是在指誰?。」賳T在沒有搞清楚李燁的目的前,不敢貿然開口,等著李燁下面的話。
見沒有開口,李燁便看了看不遠處坐著的敬翔。
敬翔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官服道:“某查了一下這幾年在蓬萊發(fā)生的案件,大部分都與蓬萊一個叫王冠彪的人有關,聽說此人被蓬萊百姓戲稱爲王老虎,無人敢惹、無人敢管,不知各位是否有所耳聞”。
王冠彪的名聲在登州太響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登州的官員誰不認識王冠彪。敬翔今天把王冠彪提出來,這是想做什麼,難道不知道王冠彪在登州的勢力嗎?
見登州官員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沒有人接敬翔的話,李燁說道:“這王冠彪在登州欺男霸女、豢養(yǎng)家丁數百,危害地方,公然在白天打死老人,強搶民女,竟然無人過問,不知何故”。
“有鄉(xiāng)人將王冠彪告到縣衙,某已經接手此案件,正準備前往王家村捉拿王冠彪,請李刺史明示”,敬翔說道。敬翔身爲蓬萊縣令,要捉拿誰根本不用李燁指示什麼,現(xiàn)在不過是與李燁唱雙簧。
登州官員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暗驚,捉拿王冠彪,李燁是不是得了失瘋病。不過,登州的官員也有些幸災樂禍,李燁敢拿王冠彪開刀,看來李燁的位子也做不長了。
“捉拿犯人是敬明府分內的事情,這事情爲何要問某,難道敬明府有什麼問題”,李燁不解道。
敬翔一付爲難的表情說道:“王冠彪家中豢養(yǎng)家丁數百,某已經傳喚王冠彪多次到縣衙來問話,可是王冠彪仗著家中的勢力,三番五次阻撓官差辦公,至今沒有到縣衙來問話,所以懇請李刺史出面,派兵捉拿王冠彪”。
一聽敬翔想讓李刺史出兵捉拿王冠彪,狄慶江嚇了一跳,自己在蓬萊縣做了幾年的縣令,對王冠彪太熟悉不過了?!罢埨畲淌啡?,案件尚未明朗,便派兵捉拿王冠彪,這恐怕於理不合”,狄慶江倒不是維護王冠彪,而且在暗中提醒李燁,希望李燁能三思而後行。
“既然狄別駕認爲不可,那現(xiàn)在王冠彪遲遲不到縣衙來問話,狄別駕倒是想一個辦法”,敬翔問道。
狄慶江哪有什麼辦法,要是王冠彪能乖乖的到縣衙問話,王冠彪就不是王冠彪了。狄慶江能給敬翔出什麼主意,只能說道:“不如再去王家村傳喚一次王冠彪,要是王冠彪還不來的話……”,狄慶江也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了。
“再不來,某親自去王家村,某倒要看看王冠彪是何許人,竟然縣衙多次傳喚不至。勞請敬明府再去王家村傳喚王冠彪,某就在府衙之中等著,倒要看看王冠彪爲何不至”,李燁說道。
敬翔領命,讓衙役再去王家村傳喚王冠彪,李燁坐在大堂中等候。李燁不說話,登州的官員也不能離開大堂,有幾個官員想接著尿遁離開府衙,但是被李燁阻止了。其他的官員一看,發(fā)覺事情不妙,只好閉上嘴在大堂裡等待消息。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衙役回來稟告,王冠彪說自己身染重病不能來府衙回話,希望李燁能寬限幾天,等病情痊癒後再到府衙中拜訪。
李燁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的登州官員道:“某傳喚王冠彪,王冠彪竟然突然身染重病,不能來府衙回話,不如各位隨某去王家村一趟,某倒要看看王冠彪是真生病還是假生病。傳令張指揮使,讓他點齊一千人馬,包圍王家村”。
登州官員嚇了一跳,沒有想到李燁要動真格的了,都面面相覷,有的則是幸災樂禍,希望李燁碰一鼻子灰,也好讓李燁知曉,登州並不是李燁一人說了算的。
李燁與登州官員一行人等浩浩蕩蕩向王家村進發(fā),有一些官員便推脫府中有事,不想趟這潭渾水。李燁怎麼會讓這些官員離開,就是架也要把他們架到王家村去,一旁的狄慶江悄悄的靠近李燁身邊道:“李刺史,你真的要捉拿王冠彪,你可知王冠彪的背景”。
李燁故意搖搖頭道:“某不知”。
狄慶江見四下沒有人偷聽自己與李燁的對話,便小聲的說道:“王冠彪危害登州已經多年,某並不是不想將他緝拿歸案,此人的勢力極大,與瑯琊王家是遠親,和朝中兵部侍郎王凝也是表親,還請李刺史三思”。
李燁呵呵笑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只是說說而已,那某在登州有何意思,不如將刺史的位子讓於王冠彪”。
狄慶江苦笑的搖了搖頭,李燁太義氣用事了,如果真要是與李燁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袄畲淌?,王冠彪不過就是打死了人,搶了別人家的閨女,可是沒有人證、物證,我們一樣不能把王冠彪怎麼樣”,狄慶江說道。
唐宋兩代的律法制訂的相當嚴格,可不是李燁說能治王冠彪的罪,就能治王冠彪罪的。唐代尚沒有形成單獨的民事訴訟程序,民事審判與刑事審判基本上沒有差別,對訴訟當事人條件的限制也一樣,如子孫不得起訴父母、祖父母,奴婢不得訴主人;八十歲以上、十歲以下及篤疾者,也不得提起民事訴訟等。
衙門決定受理後,根據需要,發(fā)牒傳喚有關當事人,稱爲“直牒追攝”,又稱爲“追身”;其牒俗稱“帖子”,相當於今天的傳票。
唐代民事訴訟的案件一般都能在縣或州一級解決,對民事侵權行爲的處罰也是採取刑罰處治,多以笞、杖結案。若高於杖罪,則須上報尚書省。民事判決的準據除律令格式外,還尊重風俗習慣,並認可民間的“鄉(xiāng)法”和“私契”,但前提是不違反國家的制定法。
一般來說,民事案件與刑事案件在審理的過程並無二致,州縣只有審理權限,最終的判決還是要上報大理寺裁定。就算李燁抓到王冠彪什麼違法的證據,也一時無法給王冠彪定罪,最後上報大理寺,還是會不了了之,李燁根本奈何不了王冠彪,這是狄慶江在善意的提醒李燁。
李燁笑了笑,故意裝作沒有聽明白狄慶江的話,說道:“人在做天在看,既然王冠彪犯了大唐的律條,就應該緝拿歸案,至於結果如何,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李燁與登州一行官員來到王家村口,只見王家村兩面環(huán)山,一面臨水,只有一條路通向王家村。順著土路又行進兩裡,來到一處寨牆門口,只見寨門高聳,足夠六七米高。寨牆上站滿了拿著刀槍的家丁,看見李燁和登州的官員來到寨門口,便喊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何來此”。
有衙役向寨上的喊道:“寨上的人聽著,我們是登州官府,李刺史和各位官爺到此,讓王冠彪出來回話”。
寨上的人一聽李刺史來了,也是嚇了一跳,慌忙進去彙報。
李燁坐在馬上,用手中的馬鞭指著寨牆道:“你們看,這王家村好大的氣魄,竟敢建造如此高大的寨牆,難道不知朝廷的法度嗎”。古代修建多高的城牆都是有明確的規(guī)定,京城長安的城牆可以修建十二米高,州府重鎮(zhèn)可以修建九米高城牆,而縣以下只能修建六米高的城牆,一般官員人家可以有三米高的圍牆。像王家村修建如此高的寨牆,明顯是違法了朝廷的法度,說輕了是越制,往重裡說是謀反。
李燁身邊的官員也是嚇了一跳,沒有想到李燁竟然拿這件事情說事,也不好搭腔,只好悶聲不說話。
“既然各位都不說話,就是贊同某說的話了,就憑這一點,某就能治王冠彪的罪”,李燁說道。
“你想說什麼,還不是隨你怎麼說,反正這些也不管某的事情,看你李燁今天怎麼收場”,一些官員在心裡嘀咕道。
這時,王冠彪被人擡到寨牆上,探頭向外說道:“不知李刺史今天大駕光臨,某深感恐慌,但因某身染重病,不能出門迎接李刺史,還請李刺史原諒”,王冠彪並不想打開寨門讓李燁和登州的官員進寨說話,而是準備居高臨下與李刺史對話。
一些登州官員見此情況心裡竊笑,看你李燁怎麼辦。
李燁擡頭看了看寨牆上趴著的王冠彪,“王冠彪聽著,某今天來是想傳喚你到府衙問話,既然王冠彪能說話,就與某回府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