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下定決心,跟隨轟炸機機羣一起去執行任務。
後來我又想,我爲什麼不可以先於轟炸機飛抵目標區域,把敵人的機場封鎖起來呢?我們的轟炸機機羣,肯定正在向著羅曼城郊的敵人機場飛呢。只要我能夠迫使敵戰鬥機晚起飛幾分鐘,我們的轟炸機機羣的突擊行動就能收到最大效果……
我又飛到了羅曼機場上空,敵人的高射炮開火了,炮彈朝著我的飛機撲來,我一面不斷地改變著飛行高度和飛行方向,一面觀察著敵人的米格戰鬥機是否正在起飛,當我發現兩架敵戰鬥機正在向起飛線滑行時,我立即發動了攻擊。
這兩架敵機突然停在原地不動了,顯然,它們是在等待著我從它們的頭頂上掠過,衝到前頭去呢?且慢,我還來得及打它幾個連射,可是?太遺憾了,炮彈都從目標旁邊擦過,連一架敵機也沒見起火。
又過了好一會兒功夫,依然不見我們的轟炸機機羣飛來,我在敵人的高射炮彈幕裡,穿梭般地穿過來衝過去,一直在盼望著我們的轟炸機機羣到來,可是?始終不見他們的蹤影。難道他們轟炸別的目標去了?
我向魯特河方向飛去,大概我們的轟炸機機羣已經向集結於河岸的敵軍投過炸彈了吧?可不是嗎?前方高高地升起了一大片黑煙。
我追上了我們的轟炸機機羣,我認準了這是我們的飛機,我的心情略微輕鬆了些,因爲我見到了自己人的飛機,因爲我壓制了羅曼機場上的敵機——這可能有助於我們的轟炸機機羣放心大膽地去轟炸敵人吧。
轟炸機大機羣解散了,其中的8架單發轟炸機向左轉彎,朝著我們機場的方向飛去,我在這八機編隊的一側飛著,我數了一遍又一遍,還是隻有8架,是??!這不就是當初被我擊中一架的那個九機編隊嗎!
那架飛機已經迫降了,它現在的情況如何呢?……關於這一點,一直過了好幾年,其實已經是戰後了,是在一次與一個轟炸機飛行員會面時才知道的,他講述了他們那個新式輕型慢速轟炸機中隊第一次出動時的情形,也講到了向他的轟炸機發動攻擊的那架戰鬥機……
我和那8架轟炸機,在晚霞籠罩中,一齊向前飛去
。
我的飛機剩油不多了,但我實在不願意落地,我沒有臉面去見那麼多的飛行員,也沒有臉面去見伊諾大隊團長。戰鬥出動時,我是那樣慷慨激昂,可是?要落地了,我卻是多麼難過悲傷!
前線情況複雜,我的過失得以從輕發落,這要是發生在其他時候,那可真說不上要開多少次會來追查這次不幸事件的細節呢?但是,嚴肅的事實會使我們認識到,既然全部行動都是有正式依據的,那就沒有理由去懲罰這次荒唐事件的直接闖禍者。
傍晚,我們在離停機坪不遠的地方集合,爲在我們大隊打響第一天就犧牲了的飛行員伍爾特利特中尉和機場的機械師馬空連專業軍士默哀,隨後,大家就議論起我們爲什麼會幹出這樣的蠢事來,以及妨礙我們順利作戰的因素。
“爲什麼從來都不叫我們去看一看這型飛機,弄得我們把它當成敵機攻擊了一通呢?”一羣飛行員激憤地質問道:“聽說,我們還有什麼新型飛機,照這樣下去,說不定連以後的新型飛機也免不了要葬送在出己人手裡呢?!?
“這是國家大事,新式飛機要保密嘛!”有的人這樣推論說。
“這密可保得不錯!”有些人顯然不贊成這種解釋。
“據說這型飛機就駐紮在托夫斯克機場,離我們這樣近,那裡連做小買賣的女人每天都能見到它,同是我們這個的飛機,卻只能在天上碰個面,難道這是正常的嗎?”
“大隊長哪有閒工夫跟咱們在一塊兒閒磨蹭呢?人家正忙著調查費吉中隊的越境罪行呢!”
“你們的話都說完了嗎?”伊諾大隊長大聲問道,接著,他把手一揚,示意大家肅靜。
“現在,讓我來說兩旬?!?
大隊長說話聲調平和,但用詞尖刻,無論對誰都不留情面,值班參謀錯發了戰鬥警報緊急出動信號,挨的批評可真夠他受的,我呢?也有好幾次被大隊長颳得面紅耳赤,擡不起頭來
。
後來,大隊長把話題轉到這一天來收到的令人鼓舞的消息方面,米洛諾少尉在利齊地區擊落1架蘇聯偵察機,阿什凱上尉在同一地區把佩帶勳章的蘇聯航空團團長揍下去了,莫佐上尉在基什上空用自己煤油炮彈的的飛機撞毀了一架蘇聯的戰鬥機,而自己的飛機卻完好無損……在敵機空襲基什時,馬諾明上尉一舉擊落敵機3架。這一天來,我們這個大隊總共擊落敵機10多架。
當我聽到如此鼓舞人心的好消息時,心情略微輕鬆了一些,這些事實表明,我們終歸還是能夠對付得了那些被吹得神乎其神的蘇聯王牌飛行員的,今後,我們會學得更聰明些,這一高興不打緊,我立刻覺得混身倦怠,真想馬上爬上那輛老舊的一噸半載重汽車回去休息……
草原的寧靜氣氛,被一陣飛機的轟鳴聲打破。
“飛機!”
我擡頭一看,只見一些鬆散的三機編隊絡繹飛來,也有單機飛來的,戰鬥機這樣亂七八糟地返航,那是隻有在非常殘酷激烈的空戰之後纔會發生的情況。
“是咱們的飛機!”
“是從利齊來的!”
第一架飛機直接落地了,這時,只見沉默了一個晚上的吉拉勇中尉,把耷在腰間的飛行圖囊往肋下一按,拔腿就朝著這架飛機飛跑而去。
飛機相繼落地了,飛行員們下了飛機,都向指揮塔臺走去,也是三三兩兩稀稀拉拉的,也有孤零零一個人走的,這裡的飛行員一擁而上,簇擁著剛剛落地的飛行員們,一起向指揮塔臺走去。他們一邊走著,一邊簡要地問這問那,而且都極認真地聽著。
可是?剛從殘酷激烈的空戰中下來的飛行員,誰也不想多說半句話,他們的衣服上滿是油漬和油煙,有的飛行員扎著繃帶,有的嗓音嘶啞了,看上去,他們的面部表情都十分嚴峻。
又一架螺旋槳飛機飛來,飛得太低了,這可不象超低空飛行,?。柯菪龢晦D動了,發動機放起炮來——汽油燒光了,救護車朝看那架飛機疾馳而去。
今天,他們都跟敵機拼殺過了,他們都闖過了火藥味兒,他們纔是真正的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