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去,還是她當時太過草率了,這後宮心機謀略,她自知並不擅長,可是在宮中打熬了這麼多年,她多少也略通一些,無論如何,她必須要守住現今的地位。
“娘娘,那位郭才人,奴婢私以爲定要防著她些纔好。”雲若剝完了最後一顆荔枝,一字一頓了下著結論。
“嗯,本宮知曉了!”錦瑤吐出栗色發亮的果核後,擡手揉了揉略微酸脹的太陽穴,隨即揮手命雲若將果盤撤下。她心裡明白,如今唯一能牽住皇帝心的,唯有她所出的大皇子了。
別院內,夜風輕拂,攜著院花草馨香隨窗而入,頃刻間吹散了一室暑熱。碧遊近日來偏好折騰,早先將窗邊的涼榻撤了換成了躺椅,前不久又將涼榻換了回來,現如今又把躺椅給挪了回來。好在跟前伺候的那羣人倒沒有絲毫怨言,由著她性子折騰了三兩次,隨著她身子一天天地發重,伺候得越發的殷勤周到了。
玲兒覺著碧遊的身子越發不便,便提議在要內室外頭支架屏風,晚上好歇在殿中方便照顧。誰知碧遊偏不領情,還嫌她囉嗦得像個老太婆。無奈碧遊是主,她是僕,除了聽命,別無其它選擇。
夜色越發的深沉,碧遊遣退了殿中伺候的下人,獨自坐於窗邊的躺椅上把玩著手中的碧青竹哨。離上次應仕出現,現已十日有餘,算起來離穎王離京的日子也沒兩天了。那日應仕所言,讓她預感到風雨欲來之勢,若是楚宣得知如今的穎王韓時便是上官簡,想來定不會讓他活在這世間。不過,若讓他一直這麼下去,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她不願楚宣受到任何威脅,也不願上官簡有什麼三長兩短,因此她信中懇求他給上官簡最後一次機會,無論如何,要也給他一條活路。
其實,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太過天真,父王當年曾說過,帝王政權容不得半點侵犯。那些擠破了腦袋踏入仕途之人,皆懂得放與收,若非如此,如何才能在官場上打拼?雖說軍中不及官場那般爾虞我詐,卻也是暗潮洶涌之地。如今上官簡百般挑戰楚宣的耐性,他能忍的,也都忍了,照理說,若是治他死罪,也是他罪有應得。只是他是父王上官清唯一的子嗣,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若是就此將他棄之不顧,他日到了地下,她如何面對從小對她百般疼愛的父王?因此,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爲之努力!
百般糾結了許久,她終於將竹哨湊向脣邊,剛呼氣要吹響,卻聽窗邊有人聲外入:“娘娘此時吹響竹哨,就不怕院內衆人生疑?”
碧遊聽見那再熟悉不過的低啞男音,不由欣喜地撐起身去瞧,見應仕果然站在窗下,長身玉立,頗有風姿。
“你且進來,我有話要問你!”想起上次他的態度,碧遊不由沉著臉低聲吩咐道。
面具下的應仕聞言,不由挑了挑脣。他早就深刻地體會到面具的各種好處,不會讓別人察覺自己的情感變動,更不會讓不能直接面對的認出,他恰到好處地運用著面具將自己包裹嚴實,好與她保持適當的距離。說來說去,他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碧遊見他紋絲不動地立於窗邊,不由微微蹙眉,繼而朝他瞪大了雙眸顯示她的怒意。
應仕見之無奈,只得擡手往窗擡一撐,下一瞬穩穩地立於房內。
“不知娘娘有何事要吩咐?”他朝她抱拳一揖,恭敬地問道。
碧遊見他如此,也不與他兜圈子,她緊緊地捏著手中竹哨,擡眸看著他,鄭重說道:“我想請你救個人,想來依你的身手與手段,定是不難吧?”
應仕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心思,因此他並不驚訝,不過他卻不認同她的想法,所以極謙遜地答道:“娘娘實在是高估微臣的能力了。”
“高估?你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我所寫的信函交由皇上,想來定是有些手段的。現下我只問你,這任務,你到底是接還是不接?”碧遊不能完全摸透他的心思,卻也知他心裡頭想些什麼。她也知她的吩咐太過強人所難,可是如今除了他,還有誰能夠救得了上官簡?
“不知娘娘要救何人?”應仕並未接她的話茬,而是直接開口發問。
“我所要救的人便是穎王韓時,聽聞他兩日後便要離京前往封地,屆時他若遭遇不測,還要你出手相救。”
碧遊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他雖然不說,但她還是知曉的。他從往日的沉默寡言到如今高深莫測,可不管怎樣,她始終還是信任他的,這信任來自於她的直覺。儘管相處時日並不太長,可他就是值得她信任也依賴。
“穎王爺只是前去封地,途中亦是有大批護衛相隨,娘娘爲何會認爲他會遭遇不則?再者,娘娘與穎王爺並無瓜葛,爲何要如此掛心於他?若真是如此,只怕是於禮不符吧?”
面具下的應仕眉頭緊蹙,忍不住反問道。他也知她擔憂的理由,只是她若一直這般,卻從未顧慮自己,到往日只怕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誤會。他因心急而口不擇言,甚至連聲音也忘記了僞裝。
碧遊因他這番質問而愣了半晌,也未曾注意到他的聲音變化。她只是一味的擔心上官簡,也未曾顧及其他。她默然沉思片刻,說道:“你只管照我吩咐做便好,至於符不符禮數,並非是你過問之事。”
“微臣只是遵照約定護娘娘周全,至於保護其他人,並不在微臣的職責之內。”應仕換回了沙啞的聲音,卻仍止不住內心的焦急。況且根據他近日來的調查,上簡官的身份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就算如此,那麼皇命你總該聽的吧?”碧遊雖知是強人所難,可她卻不甘心,隨手扯下掛於腰間的九龍玉佩扔到了他的手中。